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作死啊?真不想活,我就鬆手了。”


    金鳳的後背被幸芳打的生疼,但她一點兒都不敢生氣。體會過直麵死亡的恐懼,金鳳現在心慌的厲害,不敢再尋死覓活了。


    她腿軟的緊緊抱著幸芳的手臂,不顧幸芳的嫌棄,貼樹皮一樣緊緊的貼在幸芳身上。


    “不!不要放手!”金鳳下意識的迴答。


    “嗚嗚,好可怕!!嗚嗚……哥,救命啊!嗚嗚嗚……”


    金鳳被嚇得神經錯亂,已經分不清幸芳是誰了。她知道她的家人對她最好。所以這種時候,金鳳下意識的就喊哥,想要金岩快點過來保護她。


    幸芳看著這被嚇傻了的小嬌嬌,屬實是好氣又好笑。她加大力氣,又在金鳳屁、股上狠狠的拍了兩巴掌。疼得金鳳眼淚汪汪,直抽冷氣,恢複了理智,幸芳才沒好氣的說:


    “看清我是誰了嗎?放手!我不是你哥,也不懂憐香惜玉,更加對你非常的討厭!你再這麽臭著我,我可就不客氣了哦。”


    幸芳說著,呲牙,衝金鳳亮拳頭。


    嚇得金鳳一縮脖,但她又真的後怕。所以,她慫慫的,可憐兮兮,視死如歸的看了幸芳一眼,就繼續摟著幸芳不撒手了。


    金鳳那依賴的模樣,就非常的滑稽。


    她突然的轉性,變得這麽安靜脆弱,搞得幸芳都不適應了一下。


    幸芳打了打了,罵也罵了,金鳳還纏著她,就有點過了。


    幸芳能看的出來,金鳳不是裝的。她沒有這麽好的演技。她就真害怕,真依賴幸芳。這樣一來,幸芳再裝兇,裝反派刺、激金鳳,就有點裝不下去了。


    想到鄭小娥說的,金鳳和鄭瀚的戀愛史。幸芳突然發現,金鳳這大小姐,可能除了作,還有點英雄情節在身上。


    當初,鄭瀚就是因為幫她趕走了小混混,英雄救美,才得到她的青睞的。現在,幸芳也救了金鳳,金鳳對幸芳的態度,就發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


    金鳳好像天生慕強。喜歡被強者保護。


    幸芳現在是被她喜歡的強者,她在幸芳身邊能得到安全感。她就死皮賴臉的粘著幸芳,不論幸芳怎麽挖苦,她都不放手。


    幸芳沒想到金鳳是這樣的人。她也沒想到金鳳的膽子這麽小,人又這麽慫。她隻是稍微嚇唬嚇唬她,她就真的嚇破膽了。


    這麽僵持著不行,無奈之下,幸芳隻得改變計劃,決定帶金鳳迴警局,心平氣和的,坐下來好好聊聊。


    金鳳也聽話,幸芳走哪她跟哪。幸芳讓她幹啥她幹啥。


    “坐吧,喝點熱水壓壓驚。”


    金鳳感激的看著幸芳,說:“謝謝。”語氣中,隱約還帶著些,被幸芳照顧的高興勁兒。那乖乖巧巧的小模樣,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溫婉呢。


    就,挺離譜的。


    看著乖乖坐著,小口小口喝著熱水的金鳳,賀局長他們也挺無語的。


    原來這個作精嬌嬌女,是吃硬不吃軟的人嗎?早知道她這麽慫,這麽的貪生怕死,他們早點把她送綜合牢房去,讓看守所裏的大姐大們,好好的教育教育她,她肯定早就學乖了。


    想到他們這些日子受的罪,再看看如今被幸芳收拾的服服帖帖的金鳳。眾人一陣胃疼。


    這算什麽事呀?!他們的善心,反而還害他們受罪了?這就離譜!離大譜!


    這倒黴玩意,下迴可別再讓他們碰見了!不然,他們肯定會好好讓她見識見識,什麽是真正的兇神惡煞的!


