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臣來歸還重要的東西。”


    突然出現的墨子染神情清冷,莫名其妙地拋出一句話之後,猛然把手中的鐵券往君清夜身上擲去!


    他雙眸一瞠,為了躲避隻好鬆開掐住酒千歌喉嚨的手,頓時震怒:“墨子染,你反了?!”


    墨子染目光幽深地盯著印在她白皙脖子上的手指痕,袖中的拳頭捏得咯咯作響。


    上前一步,擋在酒千歌麵前,為她承受君清夜所有的憤怒。


    空氣驟然湧進,她紅著臉咳嗽,餘光瞥見記爛於心的衣袍,心頭瞬間被感動填滿。


    他,總會及時地出現,免去她的狼狽。


    君清夜瞥了眼他剛才扔過來的東西,正是金書鐵券!


    頓時氣得渾身發抖。


    想必廷尉早就猜到酒千歌會有暴露的一天,所以設法拿到金書鐵券,保她一命!


    原來,一切的一切都是預謀!


    “白國師和祁王還在宮中休息,臣等先行告退。”


    墨子染敷衍地拱手,捏著酒千歌的手腕快速地離開。


    空蕩蕩的宮殿中,傳來一聲暴怒的咆哮。


    君清夜手一揮,便將金書鐵券一分為二,血流滿手。


    孫公公聽見聲響連忙趕來,發現他掌心還有宴席上捏碎茶杯割傷的血痕,心疼得直錘胸口:“太醫,快傳太醫!”


    “滾!”他雙眼陰鷙,猛地拂開孫公公。


    如果能夠無所顧忌地對付墨子染和酒千歌,他倒不會這般憤怒,偏偏……他在國宴上已經說了酒千歌是唯一的女相,女扮男裝是一個驚喜。


    如果現在就殺了她,謊言不攻自破,梁國的顏麵何存!


    酒千歌的步伐根本跟不上眼前渾身散發著冷意的男子,整個人都幾乎是被他提著走的。


    “染,你等等……”這裏還是皇宮,他怎能這麽光明正大地牽著她?


    驟然,她瞥見一個穿著侍衛服裝的男子靜靜地佇立在樹下,視線隨著自己移動。


    因為太遠,她無法看清,但知道是傅景天。


    他激烈的心跳從國宴開始,到現在還未平複,隱隱帶著痛意。


    前晚阮江雪來主動找他換酒的時候,他是抗拒的,然而她說了句:“酒千歌真麵目是你認識的人,你就不想知道是誰嗎?”


    傅景天動搖了,他比誰都想知道酒兄對他的敵意從何而來,直到……看見紀流蘇,他什麽都明白了。


    這一刻,他對女人的看法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


    ……


    碧雲府,墨子染親自奪過徐楓手中的藥膏,摳出一指頭的量,輕柔地塗抹在酒千歌淤青的脖頸上,雙眸卻冷若冰霜,唇瓣更是抿成一條硬朗的直線。


    “沒事……”


    “閉嘴。”


    酒千歌剛想安撫他,就被打斷,無奈地歎了歎氣,不得不說君清夜用的力度幾乎要讓她窒息。


    “如果你再維護他一分,我不介意讓所有計劃都提前。”墨子染眸光半斂,浸滿了駭人的幽光。


    她鼻子一酸,把頭埋在他懷中,“抱歉,是我的疏忽……”


    “酒酒,我後悔了。”


    她身子一僵,錯愕地抬頭看著他,後悔……什麽?


    “我說過你想奪位,我就如你願,但一切才剛剛開始,我就後悔了。”


    他捏著她的下巴,嗓音暗啞:“我能助你,護你,保你,卻忘了預料你要承受的傷害和……我的心痛。”


    她紅了眼眶,甘願默默當他背後小娘子的念頭,瞬間湧出。


    也許……她可以去和琪一談談。


    然而這個想法在後來見到琪一時,就被徹底地扼殺了,琪一隻說了一句:“這場鬥爭少不得你,因為有墨子染,因為有君清夜,因為有白黎。”


    ……


    翌日,祁王提議在京城參觀,重臣需要跟隨在君清夜左右。


    於是酒千歌一大早就要起床更衣,剛好青兒打水進來,在得知她是女子後神情未變,反而多了一份欽佩。


    看著她束好腰帶離開後,青兒迴到房間,看著維持著昨夜坐姿的綠兒幽幽地歎了一口氣。


    綠兒的眼淚大豆般地落下,整個心都巴拉巴拉地破碎一地,“騙人的,王爺怎麽會是女的……”


    皇宮,氣氛融洽得怪,總透出一種劍拔弩張的氣氛。


    例如這廂,祁王笑著稱讚宮殿的富麗堂皇,實則嘲諷梁國的奢侈:“梁國真是富可敵國,要是某日發生天災人禍,整個國家的百姓躲在宮中也絕不會擁擠啊。”


    那廂,恢複冷靜的君清夜不動聲色地暗示吞並魯國的意思:“確實如此,若是某日魯國也發生天災人禍,也來這裏躲一躲吧。”


    君清夜在說話的時候一直不忘留意白黎的神情,當眾人來到一處桃花林時,明顯看見他雙眼泛光,便停了下來。


    “白國師,可喜歡?”


