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玉卿既然下定了決心,自然就要放手去做,行動之前,她當然也做足了準備。

    一反往日縮在府中不動,蕭玉卿每天都會上街上去逛一逛,不坐馬車,就憑著兩隻腳花了五天的功夫,將花都的大街小巷轉了一個遍兒,她要看看花都都有什麽,還缺什麽,對症下藥,才能有療效。

    五天之後,蕭玉卿的桌子上就多了幾張密密麻麻的紙,都是關於她的利民方案。

    而第六天,西大街顯眼兒的牆上就張貼了一張紙,碧桐書院開張了。

    碧桐書院隻接受平民學子,學習識字數術,練習拳腳強身健體,也有騎射課程,不過全都是自願選擇課程,隻有識字數術是必學。

    碧桐書院設在原來的衛宅,蕭玉卿考慮到剛開始人數不會太多,所以並未進行大規模的修建。

    而最讓人瞠目的是,碧桐書院直言教授的知識不會隻是考秀才中狀元的華麗辭藻,更多的則是實用的技巧,比如學習醫術藥材等。

    一時間西大街鬧哄起來,這哪是學習文章製藝,分明是在培養匠人。

    在戴國,備受推崇的就是文人學士,而最低賤的除了商人就是匠人,可是這個名字聽起來好聽的碧桐書院竟然公開表示要培養匠人,這不是給書院抹黑嗎?

    蕭玉卿走在大街上,聽著熙熙攘攘,越來越多的人在討論碧桐書院,滿意的勾了勾唇角,這樣知名度才提升的快,若是扔出來,死水一灘,豈不是白費?

    蕭玉卿走到衛宅,碧桐書院的牌匾已經掛了出來,很是簡單,一塊木板,雕刻出了‘碧桐書院’四個字,筆鋒不淩厲,可是難得有風骨。

    蕭玉卿滿意的點點頭,走進去,就看到衛家四兄妹正收拾的熱火朝天。

    衛臨正在做沙盤,沙子是從河邊裝迴來的,雖然不如海邊的沙子細膩,可是卻也能用,而裝沙子的底盒,也是衛臨親手叮叮當當用木頭敲出來的,在上麵撒一層沙子,寫上字,寫完了抹掉,然後再重寫,衛臨看到蕭玉卿進來,立刻揚了揚手中的盒子:“少爺,您想的這個辦法可真好,可是隨便練字不用擔心費紙了!”

    蕭玉卿一笑,看向正在做‘黑板’的衛民:“怎麽樣?能做出來嗎?”

    衛民一拍胸口:“少爺就放心吧,之前我還先請教了木匠鋪的老師傅呢!”

    衛青端了水出來,濕了布擦洗桌椅板凳:“少爺,您說來的人多嗎?”

    蕭玉卿

    咧了咧嘴:“開始不會太多,但是隻要我們一直教下去,人就一定會越來越多。”

    “少爺,您真打算讓我教他們認識藥材啊?”衛青難得臉紅,有些不確定的問道,心中既興奮又惶恐,她才多大,怎麽有資格成為別人的夫子?

    蕭玉卿拍拍她的肩膀:“別擔心,並不是要教授他們多麽高深的醫理,不過是讓他們認識了藥材,懂得藥性,學會曬藥材,花都周圍有不少山,山上定然也有不錯的藥材,到時候他們學會了,就可以養家糊口,我們辦這個書院,不是想出多少個秀才多少舉人,又或者有多少人中了二甲,我們隻為了給那些窮苦的孩子一個活命的機會,讓他們有一技傍身,等到成年,上可以贍養老人,下可以撫育幼子,不管是男女,讓他們行事都可以仰不愧於天,俯不愧於地,堂堂正正的行走在這個世間,多少年以後,等到他暮年蒼蒼,或許不能給後代留下多少真金白銀,但是卻可以教給子孫挺直了腰杆做人。”

    “說得好!”聲音落,便響起了一陣雷鳴般的鼓掌聲。

    蕭玉卿迴頭便看到衛府門外站了一群人,有穿著短打的漢子,也有一身補丁的婦人,還有啃著手指的稚齡幼童。

    原來這些人看到了告示,便想瞧瞧這碧桐書院到底是個什麽樣子,所以才聚集了一群人,卻沒有想到正好聽到蕭玉卿的話,隻覺得如同暖流撫慰人心。

    對於西大街的窮苦大眾,華麗的文章不如一碗稀粥,一技傍身即便是再被人看不起,也是活命的機會,隻有填飽了肚子,才能再去考慮尊榮。

    蕭玉卿抬手抱了抱拳:“各位早啊,如果有興趣可以進來看看,教學用的教具還在趕製,不過三天以後定能準時開課,各位家裏如果有孩子想送過來,現在就可以留下姓名,到時候讓孩子過來就好。”

    蕭玉卿聲音剛落,人們便七嘴八舌的問起來。

    “是真的不收銀子嗎?”

