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他是想要找他們好好談的,可是一來對付跟他扯皮,二來他又沒什麽時間,於是采取了最直接的方式,連打帶砸,行為有些魯莽,沒想到效果出乎意料。


    “隻有這些?”


    百曉生道:“我們也會追究責任。馮京、馬涼那兩個采風,本來就不是在編人員,隻是臨時工,我們決定把二人警告、降薪,調離京城,前往武當山分站。當然,這件事雖隻是偶然事件,卻也反應了我們管理中存在的問題,從現在起,我們將加強思想學習,一切緊跟六扇門的政策,把曉生江湖辦成百姓安心、江湖滿意的刊物。”


    一番話,義正辭嚴,態度誠懇。


    趙行挑不出任何毛病。


    百曉生將趙行迎入客廳,泡上香茗,又道:“之前在定國寺,太子殿下的江湖新政主張,我們曉生江湖聽了之後,表示堅決擁護,如今殿下入主六扇門,想必要推行他的新政政策吧?”


    “是又如何?”


    百曉生道:“曉生江湖是江湖上最大的期刊,這些年來也一直為朝廷在江湖上的喉舌,今日這次烏龍事件,實在是大水衝了龍王廟,以後若是有什麽消息,可要仰仗趙捕頭了。”


    趙行道,“據我所知,最近幾年,你們曉生江湖一直跟江湖司在唱反調,怎麽看到風頭不對,又要改換門庭了?前幾日,殿下還說要準備跟八卦周刊合作來著。”


    百曉生道:“八卦周刊,都是花邊小報,無論是銷售量還是影響力,跟曉生江湖根本沒法比,這一點,趙捕頭請放心,隻要我們拿到獨家權,一定少不了您那一份的。”


    趙行心中冷笑,沒有當場表態,眼見目的達到,少坐片刻,便起身告辭。


    百曉生一路送到門外,躲在茅廁裏的馮京、馬涼聽說這殺神離開了,終於鬆了口氣。忽然,趙行道,“百曉生,你們院中茅廁在哪裏?我要解個手,方便一下。”


    百曉生指了指東南方向。


    趙行來到茅廁,才一推門,就聽到裏麵傳來驚叫聲,趙行看到二人,道:“好啊,原來你們兩個躲在這裏!”


    馮京、馬涼早已嚇怕,連連後退,“君子動口不動手哈,不要打人!”


    趙行往前一步,兩人互相對視一眼,看到了對方眼中決然的神情,“跳!”


    噗噗!


    兩人躍入茅坑。


    “趙捕頭,都這樣了,別髒了您的手!”


    趙行捂著鼻子,強行把尿意憋了迴去,退了出來。


    百曉生目送趙行離開,總采風湊了過來,“大當家,他打了我們的人,就這樣算了?”


    百曉生道,“你還想怎麽著?”


    總采風道,“隻要大當家一聲令下,我們能讓他在江湖上臭名遠揚。”


    百曉生臉色一沉,“現在的六扇門,不是以前,連百花樓他們說封就封,你覺得我們比百花樓如何?如今京城的風向變了,幾個東家剛找我開完會,以後免不得還要指望他們。”


    “咱們又換主子了?”


    百曉生砰的彈了總采風腦袋一下,“我們的主子,一直沒有變過,那就是銀子。隻要能賺銀子,我們這一行可以不要底線!從今後起,曉生江湖每一期都要留一個專版給六扇門,報到江湖新政,另外,馮京和馬涼那兩個家夥,弄到外地去,再招個機靈點、覺悟高的采風,曉生江湖以後,就靠這個了。”


    江湖新政,各大門派推行改製,由江湖自治變成朝廷共管,如果能夠跟上這一股東風,曉生江湖興許會搖頭一變,成為官辦,有了朝廷背書,以後搞什麽武功排行榜、名劍榜,更有權威性。


    幾日後,新一期的曉生江湖,頭版頭條,赫然是:六扇門領導趙行蒞臨曉生江湖指導工作,摘要如下:


    十月二十五日,趙行捕頭參觀了曉生江湖的工作場所,並與各位采風進行了親切的交流,傾聽了他們的工作成果,並對曉生江湖今後工作,提出了建設性的意見。


    趙行指出,曉生江湖作為江湖上發行量最大的期刊,一直秉著公正、客觀的態度報到江湖事件,評論江湖熱點,點評江湖各大排行榜,對維護江湖秩序、推動江湖穩定作出了重要貢獻。


    趙行強調,在今後的工作中,在朝廷江湖新政的前提下,緊跟朝廷政策,發揮曉生江湖的輿論導向作用,弘揚正能量,踐行真善美。


    曉生傳媒負責人百曉生表示,一定堅決擁護的新政策,加強自身修養,提高江湖事件的采編和加工能力,為江湖新政貢獻應有的力量。曉生江湖總采風、專欄采風馮京、馬涼等有關人員也出席本次座談會。


