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是也被殺了吧?”


    李八娘瞪著眼睛,“無憑無據,你憑什麽誣人清白,就算你是官差,辦事也要講究個證據。”


    趙行一指夏草,“你問她!”


    夏草撲騰跪倒在地,舉手發誓道,“媽媽,我什麽也不知道啊。剛才是他拿著刀逼我說的。”


    李八娘道:“看來我得找機會,跟駙馬爺稟報一聲,六扇門辦案都是屈打成招啊。”說著,她臉色一沉,“看在你們辦案不易的份上,這二十幾兩銀子的酒水錢,先給你們掛在賬上,送客!”


    趙行一肚子火氣,與範小刀離開百花樓。


    範小刀問,“這百花樓究竟什麽來頭,怎麽連官差也不放在眼中?”


    趙行沉著臉道:“是太平公主的產業。”


    “太平公主?”範小刀訝道,“哪個太平公主?”


    趙行道:“太平公主是陛下的三公主,仗著陛下寵愛,在京城權勢很大,名下有不少產業,三年前,曾有禦史嚴林彈劾她,結果那人在上朝路上,被十餘大漢當街砍死,這個案子曾轟動京城,但最終歸結為債務糾紛,不了了之。”


    “看來京城的治安,也不咋地。”


    在百花樓沒找到線索不說,還受了一肚子氣,兩人正準備迴六扇門查閱卷宗,一個青衣小廝打扮的男子來到他們麵前,“兩位可是六扇門的差爺?小的是百花樓的夥計,有件事想跟二位稟告一下。”


    趙行點頭,“不錯。”


    青衣小廝四下觀望一番,帶二人來到一處僻靜處,撲騰跪倒在地,“還請兩位官爺替小人做主。”


    兩人見事有轉機,於是問,“到底怎麽迴事?”


    青衣小廝道:“小人叫李才,是隴西人士,三年前來到京城,投靠親戚,在百花樓做事,因為長得醜陋,又沒有錢,所以被人瞧不起,隻有孫大家的婢女小青姐,對我另眼相看,十分關照我。昨夜孫大家出事,小青姐迴來後就把自己反鎖在房內,我見她心情不好,本想去找她寬慰一番,誰料卻撞到了一樁命案。”


    李才又道:“大概是在醜時左右,我去小青姐房間,在門口聽到有兩個男子在她房內,好像是在逼問一個什麽東西的下落,小青姐說不知道,那兩人就對她一頓毒打,我膽子小,當時躲在暗處,嚇得不敢吱聲,眼睜睜看到其中一人用青菱將小青姐活活勒死了。”


    李才滿臉悔恨之意,“小青姐對我情如姐弟,可我卻懦弱無能,若當時能站出來阻止,也許小青姐就不會無故枉死了,還請兩位官爺能查出兇手,替小青姐主持公道。”


    聽到這番話,趙行滿是疑問,“他們要找什麽東西?”


    李才撓撓頭,“當時我都嚇傻了,也沒聽仔細,好像是一把鑰匙。”


    範小刀問,“可記住兇手什麽長相?”


    李才道:“聽口音,那兩人應是關東口音,一人獨眼,山羊胡,另一人臉上有塊青色胎記,對了,他們手中的兵刃很奇怪,像鉤又不是鉤。”


    “小青被殺之後,屍體呢?”


    “那兩人用一個麻袋,連夜將屍體運出了百花樓,我綴在後麵,可又不敢跟的太緊,後來在靖國侯府附近,碰到了巡夜的兵丁,我怕被發現,便獨自迴來了。”


    兩人又問了李才如今的住所,放他離去。


    原本孫夢舞的案子,已讓他們頭疼不已,如今她的婢女又慘遭橫死,聽李才的話,案子似乎另有隱情,讓原本一頭霧水的兩人,變得更沒有頭緒。


    趙行道:“上麵不讓我插手孫夢舞的案子,但婢女的案子,我可以名正言順的接手調查。無論如何,我都要找到真相,不讓無辜之人冤枉。”


    “下一步怎麽辦?”


    “我先去調一下當年萬毒王案子的卷宗,看能不能在其中找到線索。”


    ……


    百花樓。


    李才一臉恭敬跪在李八娘身前,“八娘,已按您的吩咐,跟那兩個官差說了。”


    李八娘臉上很是難堪,雙手垂立,看了一眼床榻上的中年男子。


    那男子四十多歲,一身書生打扮,側臥在床上,雙目微閉。兩名歌姬一人捶背,另一人正拿著葡萄往他口中送去,聽得書生道,“八娘你替主人辦事已不是三兩天了,如此隱秘的東西,又怎能讓孫夢舞看到,若是找不迴來,不光是你我,怕是朝廷中有不少人要掉腦袋了。”


    李八娘道:“上下都已經打點過了,隻是六扇門那個趙行,似乎對這件事抓著不放。大人能否跟六扇門那邊打聲招唿?”