    “幾歲的孩子都能來嗎?我家一個六歲一個四歲,天天在家閑呆著呢!”

    “學拳腳功夫會不會受傷啊?”

    “用準備書本嗎?那也是一筆不小的開支呢!”

    “……”

    蕭玉卿含笑,也不忙著迴答,等到他們聲音小下來,才抬手示意他們安靜:“碧桐書院隻對咱們西大街的街坊鄰居開放,不收任何銀子,家裏的孩子都可以送來,到時候我會根據孩子的年紀分在不同的班級,然後安排難度不同的課程,除了讀

    書寫字數術之外,其他的課程都是自己選擇,到時候會有一個月的適應期,等到過了一個月,孩子們再根據自己的興趣愛好選擇自己喜歡的課程。”

    蕭玉卿說完頓了頓:“各位如果還有什麽不明白的,可以向他們詢問,若是決定送孩子過來也在他們這裏留下姓名。”

    衛家四兄妹立刻往前走了一步,十分整齊的對人躬了躬身。

    於是,衛家兄妹立刻被圍住了。

    蕭玉卿退後一步,進了房間,效果比她預想中的好很多。

    蕭玉卿坐在書桌前再次看了看課程安排,還有準備出來的書籍,一切具備。

    看著院子中不斷的有人來,蕭玉卿出了衛宅,打算迴去休息休息,畢竟這些天真是太累了,尤其是雙腳和大腦。

    “小二,上車!”

    剛出了西大街,一輛馬車就停在了她身邊,蕭玉卿側頭便看到文左跳下了馬車,馬車裏的人隻傳出了聲音,並未露麵,蕭玉卿看了看將近正空的太陽,蹙了蹙眉,這不能見陽光到底是個什麽毛病?

    蕭玉卿爬上馬車,就看到端木槿拿著本書正看得上癮:“你怎麽在這裏?”

    “出來買了方墨,正好看到你!”端木槿放下了手中的書,看著蕭玉卿臉上的倦容一笑:“最近忙什麽呢,看起來似乎很累!”

    “我打算開個書院!”

    “你?教別人?”

    聽著端木槿上揚的語調,蕭玉卿撇撇嘴:“我怎麽不能教別人?我這叫迴饋社會,誰像你?一肚子的詩書有個屁用,天天自己捂著下崽兒?”

    端木槿抬手在她後腦勺上拍了一巴掌:“越來越沒大沒小,有和夫子這樣說話的嗎?滿嘴的髒字兒,你就這樣教你的學生?”

    蕭玉卿理虧的摸摸頭,難得沒有迴嘴:“雖然你看不起人?”

    端木槿無奈一笑,伸手在她後腦上揉了揉:“打疼了?”

    口氣中的無奈還有寵溺,再加上麵癱臉上第一次浮現出這樣誇張的笑容,蕭玉卿覺得心肝一顫,趕緊將他的手拉下來:“不疼不疼!”

    端木槿也不以為忤:“中午去質子府用膳吧,今天的菜品應該合你的口味。”

    蕭玉卿點點頭:“正好,我還想找你借幾本書呢,你的閑月閣裏那麽多書,一定有合適的!”

    “你成天就惦記著算計我,是不是也該迴饋給我點兒什麽?”

    “你想要什麽?”

    端木槿皺眉,十分認真的開始想。

    蕭玉卿立刻接了一句:“別獅子大開口,我沒有的東西可給不了!”

    端木槿挑了挑眉,手中的扇子戳著蕭玉卿的胸口:“那你有什麽?”

    蕭玉卿登時臉通紅一片,這廝……竟然用扇子戳她的……

    蕭玉卿低著一張紅通通的臉,自然不會看到端木槿挑起嘴角眉梢時意態風流。

    “還是說你舍不得?”端木槿惡意的拿著扇子在蕭玉卿的胸口磨蹭著打轉。

    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蕭玉卿一把撩開他的扇子,紅著小臉瞪他:“說話就說話,別動手動腳,再說了,我蕭玉卿豪氣大方,有什麽舍不得的?”

    端木槿被她惱羞成怒的樣子給逗笑:“原來蕭二少爺還是個仗義疏財的人物呢?”

    蕭玉卿轉臉不理他,她能聽不出他語氣中的調侃,愛說不說,不說她就不用給了呢。

    端木槿輕輕一笑,伸手將她扯到身邊,整個身子靠上去,胳膊圈著她:“那不如就當個約定好了,我教你讀書寫字,教你騎馬射箭,你連束脩都沒有交過,以後我隻提一個條件要你一個東西,絕不過分,怎麽樣?”

    蕭玉卿頓時身子一僵,臉色難看下來,愣愣的轉頭看著端木槿,可是腦海裏卻響起類似的話:“我教你讀書寫字,教你拳腳護身,再給你一個忠厚老實的女婢照顧你,我不要你束脩……我隻要你,如何?”

    接著便是她散漫慵懶的聲音:“好啊,隻要你敢!”

    這是誰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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