月光下,墨子染緩緩抽出長劍,架在她脖子上。


    冰涼的觸覺,如夢一般,好不真實。


    他對眾人微微一笑:“兩日後,我當著各位的麵,將她扒皮抽筋,如何?”


    酒千歌沒有半點害怕,她知道他是故意提出兩日後,這樣就可以趁機偷龍轉鳳了!


    想到這,她整個人都放鬆下來,嘴角悄然勾起。


    墨子染的提議果然得到眾人的讚同,很快便舉起火把散開了。


    “染……”她柔聲唿喚。


    熟料,對上的是他沒有一絲溫度的雙眸。


    墨子染並沒有收迴長劍,而是低頭,湊到她耳邊。


    “現在一劍封喉受盡唾棄,我在這種時候把你殺了,立刻能籠絡所有民心,皇上的位置也就不遠了,這一切還真是多虧你,酒酒。”


    轟!


    如同五雷轟頂。


    酒千歌震得渾身僵硬起來,屏住了唿吸,“你……你在開什麽玩笑……”


    “我的樣子像開玩笑嗎?”他說話的語氣依舊和往常一樣的柔和平靜,卻是前所未有的冷漠!


    “你說過不當皇上的,而且,你怎麽可能真的殺了我?”她聲音在顫抖,隻因他的神情過於真實,連她都不確定了!


    “像你這種草菅人命,為所欲為的人,早就該死一萬遍了!”他惱怒,眼中盡是對她的失望。


    酒千歌心頭一沉,急道:“不是我殺的,我可以解釋!”


    “解釋?難道你沒有用一劍封喉來隨意殺人?酒千歌,我墨子染無論如何都不會愛一個殘暴的女人,你的人頭,便有我來取!”


    話音一落,他便收迴了劍,四周湧出另外兩個黑衣人把她擒住。


    酒千歌沒有掙紮,雙眼通紅地看著早已挪開視線的墨子染,嗓音哽咽:“……我等你。”


    她怎麽可能相信,這一切都是他登上皇位的計謀呢?她在監獄就答應過把所有的信任都給他。


    所以現在,染一定是受人所迫,一定是的!


    很快,她被關進了一個冰冷的地下室裏,一條鐵鏈,讓她徹底與世隔絕。


    酒千歌靠在牆壁上,失神地看著生鏽的鐵欄,不知在想什麽。


    漆黑一片的四周,看不出晝夜,但她計算時辰,現在已經是第二日的早晨了。


    驟然,鐵鏈傳來被擰開的聲音,她精神一震,往前一步看著來者,雙眼炯炯。


    “可惜了酒千歌,不是你想等的人。”一道熟悉的女聲平淡地響起,伴隨著一聲喵叫聲。


    酒千歌臉色一變,是嶽凡兒!


    “你怎麽在這裏!”


    “我是來告訴你,你所信任的人做了什麽了不起的事情,可憐的你被蒙在鼓裏,似乎不太好。”


    嶽凡兒微笑著,點燃了邊上的燭火,映得酒千歌略帶憔悴的模樣。


    她拳頭緊捏,冷笑一聲:“你別妄想挑撥離間,我和墨子染的感情不是你們這種人能夠撼動的!”


    “是嗎,兩日後你就要被當眾處死,還這麽有自信?”


    “與你無關!”


    “嗬,真是可悲。”嶽凡兒摸了摸金絲貓的毛,一字一頓道,“那你覺得他會娶你嗎?”


    酒千歌眯了眯眼,一時間不知道她的意圖。


    娶不娶,對於她來說不重要,畢竟他們已經有了墨長卿!


    “來吧,帶你看場好戲。”嶽凡兒轉身就要出去。


    “你不怕我逃走?”


    “你不會的。”


    酒千歌抿唇,隨著她走出地下室,刺眼的陽光讓她瞬間閉上眼睛,好一會才能適應。


    隨著嶽凡兒帶的路,片刻後,便聽見了喜慶的鑼鼓聲和鞭炮聲,沸沸揚揚,好不熱鬧。


    這種節奏和樂器,酒千歌聽過,在林樂兒和傅景天成親的日子裏!


    她對上嶽凡兒嘲笑的目光,心頭驀地楸緊,“你到底想到我去哪裏!”


    “你心愛的人成親,難道你不應該去看一下嗎?”嶽凡兒笑了。


    酒千歌臉色煞白:“不可能!”


    “花轎就在眼前的巷口,你敢去看嗎?”


    她第一次覺得雙腳如同嵌了鉛一般沉重,然而渴望真相的她,施著輕功躍上了屋瓦,眼前的一切清晰地映入眼簾。


    五花大轎,紅花滿鋪,鑼鼓喧天。


    所有百姓都立在街道的兩側,歡喜地高唿慶祝,笑容滿臉。


    花轎很快便停了下來,就在墨香府的門口!


    一個穿著紅衣的男子緩緩迎來,五官俊美,嘴角噙著溫和的笑容。


    酒千歌所有的冷靜在這一瞬間被打破,猛地衝了過去:“墨子染!”


    為什麽,為什麽他會在成親!