    書生道:“畢竟是趙尚書的兒子,若是真讓他查到點什麽,那就更熱鬧了。”


    他正要起床,那歌姬沒來得及躲開,撞到了他身上,他臉色一沉,一腳將那歌姬踹了出去,那歌姬一聲慘叫,昏死過去。


    第14章 消失的卷宗


    追查殺死小青的兩名兇手,本應是六扇門的事,可是一來百花樓的人並沒有報案,二來也沒有發現小青的屍體,僅憑李才一麵之詞,根本無法立案,所以趙行無法調集人手,更別說發出海捕文書了。


    趙行公務繁忙,範小刀對京城又人生地不熟,這個案子陷入了死胡同,思索再三,趙行決定從萬毒王卷宗開始查起。範小刀更是無法拒絕查閱當年宋金剛經手案件卷宗的機會,兩人一拍即合,迴到了六扇門。


    “按六扇門規矩,還沒有經過總捕頭批準,你還不算六扇門之人,外人是無法進入卷宗室的。”


    “那怎麽辦?”


    “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六扇門陳年卷宗,灰塵滿地,總得需要人清理吧。”


    範小刀換了一身裝扮,拿著潔具,與趙行前往卷宗房。來到門口,趙行跟書吏打了招唿,領了鑰匙,前往甲三號卷宗室,卷宗室門虛掩著,趙行皺眉,“怎會如此大意?”


    推門而入,看到一名中年男子,正在查閱卷宗。


    趙行見狀,連上前參拜,“見過總捕頭。”


    此人正是六扇門總捕頭,當今的刑部員外郎諸葛賢餘。範小刀抬頭看去,見他四十餘歲,山羊胡子,身穿棗栗色常服,手中握著一本卷宗,正打量著二人。


    “這位是?”


    趙行道:“新來的提獄司的雜役,姓範,叫範小刀。”又對範小刀道,“這位六扇門總捕頭,諸葛賢餘,諸葛大人。”


    諸葛鹹魚?


    範小刀忍不住撲哧一聲,心說還有人起這個名字,不知是不是還有個弟弟叫諸葛烤魚。諸葛賢餘見狀,臉色不悅,沉聲道,“很好笑嗎?”


    範小刀連搖頭,“不,不好笑,隻是能下飯。”


    砰!


    一道勁氣襲來,撞上了範小刀胸口。


    範小刀覺得氣血翻湧,向後退了三四步。


    好深的內力。


    範小刀收起吊兒郎當的神情,“參見大當家!”


    諸葛賢餘:“嗯?”


    “哈,一時口誤,參見總捕頭!”


    諸葛賢餘這才道,“聽說你已去給那人送過一次飯了?”


    範小刀點頭。


    “他可曾說了什麽?”


    範小刀覺得此人官威很大,總覺得有些深不可測,對他並無好感,於是道:“隻是問了一些案子的事,並沒有多言。”


    諸葛賢餘道:“能活著出來,已經算你有些本事了。”對趙行道,“那就留下吧。”


    說罷,正要離開,趙行趁機道:“總捕頭,孫夢舞的案子,屬下想請仵作房的人重新驗屍,還望批準。”


    諸葛賢餘道,“這個案子不是在丁一手中嘛?聽說兇手已經緝拿歸案,還有什麽可查的?”


    “怕是另有隱情。”


    趙行將自己的懷疑以及今日在百花樓的見聞與諸葛賢餘簡要稟報了一番,諸葛賢餘聽罷,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過了片刻才道,“孫夢舞是京師名人,深受京城百姓喜愛,她的死引起了民憤,兇手已在獄中招供,如今已由大理寺督辦,徐大人今日也多次催促結案,趙行你又何必節外生枝?”


    趙行一聽,頓時火起,大聲道:“如今苦主死因不明,調查之中更是疑點重重,難道朝廷想要用個替死鬼,來平息民憤嗎?大人,我們六扇門是查案機構,有責任給朝廷一個交代,給百姓一個真相!”


    諸葛賢餘橫眉冷眼,受到下屬指責,顯然也動了火氣,他厲聲道:“趙行!本官做事,還用不到你來教!真相?哼哼,在權力麵前,真相就像是廁紙一樣一文不值!”