    第154章 討債


    牛大富的風波一過,案子又重迴正軌。範小刀等人日夜不休,該調查的調查,該審訊的審訊,隨著時間的推移,傳喚的人越多,有些人頂不住壓力,開始招供,百花樓的一些惡行,也逐漸浮出了水麵。在李八娘口供的佐證下,六扇門已經掌握了足夠的證據,能夠讓百花樓停業關門。


    但是,太子朱延和範小刀並不滿足於僅僅是關門停業,開弓沒有迴頭箭,兩邊既然撕破臉,那勢必要分出個你死我活。有句話叫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人在官場,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已經沒有必要藏著掖著。


    六扇門這邊也承受著巨大的壓力。


    從十月二十五到三十,這五天內,光是彈劾六扇門的奏折足有三十多道,既有虛報賬目、違規發放福利,又有暗箱操作,吃拿卡要等,更有甚者,還有人彈劾楊得水在老家廣西的宅基地僭越,以及兼並土地等等,導致楊得水不是在被叫去問話,就是在問話的路上,就連正常的運營都受到了嚴重的影響。


    太子朱延那邊也不好過。


    這也在他的預料之中,他對太平公主的產業動手,已經做好了要對付反撲的準備。果不然,在再次查封百花樓的第二日,就一名金陵商賈來京城告狀,說太子在金陵之時,強搶民女,致使他的女兒懷孕。


    這種小彈劾,多如牛毛,起初,朱延覺得清者自清,並沒有理會,然而過了沒幾日,又有一封密報送入宮中,說太子朱延在金陵之時,曾秘密讓當地的一家絲商為其縫製了一套龍袍。


    這一下子,讓朱延坐不住了。


    這封密報的殺傷力,遠比都察院那些禦史們的奏折要高出一百倍。要知道,私自做龍袍,那與謀反無異,何況你是太子,大明皇位的第一繼承人,這個行為,更讓人懷疑其動機。當今陛下,身體康健,而且日夜修行,距長生大道僅有一步之遙,你一個太子,卻偷偷做龍袍,究竟想要做什麽?


    其他的彈表,皇帝可以不理,但這一封密報,也讓皇帝龍顏大怒,命令錦衣衛薛應雄嚴查,朱延忙於配合,對六扇門的案子也沒那麽上心了。


    ……


    進入十一月,天氣漸冷。


    今年的冬天,來得有些早,京中的百姓,開始穿上了冬衣。有些富貴之家,早早燒起了地龍,條件稍差些,也備了木炭,在早晚天氣冷時,燒來取暖,至於尋常百姓,做飯時能燒熱炕,已算是不錯。


    駙馬府。


    餘師爺穿著一件厚厚的棉襖,坐在圍爐旁,臉色有些難看。房間內,還有十餘人,也都衣衫華貴,但餘師爺看向他們的目光,卻充滿著厭惡。


    這些人,是京城中許多朝中大員的管家、家臣,他們今日前來,目的隻有一個:要錢。


    從政治上說,他們是太平公主的同黨一脈,但在經濟上,他們都是太平公主的債主,這一切,都是因為在北周的那一單大宗貿易,本來,將江南、內地的絲綢、茶葉、鹽鐵等運到北周,是一筆穩賺不賠的生意,而且往年也是如此操作的,今年也舉債了將近千萬兩,可是誰料卻出了問題,那些貨物被北周扣住,遲遲沒有放行。


    而這些錢,都是餘師爺以公主的名義,向京城中的一些大佬們借來的,貨物被扣,利息卻一分不能少。本來,一月幾十萬兩,有百花樓的流水,倒也勉強能維係,可如今百花樓被查,他們的現金流遇到了嚴重危機,而今日,又到了發息的日子,這些人便是來討債的。


    餘師爺抽著旱煙,一言不發。


    有人坐不住了,“餘師爺,今日能不能領到錢,您得給個準話。我們家大人,可是把全部家當都放在您這裏了,眼瞅著就要過冬,一家幾十口子人,就指望這筆錢了,你瞧,我們連件棉衣都沒買不起了。”


    也有人道:“可不是,不知怎的,今年京城物價死貴,比如去年,一斤炭才二十文,今年竟到了五十文,直接翻了一倍,再這樣下去,我們就要喝西北風了。”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議論紛紛。


    餘師爺聽得不耐煩,打斷道:“夠了。”


    眾人見他發火,紛紛不語。


    餘師爺道:“錢,是會有的。但是需要時間。北周的那批貨出了點問題,錢上麵是有些緊張,百花樓那邊又出了點問題,你們迴去跟大人迴報,等寬限幾日,會找到錢的。”


    說罷,他從懷中掏出二十萬兩銀票,道:“這些是一部分,你們分一分,其餘的等下月再說。”


    “下月,那是下月的錢了。”一名穿藍綢棉襖的管事道,“這月底,我家大少爺要成親,到處都是花錢的地方,老爺臨來之前說過,無論如何,也要把錢要迴來,實在不行,北周那筆生意,我們不做了,把本金退還給我們就成。”


    餘師爺臉色鐵青,沉聲道:“丁管事,當初是誰舔著臉,抱著銀子來求我的?齊大人是工部侍郎,今年河道清淤的銀子,戶部七月份就劃撥下去了,你們齊大人可沒少撈好處吧?”