    幸芳也沒想到,金鳳能欺軟怕硬到這個地步。因為她不像別人一樣,顧忌著她的孕婦身份讓著她,金鳳反而不敢對她作了。


    不但如此,幸芳的暴躁,還讓她挺安心。就好像幸芳越厲害,越能保護她一樣。


    幸芳琢磨明白了金鳳的心理,看著金鳳的目光就越發的複雜。


    本來,幸芳是想借剛才得那場意外,讓金鳳知道生命的脆弱,懂得珍惜生命,不要動不動就尋死覓活的。現在,看金鳳這膽小的模樣,幸芳覺得,她不用再勸了。


    金鳳就是個隻會虛張聲勢的主,真動真格的,她肯定比誰都害怕。之前她一直敢張嘴閉嘴的作死,隻是她篤定了大家的善良,肯定會救她罷了。


    現在,碰見幸芳這麽個硬茬子。她就怕了。就糟心。幸芳撇了一眼金鳳,問她:“喝完了?”


    “嗯。”金鳳乖乖的迴答。


    “不害怕了吧?你好了就趕緊迴家吧,你爸正因為你接受調查呢,你迴去好好在家待著,也能讓他安心。”


    “……還有點怕。我不迴家,我要跟你去你家。”見幸芳皺眉,金鳳又快速的改口道:“放心,我迴我婆家睡覺。我不打擾你休息。”


    幸芳:“……”


    金鳳突然這麽懂事。搞得幸芳還蠻不適應的。過了一會兒,幸芳才忍著無語,對金鳳說:“大小姐,你以為我剛剛說的話,都是騙你的嗎?”


    見金鳳點頭承認。幸芳又是一陣無語。這大小姐腦迴路,幸芳理解不了。


    “剛剛那些話,我雖然說的誇張了一些。但鄭瀚已經跟你登報離婚的事是真的。這些年你幹了什麽事情,你自己清楚。這迴你搞這麽大的事情,卻寧死都不願意跟鄭瀚說一句對不起。所以鄭瀚心冷了,跟你登報離婚,也沒什麽不可能的。”


    金鳳聞言下意識得不信。鄭家的包容,鄭瀚對她的愛,一直是她肆無忌憚的底氣。她剛剛那麽氣幸芳,其實更多的是氣幸芳敢對她不恭敬,而不是氣幸芳說的內容。


    就幸芳說的那些話,金鳳一聽就覺得很假。一個字都不相信。


    幸芳見金鳳這麽自信,都同情鄭瀚了。得多寵,多讓著金鳳,金鳳才能有這底氣?


    幸芳在心底搖搖頭,用事實戳破了金鳳的自欺欺人。“不信嗎?不信,你就問你哥。你嫂子也和他登報離婚了。你們倆兄妹,現在都沒對象了。”


    金鳳聞言下意識的去看金岩。金岩習慣性的報喜不報憂,不想把這些糟心事告訴金鳳。


    幸芳不等他否認,開口提醒他道:“你現在騙她有什麽用?她又不是三歲小孩,不認識字。我說的這些話是真是假,她迴去買一份報紙,就能知道。你現在騙她又有什麽意義?你不可能把全世界的報紙買光,不讓她看。你也不可能把金鳳永遠的關在家裏,不讓她出門。這些事情,她早晚都要知道,都要麵對。早清醒比晚清醒好,你總不能照顧她一輩子。”


    金岩:“……”


    幸芳的話不無道理,金岩看著懵懂的金鳳,想到家裏最近一樁樁的糟心事,想到他和他爸不明朗的未來,金岩苦澀的點點頭。沒有再騙金鳳,跟她說了實話。


    “咱家最近確實遇到了一些麻煩事。調查組正在調查我們,如果結果不好,那我和咱爸可能會被下放。你和咱媽,可能也會受到牽連。你嫂子還有鄭瀚,也確實跟我們登報離婚了。你在鄭家的東西,已經全都被鄭瀚送迴來了。他說,這孩子,你生,他就出撫養費。你不生,他也不怪你。你要是生了不願意養,他也可以自己帶。”


    這結果是金鳳萬萬沒想到的,她呆呆地聽著金岩講話,好像什麽都沒聽懂。她滿眼迷茫,一臉無辜,好像在問,‘怎麽會這樣?’、‘這不是真的吧?’


