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開始躺下的時候還睡不著,腦子裏不停的迴放這兩天發生的事情,後來不知不覺也睡著了。這一覺睡了挺久,但不是很安穩。她醒來的時候看到了燈光,車外麵是一片漆黑的,她竟然睡了整整一天嗎?


    身體在微微晃動,說明車子正在行駛中。


    蘇真睡了一天,頭還是有點疼,不僅如此,她還手腳發軟。磨磨蹭蹭爬起來,準備問問其他人有沒有吃的。


    撐著胳膊爬起來,她茫然的往四周看。


    這一看,看出了不對,外麵不應該這麽黑呀,路上都沒路燈的嗎?其他車子呢?


    “你醒了啊?”這時候駕駛座的人忽然道。


    蘇真一愣,抬頭去看,就看見了後視鏡裏蝴蝶那張蒼白的臉。


    “……”


    蘇真倒吸一口涼氣,說真的,她看到鬼都沒感覺這麽驚悚過。


    “咳咳咳……”蝴蝶劇烈的咳嗽了一會,然後他用比昨天更嘶啞的聲音道:“怎麽了?看見我你好像不是很開心?”


    蘇真嘴唇哆嗦了一下,渾身緊繃的坐在後座上。


    “是你嗎?”蝴蝶問:“你就是那個出賣我的人嗎?”


    蘇真再次看向後視鏡,後視鏡裏的蝴蝶很不對勁。他不僅臉色蒼白,右邊臉靠近脖子的位置還有奇怪的花紋。而且他的喘氣聲很重,看起來身體情況不是很好。


    “我不是啊。”蘇真道。


    “你不是?”蝴蝶問:“那是誰?”


    蘇真搖頭,“我不知道。”


    “可不是你還能是誰呢?”蝴蝶仰起頭看著後視鏡裏的蘇真,“我去找你們,你們五個人我都見到了。他們都被綁著,隻有你躺在車裏唿唿大睡,所以叛徒隻能是你了。”


    “我真不是叛徒。”蘇真可不敢承認,蝴蝶在那麽多人的圍攻下還能全身而退,如果他對自己動了殺心,就算有兩位亡夫在也護不住她,所以她打死都不會承認的。


    “可能因為我是新人。”蘇真胡扯道:“也可能是因為他們收走了我的葫蘆仙,覺得我沒有威脅了,所以才給我鬆綁的。”


    “真的。”蘇真仰起頭,露出自己的脖子,“如果我是叛徒的話,他們為什麽要收走我的葫蘆仙?”


    蝴蝶布滿血絲的眼睛裏露出了疑惑,是啊,她說的有道理。


    見他有一絲動搖,蘇真再接再厲道:“而且我加入我們組織才幾天?官方就算要策反,也不會策反我呀,我對組織裏的事一點也不了解。”


    蝴蝶更加動搖了,他的語氣中帶著迷茫,“不是你的話……還能是誰呢?難道是天牛?”


    “啊?我不知道啊。”蘇真裝無辜道:“我跟他不熟。”


    “你們不熟嗎?”蝴蝶反問。


    “不熟。”蘇真堅決和嫌疑人劃清界限,“我前天晚上才第一次見他,怎麽會熟?”


    “哦?”蝴蝶忽然抬起頭,用一種很古怪的表情看著後視鏡裏的蘇真,“你們竟然不熟嗎?”


    看著他古怪的樣子,蘇真心裏升起不祥的預感,他為什麽要這麽問?難道她應該和天牛很熟嗎?


    “你們不是兄妹嗎?”蝴蝶大笑起來,“你連自己的親哥哥都不認識了?”


    ……


    躺在醫院裏吊著腿的白為正聽說蘇真失蹤了差點沒從床上蹦起來,這次圍剿行動的總指揮沉著臉站在一旁道:“是蝴蝶,蘇真那輛車的司機死了,是蝴蝶幹的。”


    “他知道蘇真是臥底了?”白為正問。


    指揮歎了口氣,然後點點頭道:“應該是的。”


    白為正的臉色瞬間慘白,蝴蝶有多兇殘這是他親眼見過的,蘇真落到他手裏還有活路嗎?