    趙行道:“我不服!”


    諸葛賢餘盯著趙行,看到他神色堅毅,一臉正氣,頗有一種破釜沉舟的模樣,不由想起自己年輕之時,不也與他一樣,不查到兇手,誓不罷休嘛?如今,他位高權重,要顧忌的事、要打點的關係也多了起來,反而變得畏手畏腳,沒有了那種一往無前的氣勢。


    他問範小刀,“這件事,你怎麽看?”


    範小刀道:“正所謂冤有頭,債有主,若那藍姓公子果真是兇手,我們必會找到證據將他定罪,若果真是受到冤屈,又怎能平白無故的犧牲一個無辜之人?咱們六扇門成立的目的是什麽?不正是讓宵小之輩有所震懾,讓權貴之人有所忌憚,為沉冤者得雪,為弱小者仗劍,為天下開太平嘛?”


    聽到這番話,諸葛賢餘陷入沉思。


    二十年前,當宋金剛執掌六扇門之時,他還隻是一個紅衣捕頭,那時的宋金剛是何等意氣風發,本來有大好前途,卻因行錯一步,自毀前程,而他也因為那件事,而深陷悔恨與自責之中,如今聽到從一個雜役口中說出,又勾起了他的心事。


    良久,他道:“你們決定追查到底?”


    兩人齊聲道:“正是!”


    “不怕承擔後果,哪怕將天捅破一個窟窿?”


    “不怕!”


    諸葛賢餘見兩人如此異口同聲,道:“好!趙行、範小刀,我給你們兩天時間!若能查到兇手,今日頂撞本官之事,我不再追究!”說罷,將手中那一本卷宗扔在了桌上。


    範小刀、趙行一看,正是二十年前宋金剛經手的萬毒王的卷宗。


    趙行又趁機問:“總捕頭,那重新驗屍的事兒?”


    諸葛賢餘幹咳一聲,“一會兒本官會去趟滄州,今日接到二舅來信說他家母豬生了十二頭豬崽,請我過去喝豬崽宴,兩日後迴來,至於這兩日內發生什麽,本官一概不知。”


    諸葛賢餘看似一本正經,說起話來倒也俏皮,什麽豬崽宴,主要是大理寺那邊催促的急,他得想辦法拖延兩日。趙行當然明白,諸葛賢餘這是要躲出去清靜兩日,反正六扇門的卷宗,沒有諸葛賢餘的簽批,也報不到上麵。


    諸葛賢餘離開之後,範小刀撿起桌上萬毒王卷宗,看到上麵宋金剛的自己,頓時生出一種熟悉的感覺,想起這些年來宋金剛對自己的耳提麵命,猶如昨日,不由唏噓。


    趙興察覺他情緒異樣:“怎麽了?”


    範小刀深吸一口氣,道:“孫夢舞的案子,總捕頭必然也是發現了端倪,所以才來查閱卷宗。否則,也不會讓你去追查到底。隻是,總感覺他有些瞻前顧後。”


    趙行道:“六扇門是衙門,是官場的一部分,查案隻是很小的一部分。尤其是在京城,魚龍混雜,路上隨便砸死一個人,都可能是皇親國戚或者權貴之後,遇到大案要案,托人情、找關係的事絡繹不絕,他要考慮的事自然要多一些。而我不同,隻想做一名純粹的捕快。”


    “用總捕頭的職位跟你交換呢?”


    趙行搖頭,“不換!”


    ……


    兩人花了將近一個時辰,研究當年萬毒王的卷宗。


    卷宗上記載,二十多年前,京城半年內發生了十幾起少女失蹤案件,其中還有順天府尹之女,一時間引得京城人人自危,在搜盡全城之後,依舊沒有結果,宋金剛在調查之後,推斷出兇手是一個慣犯,而且作案時間與地點也頗有關聯,手段極為高明,然而百密一疏,終於在一個案子之中,他留下了一點線索,那就是身上有殘餘的蘭花香味,最終順著這條線索,找到了萬毒王的藏身之地。在現場,那些失蹤的少女屍體都被發現,她們被製成一個個鮮活的人偶。


    這個案子轟動一時,而所用的遢羅毒藥天摩羅也成為天下第二毒藥。卷宗上還記載了中天摩羅毒之後,全身麻痹,血液凝成塊,瞬間暴斃,死時甚至白保留著發作之時的表情。


    天摩羅毒性雖強,製作起來很難,要在極寒的環境下才能製出,而且毒藥保存時間也隻有兩個時辰。


    然而,卷宗卻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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