    她難以接受現實,看著像個受傷的小貓一樣,可憐兮兮的,很是茫然。


    金岩疼愛金鳳,看不得她這模樣。習慣性的張嘴就要哄金鳳,幫她罵鄭瀚。


    幸芳知道他什麽德行,先他一步開口道:“金鳳姐,現在你知道你是啥處境了吧?雖然我覺得叔叔應該沒貪,不會有事。但你想繼續過以前那樣的奢華日子,肯定也不行了。你家現在風雨飄搖,你再不知道收斂,那你爸、你媽還有你哥,都得為你的任性買單。”


    “你也不想她們都被下放,搭上一輩子吧?你不要覺得我是危言聳聽,外邊是什麽情況,你肯定多少也有點感覺。那些抄家、下放的,你不要說你沒見過?”


    金鳳確實見過。那時候,她還對那幫人嗤之以鼻,說他們是罪有應得。跟著大家一起鼓掌。現在,風水輪流轉,等她成了被批判的人,金鳳傻眼,才知道這其中的滋味有多可怕!


    “怎麽會這樣?我…我沒想這樣的,我……”金鳳喃喃自語著。她後怕的捧著熱水杯,努力汲取著杯壁上的那點兒溫暖的溫度。


    可惜,杯壁再暖,金鳳的心,也還是一樣的涼。


    好家世,一直都是金鳳的驕傲,也是她橫行霸道的底氣。她知道,隻要她爸媽在,那她就什麽都不用怕。可現在,她爸媽被她害慘了,她的靠山要倒了,她的老公也跑了。


    突然之間一無所有,從天堂跌入地獄。金鳳後知後覺的,開始心痛,開始後悔。


    金岩見金鳳哭了,立刻心疼的拿出手帕,小心翼翼的過來給金鳳擦眼淚。


    “妞妞,不哭,有哥哥在呢。別怕。”


    幸芳:“……”


    見金岩那個熟練的,照顧巨嬰的架勢,幸芳嘴角不受控製的抽搐了一下。有家人這樣寵著,金鳳會長成這樣,真的一點都不奇怪。


    不想看他們表演哥妹情深,也不想聽金鳳嚶嚶嚶。幸芳再次開口說:“行了,知道後悔就快點迴家吧。孩子要不要留,你也好好想想清楚。你什麽情況,你自己知道。萬一你打了這個孩子,你再也懷不上了,那你可別後悔。”


    “說來,這孩子也挺好。你們家不是誰都瞧不起嘛,那就放過別人,好好的培養你肚子裏的孩子吧。這樣,你們把金鳳生的孩子當繼承人,就不用怕別人惦記你家的錢了。當然,你覺得這是鄭瀚的種,不樂意生,我也非常理解。我不勸你什麽。你也別想再去鄭家攪和了。鄭瀚已經決定放下你,去找別人了。”


    幸芳這話說的這麽直白,金鳳啜泣聲立刻停了。她急切的反駁道:“怎麽可能?我們之前那麽幸福。怎麽可能沒法挽迴!?我還懷著孕呢,隻要我把孩子生下來,我不信……”


    “你愛信不信。”這人自我感覺太良好,幸芳沒耐心聽她廢話,直接打斷金鳳道:“你這幾年怎麽過的我不知道,但我知道,鄭家這次鐵了心要和你劃清界限是真的。”


    “鄭小娥有多盼著抱孫子,你肯定比我清楚。現在,連她都放棄你的孩子了。你以為鄭瀚對你還能有啥留戀?”


    “一個孩子而已,離開你,他找誰不能生?你不要覺得你的孩子有多重要。”


    “兩口子過日子,本來應該是相互扶持,相互支撐的。但你這些年從來沒付出過。單靠鄭瀚單方麵的付出,你覺得他能堅持多久?愛情是禁不起消耗的。這些年,你做了什麽,你自己知道。鄭瀚對你的愛,早就在你一次次的無理取鬧中,消失殆盡了。”


    “孩子,本來是你們和好的最後機會。但很可惜,在我來之前,你並不懂這個道理。這個孩子,不但沒有修複你們之間的裂痕,反而讓它越來越大,越來越沒法調和。但凡你當初跟馬小安說一句對不起,事情都不會這樣。”


