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接觸不多,但程明輝也算是了解到她的性子不喜歡欠別人人情,於是連忙道:“外匯券對於我來說沒有用,你用略高於匯率的價格和我換就好了,不用覺得占了我便宜。”


    話說到這個份上,薑雨禾也不再矯情,等以後有機會再還他人情好了。“謝謝,等我下個月賺夠了錢,再找你換。”


    程明輝看見她沒有拒絕自己,心裏十分高興,又聽到她自信滿滿的話語,不由得打趣道:“你的吃食攤子已經做起來了?那麽自信下個月能賺到一台冰箱啊。”


    “嗯,開張一個多星期了。”


    程明輝詫異,轉而又有些怨念,“你開張了怎麽沒給我打電話呢,說好要給你捧場的。”


    這語氣像個哀怨的小媳婦似的。


    薑雨禾心裏覺得有些微妙,卻沒有多想,“不用客氣,小生意而已。”


    程明輝心裏有些無奈,“擇日不如撞日,你帶我去你的攤子認認路吧,下次我再去嚐嚐你的手藝。”


    薑雨禾想了想,沒有拒絕。


    三人朝美食街走去。


    在海島的夏夜逛夜市,別有一番風味,街道兩側琳琅滿目的攤子、熙熙攘攘的人群,看起來充滿人間煙火氣。


    薑雨禾的心情也難得的舒緩起來。


    路過一個賣冰棍的攤子時,薑曉娟眼巴巴地看著,一步三迴頭。


    程明輝注意到了,笑著問她:“想吃哪種冰棍,哥哥給你買。”


    薑曉娟看了看姐姐的臉色,不敢說話。


    “不是才剛吃完晚飯嗎?”薑雨禾有些無奈,這個小丫頭真是個小吃貨。


    “小孩子都愛吃零食。你想吃哪個?隨便挑,就當是哥哥給你的見麵禮好了。”


    外匯券都接受了,薑雨禾也懶得和他計較一根冰棍的人情,於是對小丫頭說道:“隻準挑一個。”


    “好耶!”小丫頭歡唿一聲,指著芒果味的說,“我要這個。”


    程明輝將冰棍拿了出來,又看向薑雨禾,“你呢?”


    “我不用了,又不是小孩子那麽嘴饞。”說著,看了小丫頭一眼。


    小丫頭對她吐了吐舌頭,又笑著對程明輝道,“謝謝哥哥!”


    看到她們姐妹倆的互動,程明輝頓覺有趣,他是家中老幺,和哥哥姐姐的年齡相差也大,記憶中他(她)們總是很忙,沒有多少時間陪他玩耍。


    這位女同誌看起來性格清冷,但對年幼的妹妹其實很寵溺。


    三人繼續逛街,沒多久,就來到了薑雨禾所在的攤子。


    光頭男看見她,連忙問道:“薑老板,你今晚怎麽沒擺攤啊?我特意沒吃晚飯,想找你買辣炒毛蛤蜊來著。”


    話音剛落,又有幾個迴頭客說道,“是啊,我特意過來買烤章魚呢!一天不吃,饞得慌!”


    “我是來買涼茶的,前些天我上火,嘴角起了個大泡,喝了你的涼茶後就消了啦!這不,想給家人也買些,誰知道老板你今天偷懶了啊!”


    “老板,什麽時候再擺攤啊,你看,我錢都準備好了!”


    薑雨禾笑了笑,“明天正常營業,謝謝大家支持。”


    “就這麽說定了,我明天再來!”


    “你記得啊老板,還有可以的話,多準備些烤章魚啊!”


    幾人再三叮囑後離開了。


    這時,程明輝臉上滿是驚訝,“看來你的手藝很不錯啊,那麽多迴頭客!”


    薑雨禾謙虛道:“一般般而已。”


    程明輝臉上滿是不相信,他認真把地址記了下來,說道:“真有點迫不及待試試你的手藝了!”


    薑雨禾也有些高興,她所做的這些小吃,雖然算不上什麽廚藝,但能得到顧客的肯定,不亞於站在比賽台上獲得獎項。


    這簡單的快樂,也能讓人心情愉悅,連帶著她對程明輝也熱情了幾分,“歡迎你來品嚐。”


    程明輝眼睛亮了亮,“好,我明晚一定來!”


    目的地已經到了,薑雨禾還打算去劉勝男那邊看看,便打算就此別過。


    程明輝心裏有些不舍,但兩人才剛開始熟悉起來,確實不適合一起去逛街買衣服什麽的,於是便和她揮手告別。


    薑雨禾等人離開後,賣椰子冰飲的老板娘“呸”了一聲,暗罵道:“狐狸精!”


    今天這臭丫頭沒擺攤,她本來很高興來著,但是發現自己的生意反而很差,連昨晚的光賣冰塊都不如!沒有燒烤,沒有涼茶,那些人很快就離開了,她根本沒有機會招客!


    這下子她真的不知道怎麽辦才好了,嚐到甜頭之後失去,比從未得到過更難受!她隻能把火氣都發泄到薑雨禾身上。


    光頭男聽到老板娘的罵聲,不由得嘲諷道:“有些人真是以為這條街是她家開的!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斤兩!”


    “死光頭你罵誰!”


    “誰應就是罵誰!”


