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之前的老板供奉的,我看著順眼,就留了下來。”男人淡淡的迴答。

    周沅淺拿了支票,便滿心的想著阿翹媽媽的病,恨不能立刻插上翅膀陪著阿翹去給她媽媽治病。哪裏還有心思在這裏和這個男人廢話。

    於是開口告辭:“寰少您貴人事多,我就不打擾您了。我學校裏還有事,先走了。”

    君塵寰也並沒有把周沅淺這樣的小人物看在眼裏,一麵往手上戴做工精良的真皮黑手套一麵懶懶的說:“今天先這樣,不過以後,我不論說什麽,你都得照做,不然,你自己發的毒誓你是知道的。”

    好一個卑鄙的小人!周沅淺恨恨的瞪了他一眼,轉身離去。和這樣的一個魔鬼糾纏上,她感覺自己今後的人生簡直要暗無天日。

    阿翹得到了這一百萬後,第一時間把媽媽從家裏接了過來,找了家很不錯的醫院,繳費入住。因為資金充足,所以醫生方麵很好說話,當天就預訂了腎源。

    醫院裏麵好一番忙活,雖然人很累,但是媽媽已經安頓下來,且康複有望,阿翹的心裏難以抑製的興奮和激動。

    阿翹給媽媽辦好所有入院醫療手續的時候,已經是元月初。

    因為阿翹媽媽的難題已經解決,周沅淺便不用陪著阿翹到處做拚命做兼職了。終於可以在宿舍休息一段時間。且這些天君塵寰那邊一直沒消息,周沅淺便更加的放心。這天她時間充裕,便打車來到醫院,準備探望一下阿翹的媽媽。

    這是一個頭發花白的農村女人,年齡其實還不到五十,可是常年的辛苦勞作早已經透支了她的身體,早早的就白了頭發。因為從來沒有進過城市,所以看到什麽都顯得局促不安。就連護士來量體溫,都顯得有些膽怯。

    周沅淺不忍再看下去。她不明白為什麽這個世界上,有的人年紀輕輕就可以揮金如土,而有的人卻得一輩子勞碌受苦。阿翹的媽媽是個善良淳樸的長輩,周沅淺忽然就覺得自己發了那個毒誓換來的一百萬特別的值。

    病房樓的下麵,阿翹把周沅淺拉到一旁,感激的說:“淺淺,這次真的謝謝你,真的,我們全家人都非常感謝你。我就是想和你商量一下,那一百萬,能不能寬限一段時間再還?等我大學畢業了,有了正式的工作,一定努力攢錢,盡快把錢還給你。”

    周沅淺笑著搖頭:“我們倆什麽關係,你不要這麽說,你也知道我是個孤兒,我早就把你媽媽當做我媽媽,這一百萬就當做我孝敬咱們媽媽

    的。”

    阿翹搖頭:“不行,不行,你這麽說不就等於是白送我一百萬?不行,我一定會還你的。”

    周沅淺堅決不讓,想了個辦法:“阿翹,不如讓你媽媽認我做幹女兒吧,這樣她花自己女兒的錢就不用還了。”

    阿翹有些猶豫。周沅淺卻不等她再說話,借口說學校還有事,轉身就走了。

    一口氣從醫院裏麵走出來,走到醫院外麵的公交站台的時候,周沅淺的心情還是不能平靜。剛剛雖然是借故說服阿翹不讓她還錢,可是她的心裏是真的,真的很想擁有一個家庭,不必很好,隻要和天底下所有平凡家庭一樣就行。

    她很討厭那種孤零零的感覺。甚至於有的時候她會神經質的害怕,怕自己哪天死掉,都沒人來幫收屍……

    春運還沒有到來,可是b市的交通就已經不可理喻的繁忙起來。周沅淺孤零零的擠在公交站台的人群中,不知道等了多久,隻知道好不容易等了自己要乘的那一路車,還沒擠到車門旁,車子就已經裝滿了人關門走掉,於是再接著往下等……

    就在她等得近乎絕望時,忽然聽到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聲音隱隱約約,不敢確定。她粗略的掃視了一下四周,並沒有看到什麽熟人。其實她在b市裏麵的熟人也不多。大約是聽錯了。

    正收迴目光,準備再深吸一口氣繼續等公交的時候,忽然感覺肩膀被人拍了一下。下意識的迴過頭來一看。頓時就驚在原地。

    “眀暉哥哥?真的是你?”周沅淺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一定是最近心塞的事情太多太多,所以才會想念眀暉哥哥吧?