    “金鳳,除了你的父母,沒人會一直包容你的。鄭家沒去給你們落井下石,已經算得少輝是仁至義盡了。如果你執意去鬧,那鄭嬸子氣不過去舉報你,你家就真的完了。”


    “為了你,為了你父母,你以後改改脾氣,好自為之吧。不然,等到最後的結果發生,你哭死也沒用。”


    金鳳被幸芳說到了傷心處,免不了越哭越慘。


    不知道是不是流出來的眼淚,終於把金鳳腦子裏的水給控幹了。金鳳渾渾噩噩的腦子,終於清醒了不少。這一刻,她後知後覺的發現,她的婚姻,她的幸福,都被她給作沒了。


    失去方知可貴。


    想到鄭瀚,金鳳哭的特別特別慘。


    金岩也在跟著金鳳一起落淚。隻是幸芳不知道,他這眼淚是為金鳳流的,還是為他自己流的。


    幸芳沒有安慰金岩,更沒有安慰金鳳。她就靜靜的,冷眼她們哭。一點兒沒把她們的痛哭流涕,和悔恨交加放在眼裏。


    世上沒有後悔藥。金鳳和金岩不知道珍惜,那現在這樣的苦果,就是他們應得的。


    不知道哭了多了,金鳳終於體力不支,哭著暈了過去。金岩抱著金鳳迴家前,低聲下氣的求幸芳說:“那個…你……”


    “不能幫忙。你妹妹就是不知道珍惜的人,我不會幫她。好了,你趕緊走吧。以後不想被她連累死,你就對她嚴厲些,把她看緊一點,別讓她再犯蠢。不然等她恢複了從前的模樣,你們就等著倒黴吧。”


    “你要是還有良心,沒搞定你妹,你父母之前,你就別去煩你老婆。人家嫁給你八年,被你家人欺負你八年。你從來沒給過她幸福,就別再覥著臉去傷害人家了。”


    托鄭小娥的福,金家那邊糟心事,幸芳就沒有不知道。她看金岩比看金鳳還不順眼。


    金鳳因為是女同誌,幸芳同性相惜,對她還能有幾分耐心。可金岩,在幸芳看來,就是個徹頭徹尾的渣男,幸芳對他既沒耐心,也沒好臉色。


    討了一個沒趣的金岩,感受到幸芳對他的敵意。隻能歇了找幸芳撮合金鳳和鄭瀚的心,灰溜溜迴家去了。


    金岩抱著金鳳離開後,多日陰雲密布的春柳警察局,終於迎來了曙光,恢複了正常。


    伴隨著倒黴催的金鳳離開警局,圍觀多時的賀局長他們,終於放下了心中的大石,開始歡天喜地的集體給幸芳鼓掌。


    “哈哈,好!小芳同誌好樣的!哈哈~”


    熱烈的掌聲中,賀局長學著前幾天幸芳起哄他的樣子,打趣幸芳。


    賀局長這麽一吼,警局裏的其他同誌,也想起了幸芳那天幹的好事。大家看著貌似有些靦腆的幸芳,一邊鼓掌,一邊笑嘻嘻的高聲起哄道:“好!小芳同誌好樣的!哈哈~”


    突然被大家這樣調侃,幸芳臉皮厚,也有點遭不住。這實在是尷尬。幸芳聽著,聽著,沒忍住,和大家一起笑作一團。


    一片歡聲笑語中,賀局長帶頭,歡迎幸芳加入他們春柳公安局這個大家庭。


    “幸芳的口才與機智大家都見識到了,她用實力證明了,她能勝任輔警這份辛苦的工作。以後她就是咱們的新同誌了,咱們局的老同誌,有空多帶帶她,讓她快點融入新環境。你們還不知道吧,幸芳同誌廚藝特別好,以後有她在,咱們可有口福了。”


    “哈哈,真的嗎?以後不用吃毛大叔做的菜,那可太好了!毛大叔他就會煮白菜燉粉條。我都快被他當兔子養了。”


    “滾蛋,埋汰誰呢,我明明還會做蘿卜燉土豆呢。”


    “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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