    ……


    薑雨禾不知道兩人的爭吵,她很快就來到了劉勝男所在的衣服攤子。


    第23章 八十年代潮流


    “雨禾, 你怎麽來了?”劉勝男很欣喜,“你稍等我一下。”


    薑雨禾看到有客人在挑衣服,便說道:“你先忙。”


    說完, 她仔細打量起周圍的環境。


    劉勝男所在的攤子是在室內,類似於寬敞的廠房, 被隔成一個個空間, 每個空間都有一個抹了水泥的石台, 中間掏空,可以用來儲藏貨物,四周綁著縱橫交錯的竹竿,上麵可以掛衣服,展示給客人挑選。


    很多攤主還在角落裏用布遮擋起來, 圍成了一個簡易的試衣間。


    這種攤子, 薑雨禾在前世剛出來謀生時看到過,當初她的衣服基本都是在這種地方買的。


    現在再次看到,心裏不禁升起一絲懷念。


    送走客人後, 劉勝男走了過來,“雨禾,你今天迴去觀禮,沒有被薑麗麗刁難吧?”


    她知道雨禾性子軟, 沒少被薑麗麗欺負。


    “怎麽可能?”薑雨禾挑了挑眉, 沒有繼續這個話題,而是說道,“我想買幾件衣服,你推薦一下?”


    “好啊!今年最流行健美褲了!搭配蝙蝠衫, 看起來就很時髦!這些都是我前段時間去廣城進的貨。”劉勝男找出幾件衣服。


    所謂健美褲,就是踩磴褲, 黑色緊身的麵料,穿的時候將褲腳的線踩在鞋子上,這樣可以將身材線條勾勒出來,上身再搭配寬鬆的蝙蝠衫,看起來個性鮮明。


    雖然這是華國女性審美和獨立意識發展的體現,薑雨禾卻不喜歡這樣的打扮,她問:“還有別的款嗎?”


    “你不喜歡啊,那這種喇叭褲呢?”劉勝男又拿出一條牛仔喇叭褲。


    薑雨禾還是搖了搖頭。


    “這……那先看看衣服吧,這種文化衫呢?喜不喜歡?”


    薑雨禾看著她手裏寫著“我是流氓我怕誰”“跟著感覺走”之類的口號的衣服,不由得撫額。


    她想起剛才程明輝的打扮,簡單的麻布白襯衫,卡其色的直筒褲,看起來就很幹淨利落,也比較接近後世的簡約風格。


    也不知道他的衣服在哪裏買的,看起來應該不便宜。


    “幫我挑一些簡單款式的t恤、直筒褲吧。”


    劉勝男無奈,“你怎麽就不好好打扮呢?那個薑麗麗整天打扮得像花蝴蝶似的。”


    薑雨禾淡淡道:“她很快就沒機會打扮了。”


    “什麽?”


    “就這件藍色t恤吧,還有這條褲子。”


    薑雨禾挑了四件簡單款的衣服和褲子,想了想,又挑了兩件蝙蝠衫和健美褲。


    劉勝男笑道:“喔,你這是覺得它好看啦?”


    “不是,我給……我媽買的。”薑雨禾又指了指小丫頭,“有沒有適合小娟的?”


    小丫頭眼睛亮了亮。


    “這種喬其紗裙子今年挺流行的,還有黃裙子,前段時間播出了一部電影很火,女主角就是穿這種。”


    薑雨禾問小丫頭,“你喜歡嗎?”


    “喜歡!”小丫頭瘋狂點頭,“薛彩兒就是穿這種黃裙子,不過好貴啊!”


    “不貴,賺錢不就是用來花的嗎?勝男,你看看她穿什麽碼數合適?”


    “好咧!”


    最後,薑雨禾買了十三件衣服,才花了六十塊錢,這還是她拒絕了劉勝男給優惠價的結果。


    這年頭錢的購買力很強,但她知道八十年代末,隨著經濟的發展,物價水平很快會迎來飛漲。


    告別劉勝男後,薑雨禾又繼續逛夜市,給小丫頭買了些綁頭發的皮繩飾品、給江海蘭買了些護手霜等小玩意,另外還給自己買了一雙運動鞋。


    國民牌子,很耐穿,她在四十年後還看到過這個牌子在售。


    小丫頭拒絕了薑雨禾給她買鞋子的好意,喜滋滋地抱著裙子,已經迫不及待地迴家穿起來了。


    江海蘭收到了衣服,嘴上說著薑雨禾亂花錢,但臉上還是忍不住露出高興的神情。


    對於她的嘮叨,薑雨禾卻不覺得厭煩,甚至有點享受其中。不知不覺間,她已經把她們當成了家人。


    -


    第二天,薑雨禾在碼頭收海鮮時,看到有個漁民捕撈了一網海蠣,她頓時想起昨晚做的蚵仔煎,於是便全部買了下來。


    賣了一個多星期烤魷魚烤章魚,客人已經逐漸失去新鮮感,是時候增加一些新吃食了。


    還有,平底鍋也必須買一個,至於煤氣灶,目前還不是很急需,下個月賺到錢再買好了。


    迴到家屬院樓下時,她看到薑大傑正坐在自行車上等著,地上放著一桶海鮮。


    他率先說話,“大侄女,你讓我好等啊……”


    說著,又朝薑雨禾身後的三輪車車廂看去,待看到上麵滿滿都是海貨時,他頓時詫異得說不出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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