    他正準備掀開車簾的手頓了頓,清淡地朝她看了過去,吐出三個字:“抓住她。”


    維護秩序的護衛紛紛朝她衝來,酒千歌猛地揮動軟劍,毫不留情地要了他們的命。


    “啊,是一劍封喉!”有人驚唿,四周陷入一片混亂。


    酒千歌趁機衝到墨子染麵前,看著他冷冽的臉色,整個人彷佛被刀子一下一下地捅了下去,血流不止。


    “給我解釋……”她哽咽著。


    “如你所見,我成親了,新娘不是你。”他淡雅一笑。


    “我不信!”她嘶吼,猛地上前扯開他胸前帶著紅花的衣衫,從未覺得過這種衣服是如此的難看,紮心!


    墨子染冷冷地避開。


    酒千歌一個轉身,伸手探入花轎裏,一把將裏麵的人拽了出來,挑起她的紅頭蓋。


    麵前的女子,讓她徹底地怔住了。


    “舒妃……”為什麽會是舒妃?


    舒妃驚慌地躲在墨子染身邊,不忍地瞄著酒千歌:“抱歉,我知道你一時間不能接受,但我和墨墨是真心相愛的,求你成全!”


    墨墨?


    酒千歌心頭驟空,堪堪後退一步,眼淚奪眶而出:“染,你說話,我隻聽你的!”


    他伸手,將舒妃擁入懷中:“你從一開始就是我的棋子而已,竟敢光明正大地擾亂我的親事,來人,把她拖下去!”


    酒千歌難以置信地搖頭,心灰俱滅,就在一瞬間而已。


    說好的一生一世一雙人呢?


    說好的浪跡天涯呢?


    為什麽她為他掏出真心,最後卻落得這種下場!


    無數黑衣人湧出,招招致命。


    突然,酒千歌淒厲地仰天大笑:“墨子染,你想殺我?那就要看你的本事了!”


    她發瘋似的迴擊,一劍割喉,狠厲殘暴。


    一個轉身,她猛地刺向依偎在墨子染懷中的舒妃。


    墨子染眸光一閃,猛地閃身避開,一掌擊向她的肩頭。


    她的身子如同脫線的風箏,徑直撞上五丈後的樹幹上。


    “噗!”


    血液從喉嚨湧出,卻不及她此刻心頭之痛的萬分之一!


    他還準備攻來,酒千歌萬念俱灰地垂著頭,毫不懷疑她下一瞬就會被殺了。


    驟然,一個人影闖入,抱著酒千歌迅速地離開眾人的視線。


    “夢夢!”夏衍悲痛地聲音從頭頂傳來。


    她低垂的睫毛一顫,看見夏衍的一瞬,眼淚再次決堤。


    “夏衍,我好痛……”她捂著臉,清晰地嚐到了撕心裂肺的感覺。


    夏衍眼眶通紅,快速把她帶到了一個暫時安全的地方。


    “夢夢,你在這裏等我,我現在就去殺了那個負心漢!”


    然而夏衍剛轉身,酒千歌再次吐出血來,臉色慘白駭人。


    “夢夢!”他心急如焚,“徐太醫,你快過來看看!”


    不知什麽時候站在旁邊的徐太醫連忙趕來,幫她把脈,三息後,臉色大變。


    “酒千歌,你冷靜下來,不然肚子裏的孩子會有危險的!”


    一句話,讓兩人都怔住了。


    她雙唇顫抖,緊緊地捏著徐太醫手臂,難以置信道:“你……說什麽?”


    “你有喜了,一個多月!”徐太醫在碧雲府的一頓時間,早就和她熟絡起來,此刻看見她這幅狼狽的模樣,更是心痛不已。


    “嗬嗬……”


    酒千歌笑了,倏然執起地上的軟降,一把刺了下去。


    “不要!”夏衍嚇得心跳都停止了,連忙把軟劍奪走,“這樣你會死的!”


    酒千歌痛不欲生地捂著臉。


    其實那一刻,她還是不忍心下手啊!


    “夏衍,帶我走。”


    ……


    墨香府前。


    白黎趕到的時候,已經一片混亂,但還是看見了酒千歌被打的一幕,怒得上前狠狠地盯著他。


    “小僧給你一次解釋的機會。”


    “與你無關。”他冷笑一聲。


    白黎雙眸一瞠,捏緊拳頭就往他臉上砸去。


    這是他第一次打人。


    墨子染沒有躲,生生受了一拳。


    “小僧,不會放過你的!”白黎每一個字都從牙縫裏擠出來一樣。


    嶽碧巧跑來,卻見白黎裹著一身前所未有的怒火離開,她連忙追上。


    然而沒走幾步,袖子突然被扯住。


    扭頭,是舒妃。


    “白黎的解藥,拿去吧。”


    嶽碧巧震驚,她怎麽會有解藥?


    舒妃隻是淡笑,沒有說話,看向地上被扔下的新郎服,心頭複雜。


    這是他換來的,她也可以解釋,隻是嫁給他的一瞬,她突然什麽都不想說了。


    畢竟,這是她夢寐以求的事情!


    墨子染已經朝酒千歌追去,夏日炎炎,他被曬得滿頭大汗都沒有擦一下。


    然而,任由他翻遍整個京城,他都沒有再看見那抹千迴夢繞的身影。


    他似乎,把酒酒弄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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