    “這事已經報告總部了。”指揮歎氣個不停,“不過就算找到了蝴蝶,估計也來不及了。小蘇是個好孩子……是我太大意了,我以為蝴蝶受傷後不敢輕易暴露行蹤……”


    蘇真知道自己可能要完,她以為自己戲演得好,卻萬萬沒想到天牛就是林可那個失蹤的哥哥。難怪天牛看她的眼神總是怪怪的,天牛肯定也早知道自己不是真的林可了。


    拆穿蘇真後蝴蝶並沒有做什麽,他繼續開著車,看也不看後麵的蘇真。


    車裏無比安靜,蘇真不是那種坐以待斃的人。她開始想,自己怎麽樣才能活命。按照以往的習慣,蘇真會躲進亡夫二號的墳堆裏,亡夫二號的墳堆能隔絕厲鬼的窺探。


    但是蝴蝶不是厲鬼,他是人,車子後麵突然出現一個墳堆,他當然知道怎麽迴事。


    亡夫一號的靈異倒是能幫她從車子裏脫身,但是她在亡夫一號的靈異裏不能唿吸。不過亡夫一號的浴缸裏還藏著美杜莎的油畫,她可以先躲進亡夫一號的靈異裏,然後再躲進美杜莎的油畫。


    問題是就算她能躲進去,亡夫一號的靈異還留在外麵,誰知道蝴蝶會把亡夫一號怎麽樣?


    如果有條河就好了,蘇真想著。亡夫一號的靈異流進河裏,跟河水混在一起,蝴蝶再厲害也沒辦法從河裏找出一滴水。


    “在想怎麽逃跑嗎?”正在開車的蝴蝶忽然道。


    蘇真沉默以對,蝴蝶聲音又低又和緩,如果不聽內容,他看起來好像在和蘇真聊天一樣。


    “要不你試試看吧,看能不能逃得了。”


    蘇真心說有機會我會試試的,不用你提醒。她心裏有很多攻擊性很強的話,都不敢說出口,怕一不小心惹毛了蝴蝶,到時候連逃跑的機會都沒有。


    “你怎麽不說話?”蝴蝶皺了皺眉,“我最討厭別人不搭理我了。”


    蘇真:“……”


    好家夥,不說話也不行了。蘇真隻好問:“你打算把我怎麽樣?”


    “我打算弄死你。”蝴蝶說話直接又誠實,“不過還沒有想好該怎麽弄死你,你有什麽建議嗎?”


    “……”蘇真忍住了罵人的話,轉移話題道:“你要去哪裏?”


    “首都啊。”蝴蝶:“我說過的。”


    蘇真眼珠子轉了轉,他去首都是為了抓白家人嗎?


    “你要抓白家人?”蘇真提醒道:“我已經把你要去首都抓白家人的打算告訴官方的人了,你現在去首都就是自投羅網。”


    蝴蝶笑了笑,不屑道:“羅網都主動罩過來兩次了,你看我落網了嗎?”


    蘇真仔細想了想,蝴蝶實在太強了,不僅強,還很詭異,是她目前認識的活人裏最強的。這次就算她成功逃脫了,以後也不一定安全,得想個辦法把他解決掉。


    “我知道你為什麽要抓白家人。”蘇真問:“你想召喚白翰飛的葫蘆仙對不對?”


    蝴蝶沒說話,蘇真問:“為什麽呀?你為什麽要召喚那個厲鬼?”


    “厲鬼?”蝴蝶譏諷的扯了扯嘴角,說:“你懂什麽?”


    “我就是不懂才問你的。”蘇真歎了口氣道:“我都要死了,你就不能讓我死個明白嗎?你到底為什麽非要和官方作對?”


    她問完之後,就見蝴蝶蹙了蹙眉道:“我什麽時候非要和官方作對了?”


    說著他忽然有點委屈,“什麽官方,什麽玄門,誰把他們放在眼裏了?我隻是想好好活著而已,我就是想好好活著……我要活著……”


    “你應該懂我呀。”蝴蝶轉過頭來,滿是血絲的雙眼癲狂的盯著蘇真,“我不懂,你也是被保險綁定的人,你為什麽要幫玄門?你難道不想擺脫副本嗎?”


    “我想。”蘇真努力直視他的眼睛道:“但是我覺得你的方法不靠譜,哪有人會願意把自己變成怪物?”


    “變成怪物有什麽不好?”車還維持著高速行駛的狀態,蝴蝶卻一直扭頭看著蘇真,“不僅能擺脫副本,連生老病死都一起擺脫了,永遠活著不好嗎?”


    他瘋了,精神絕對不正常。蘇真順著他的話道:“好是好,但是你能保證變成怪物後還能保持理智,還能記得自己是個人嗎?”