    陸眀暉拉住周沅淺的手,將她拉出公交站處擁擠的人群,邊走邊說:“要找到你,還真的是不容易。”

    帥氣清朗的男子,溫柔紳士的拉開這輛豪車的車門,待周沅淺上了車以後才關好車門,繞到車子的另一旁上車。

    周沅淺坐在異常柔軟舒適的車座上,透過車窗往外看去,看著公交站處那群冒著寒風翹首等公交的人,忽然就感覺那像是另一個世界。

    上帝說人人平等,而人類社會自形成的那一瞬就有著森嚴的等級劃分,等公交的,開豪車的,是兩個截然不同的等級,而這兩個等級的界限卻隻是一道車門。多有趣啊,周沅淺覺得自己好像深沉不少。

    “沅淺,你最近過的好嗎?”陸眀暉小心的開口。其實這個問題在他問出來之前就已經有了答案。她一定過的不好,都瘦了那

    麽多,臉上滿是疲憊,她這個年紀的女孩應該是最青春張揚的。

    周沅淺留戀的看著陸眀暉俊美儒雅的側臉,心裏有著好多好多的話想對他說,就像少年時那樣,最愛和他一起閑聊貧嘴,中午一起吃了碗炒飯,都能由此延伸出許多不找邊際的話題。

    現在,她又和他如此近距離的相處,她真的有好多話想和他說,可是,話到嘴邊卻變成了一句冷淡的:“陸總,你不該來找我的。”和我關係越近,你的麻煩就越多啊!

    “我喜歡聽你叫眀暉哥哥。”陸眀暉握住她的手,緊緊握住,“沅淺,這些年,我一直都沒變。”

    周沅淺使勁抽迴手,故作冷漠的說:“你沒變,可我變了。陸總,六年多以前的事情,我們都忘了吧。”

    陸

    眀暉沉默了,溫潤的眼眸裏布滿哀傷,良久之後,才開口:“沅淺,你是在怪我,當年突然的離開,還怪我後來沒有找你。請你聽我解釋,現在輝躍集團的董事長是

    我的爸爸,而我卻隻是他見不得光的私生子,當年他的兩個親生兒子為了爭奪家產互相爭鬥,結果一個車禍身亡,一個沉湎花柳之地身體透支而死。家產也幾乎要被

    這兩個兒子敗光。”

    “當時老頭子是走投無路了,才想起來我這個他根本就看不上的私生子。他找到我之後,為了保全他和他的輝躍集團的名聲,才

    竭力封鎖關於我的一切消息,對外隻說我是他養子。後來他送我去國外讀書。本來他是不看好我的,隻想有個兒子給他送終罷了,可是我的才能讓他吃驚了,這才對

    我百般關愛,甚至於將他的輝躍集團交給我。”

    “沅淺,我迴國以後一直在找你,你不知道那個小城我每年都會過去找好幾遍,可是我就是找不到你,你們當年住的地方早已經拆遷,我連可以問一下你下落的當年的鄰居都找不到……”

    周

    沅淺鼻子有些酸,她竭力的不讓自己流眼淚,可是眼淚就是不由自主的往外湧,一滴,一滴的滴在膝蓋上交疊的兩手上。說話的聲音也有些哽咽:“你突然離開不

    久,我媽就出事了。原本好好的人忽然就精神不太好,我說破了嘴才勸了她去看醫生,醫生說她可能是受了什麽刺激,我問她到底遇上什麽事,她也不說。”

    “再

    後來,我們就搬了家。去了一個全新的小城市,原以為在這個新家裏我

    和媽媽的日子會越來越好的,可是卻沒想到,兩年後,我高考剛一結束就接到鄰居的電話,說

    我媽她尋了短見……你一定想象不出當時我有多難過……你知道嗎,清理遺物的時候我才知道我媽的東西那麽少,簡單的一些衣物以外就是一大堆的零鈔……若不是

    居委會的阿姨給我申請了助學金,我怕是連大學都進不去……”

    周沅淺哽咽著說的都是當年的事情,當年她一直百思不得其解的媽媽的死因,終於在四年後弄明白。上次聽陳叔說了爸爸和姐姐的事以後,意外的發現媽媽精神失常的時候,正是姐姐出事的時候。

    其實媽媽知道所有的事情,可是她終於還是選擇什麽都沒說,到死她都沒有把仇恨說出來。為的不過就是給自己一個平安穩定的人生。周沅淺忍不住大哭起來。當年她不止一次的在心裏怨過,怨媽媽太狠心,居然就這麽放心的走了。

    後來才明白媽媽的苦心,已經沒了一個女兒,另一個女兒說什麽都要有一個平凡幸福的人生。所有的恩怨與仇恨,就在她這裏終止吧。已經在人間陪了小女兒這麽多年,也該去下麵照顧一下大女兒了……

    往事有些沉重,提起來這些往事,車廂裏麵兩個人的心情都很不好。

    周沅淺的心裏滿滿的都是悲傷,陸眀暉卻是滿心的憐惜,他真的不知道他突然離開之後她的生活會是這個樣子。想要安慰她幾句,卻發現居然找不到什麽話來表達自己。語言和內心之間,永遠都存在隔閡。

    有些事情說出口之後就輕鬆許多,周沅淺流了一陣眼淚之後漸漸平靜下來,像是將心中壓抑多日的陰霾隨著流水傾倒出去,待情緒平靜下來之後心裏居然感覺輕鬆不少。

    看她的麵色恢複了平靜和坦然,陸眀暉的心裏也跟著放鬆下來,他伸出一條手臂,伸過去,將她圈到身邊。從來都沒有像現在這樣的如此迫切的想要保護她,給她幸福。

    周沅淺依戀的依偎在陸眀暉的臂彎,也許這是她最後一次這樣的和他相依相偎。這個清雋雅致的男人,她深愛著的初戀,她想她一定是上輩子做了什麽惡,所以這輩子才沒辦法去享受這樣美好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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