    “喜歡。”


    “那這裏就歸你所有了,朕在附近給你安排房間,隨時可以入住。”君清夜勾唇,立刻安排太監去辦。


    “它們不屬於任何一個人,隻屬於天地,小僧是出家人,終究是要迴寺廟修行的。”白黎沒有半點動搖,反而一絲不苟地闡述自己的觀點。


    祁王看見被噎得無話可說的君清夜,頓時開懷大笑:“白國師果然見解獨特,估計除了寺廟,每一處地方能夠留得住你啊。”


    “嗯。”白黎不否認。


    兩個皇帝的臉色都不好了,酒千歌還是第一次看見能光明正大讓堂堂天子憋屈卻無話可說的場景。


    “桃花正好,本皇讓人舞劍一番吧。”祁王揮手,讓一個隨從出列,“這是魯國最出色的舞劍高手,可以說無人能敵。”


    男子領命,站在桃花樹下,抽出劍熟練地揮動起來。


    正好的是,那把劍是軟劍。


    君清夜的目光冷颼颼地瞥向酒千歌,“無人能敵說得有些早了,朕這裏也有一位軟劍高手,可以比試一番。”


    酒千歌靈機一動,拱手道:“罪臣不敢。”


    罪臣?


    眾人狐疑地盯著這位女子,又看了看臉色陰沉的君清夜。


    “真是說笑了,酒丞相何罪之有?”君清夜說的每一個字,都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他知道這個女人是故意的!


    酒千歌恍然大悟,歉意一笑:“臣糊塗了。”


    說完,便順著他的意過去和男子一決高下。


    “等下可別說魯國欺負女人了。”祁王一臉輕視,顯然沒把這個女丞相放在眼裏。


    酒千歌嗤笑,比鐵劍比射箭之類的她不敢說會贏,但是軟劍……她認第二,沒人敢認第一!


    劍氣襲來,輕敵的男子驚得連忙後撤,險些受傷,不得不用全力去對抗。


    眾人的臉色亦從一開始的嘲笑轉變成震驚,盯著兩個速度快得看不清身影的男女,紛紛倒吸一口氣。


    祁王臉色難看,眼見男子輸了,立刻憤然甩袖:“盡丟臉,殺了!”


    “皇上饒命啊!”男子驚慌,身上的衣衫被割得七零八落。


    白黎蹙眉:“小僧不願在此處見血。”


    祁王一怔,訕笑道:“哦,本皇隻是開個玩笑。”


    “小僧獨自到四處參觀,請求先行告退。”白黎雙手合十,平靜地點點頭,便轉身離去。


    兩個皇帝臉色微變,酒千歌立刻搶道:“臣領路。”


    見白黎沒有拒絕,君清夜眸光一閃,便讓她去了。


    酒千歌連忙跟上白黎的步伐,忽而覺得一道灼熱的目光緊跟而來,她身子一僵,悻然側目,驀地對上墨子染如同利刀的視線。


    染啊染,你要體諒一個要拉攏國師的酒酒。


    白黎漫無目的地走著,酒千歌不說話,他也不說話,兩人之間蔓延著無聲的靜默。


    她終於忍不住,跑到他麵前攔住他的去路,挑眉道:“白國師對吧。”


    “小僧隻是出家人,從來不是什麽國師。”他平靜地啟唇,清澈透亮的眼睛在烈日上愈發地剔透。


    “那你有什麽神秘的能力?”


    “沒有。”


    “所以你是來騙吃騙喝的?”她一手撐腰,鄙視地把他從頭掃到腳。


    白黎鎮定的表情有些破裂,良久才吐出:“不是,師父讓小僧出來,小僧就出來了。”


    似乎不願多談這個話題,白黎走到一條小溪旁,凝視著暢快遊動的小魚,突然問道:“你女兒,還安好?”


    酒千歌愣了半天才想起來是什麽意思,撲哧一聲笑了出來:“你可真好騙?”


    白黎莫名地看著她,漸漸意識到被耍,雙唇抿了起來,轉身就走。


    “小哥,別走那麽快呀。”酒千歌頓時找迴和他初次見麵的輕鬆,樂嗬嗬地跟著他。


    忽而,瞧見遠處有兩抹熟悉的身影,她眼波一閃,猛地把白黎摁在樹幹上,捂住他的嘴巴,“噓,忍忍。”


    白黎比她高一個頭,所以此刻低頭就能看見她微翹的睫毛,如同靈動的蝴蝶撲閃撲閃著,捂在他嘴巴上的手,更是柔軟至極。


    酒千歌看清其中一個說話的人,是阮江雪,頓時眉頭緊蹙。


    她怎麽還沒出宮?


    為了看清她對麵的人,酒千歌悄悄探出頭看去,竟發現是傅景天,他們兩個什麽時候走到一塊了?


    兩人似乎在爭執什麽,酒千歌打算仔細聆聽的時候,捂著白黎的手掌被他拿了起來,握在掌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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