    這問題一出口蘇真就知道壞了,因為她看見蝴蝶的表情忽然陰沉下來。


    他說:“如果不是你出賣我,我已經成功了。”


    “靠亡……白翰飛的葫蘆仙?”蘇真問。


    “哼。”蝴蝶終於把頭轉了迴去。


    沒有他的注視,蘇真感覺輕鬆許多。她眼珠子轉了轉,忽然就有了一個脫身的辦法。她道:“那個……如果你隻是想見白翰飛的葫蘆仙,其實不用抓白家人這麽麻煩的。他就在白家老宅,反正你也要去首都的,為什麽不親自去一趟白家老宅呢?”


    ……


    蝴蝶不知道用什麽辦法將躲過了盤查,將車開進了首都。


    車子停在郊外,遠遠的可以看見前麵有一片地方被白霧籠罩,那裏就是白家老宅。


    蝴蝶采用了蘇真的建議,他不準備抓白家人了,他要去白家老宅直接找亡夫三號。眼看目的地已經到達,蝴蝶難得有了一點好心情。


    他一手搭在方向盤上問蘇真,“地方到了,我們也是時候分開了,你想好要怎麽死了嗎?”


    蘇真看著他,道:“我有一個心願未了。”


    蝴蝶皺了皺眉,似乎不打算聽她瞎扯,準備親自幫她挑選一個死法。


    還沒動手,就聽蘇真道:“能不能讓我在死之前親眼看見你變成怪物?如果你說的是真的,你真的能變成一個清醒的怪物擺脫副本,那我死也瞑目了。”


    蝴蝶一愣,忽然覺得在自己人生最重要的時刻,有人在旁邊見證也挺好的。


    “好。”蝴蝶道:“我會向你證明我是正確的。”


    說完他帶著蘇真下車,自從知道布置在白家老宅周圍的陣法連毛用都沒有後,玄門的人就破罐子破摔了。反正布置了也沒用,找人看著更沒用,不如省點人力物力去做點別的更有意義的事。


    因為這個原因,蝴蝶很順利的就帶著蘇真進入了白家老宅。白家老宅裏被濃霧籠罩,身處其中伸手不見五指。


    蝴蝶拽著蘇真走進去,一進去蘇真就哆嗦了一下,這裏好冷。


    蝴蝶眉頭緊鎖,摸索著往前走,蘇真問:“你也看不見嗎?”


    蝴蝶瞪了她一眼,蘇真道:“我認識路,要不要我帶你走?”


    “你到底是誰?”蝴蝶問:“你也是白家人嗎?”


    蘇真反手拉住他的手腕,道:“別廢話了,跟我走。”


    她按照記憶中的路線,帶著蝴蝶往白翰飛的道觀方向走。她記得中途會經過一個小花園,花園裏有不少假山。蝴蝶不認識路,又看不見,如果沒有人帶著走的話,一定會在花園裏迷路,到時候就是蘇真脫身的好機會。


    蘇真牽著蝴蝶的手,跌跌撞撞的來到了花園。在她摸到一座假山之後,突然甩開蝴蝶的手,飛快的往前跑了起來。


    蝴蝶一驚,也跟著跑,跑了沒幾步就失去了蘇真的蹤影。他在周圍轉了一圈,選了一個方向走,然後差點撞上一座假山。


    蘇真此時正趴在地上,不是她想趴著,而是剛才跑得太急了,一不小心撞在假山上摔倒了。這一下撞得有點狠,蘇真揉了揉腦門,感覺腦門上有一個鼓包。


    她扶著假山從地上爬起來,摸索著朝道觀的方向走。


    她在這裏麵沒什麽好怕的,亡夫三號已經不能傷害她了,她來這裏就跟迴家一樣。


    好不容易在亡夫一號的幫助下找到了道觀,道觀裏的霧氣要比外麵薄一點,她勉強可以看見裏麵的一些輪廓。


    蘇真瞪大了眼睛,頗為艱辛的摸進了白翰飛的臥室。


    當時她就是在這裏見到白翰飛的,白翰飛把她叫過來,告訴了她一個驚天大秘密,然後就死了,留下一個超大的爛攤子給她。


    “我真是被你害慘了。”蘇真一邊吐槽一邊往裏麵走,忽然她看見一個人坐在前麵。


    蘇真差點沒被嚇死,她腿軟的扶著牆,心說有什麽好怕的?這裏最可怕的東西就是亡夫三號,亡夫三號都不能傷害她,她有什麽好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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