    那丁管事道:“這個……我們當下人的,也不是很清楚。”


    餘師爺道,“你也知道是當下人的?三年前,你們齊大人不過是翰林院的一個窮酸書生,要不是公主看中他有些才能,在張次輔麵前幫他說項,這工部侍郎一職,怎麽也輪不到他吧?怎麽了,如今公主這邊有難處,你們一個個都過河拆橋,跑到這裏來落井下石來了?”


    他聲音有些嚴厲,“這月隻有二十萬兩,同意的,就簽字領錢,其餘的先欠著,不同意的,一分錢都領不到,至於下月什麽時候領,領多少,到時候再通知你們!”


    丁管事不依不饒,“餘師爺,您這麽做,可有點不守信用了。”


    餘師爺心中慍怒,問:“丁管事,這月應給你們多少兩?”


    丁管事道,“我們一共放了五十萬兩,按三分利,這月應該是一萬五千兩。剛才那二十萬兩,我們應該能分到六千兩,還有九千兩的缺口。”


    餘師爺道:“你等著。”


    說罷,走了出去。


    其餘人紛紛道,“丁管事,咱們每月要錢,都小心翼翼的,您膽子可真不小。”


    丁管事道:“殺人償命,欠債還錢,天經地義。他是公主的人怎麽了,欠債就可以不用還了嗎?怎麽搞得他們欠錢的,反而一個都成了大爺?”


    另一人笑道:“依我看,這叫會叫的孩子有奶吃。”


    “餘師爺雖然不喜歡我,可他也不是什麽花魁,咱們之間,隻是生意往來,至於官場的事,讓大人們去處理就是,我們能做的就是做好自己分內之事。”丁管事頓了頓,又道,“再說了,他可是公主的人,公主什麽人?大明的皇族,整個天下都是大明朝的,還會缺這麽點錢不成?依我看,他們有錢,隻是不肯拿出來而已。”


    “你怎麽知道?”


    丁管事笑道,“我也是這麽對付別人的。”


    眾人紛紛讚道,“高,實在是高!”


    “你們等著,若我能要到錢,你們可以有樣學樣,照葫蘆畫瓢,也來這麽一出逼宮,看他怎麽處理。”


    不片刻,餘師爺迴到屋中。


    丁管事問,“餘師爺,有下文了?”


    餘師爺道,“我剛才不過去如了個廁,你要什麽下文?”


    “錢的事?”


    餘師爺哦了一聲,來到圍爐邊,取過來旱煙,又裝了一鍋煙絲,用鐵鉗夾了一塊木炭,點著了煙絲,使勁抽了幾口,緩緩道,“雲南巡撫送來的煙絲,勁頭有點衝。”


    他吐出一口煙,道:“這個煙袋,乃當初秦始皇的奶奶用過的,當初我花了一萬兩銀子,托人從始皇陵中倒鬥弄來的,如今怎麽也值個三四萬兩。”


    丁管事道,“東西,是個好物件兒,可是不那麽容易出手啊。”


    餘師爺道:“你誤會了。”


    他使勁吸了幾口煙,煙絲將旱煙頭燒得通紅,他對丁管事道,“你過來瞧瞧。”丁管事湊了過來,“上麵還有祖母綠,是塊好東西。”


    “你再瞧瞧!”


    丁管事又上前兩步。


    “瞧仔細了。這可是你最後一眼了。”


    啊!


    一聲慘叫,傳遍駙馬府。


    丁管事捂著雙眼,痛得在地上打滾,沒多久,痛得昏死過去。


    其餘人見丁管事這副慘狀,沒有想到看似書生模樣的餘師爺,出手竟如此狠毒,硬生生將滾燙的煙鍋,塞入了丁管事的雙目之中,嚇得紛紛起身,噤若寒蟬。


    餘師爺站起身,其他人紛紛後退。


    “怎麽,你們之中,誰還對數額有異議?”


    眾人紛紛擺手,一邊後退一邊道:“沒有,沒有!”


    餘師爺神色稍緩,道:“這兩月,公主這邊的銀子,遇到了點難處,迴去跟你們大人好好解釋一下,等過兩個月,緩過來之後,這些錢,連本帶息,一分不少的換給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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