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著她充滿沮喪的小臉,“誰跟你說,我需要的人不是你。”


    “難道不是嗎?”


    薑茶抬眸,眼底的酸澀一閃而逝。


    “從堂姐迴到這個家,我見到她的第一眼起,我就明白了。謝微之,我不是傻瓜,每一次我們見麵的時候,我能感覺到你看我的眼神,好像都在透過我看別人。”


    “原本我還能安慰自己,一切不過都是我的錯覺。但當我見到失散多年被找迴家的堂姐,我就再也沒辦法欺騙自己。我跟她長得太像了……心底有個聲音告訴我,原來我真的隻是別人的替代品。原來在你每次看過來的時候,都是在透過我看別人……”


    薑茶的聲音已經艱澀到哽咽難言,不知什麽時候,那雙總是漂亮靈動的杏眸溢滿淚光。


    謝微之下意識皺眉解釋,“不,我對你並不是……”


    “不是嗎?如果不是,為什麽你從來沒有對我說過喜歡?要跟你共度一生、要跟你組成家庭的女孩,但你卻從來沒說過喜歡她。”薑茶深吸一口氣,看起來已經到了情緒崩潰的邊緣。


    她向來不會這樣失態的,但這一刻眼眶發紅、睫羽顫動、淚眼朦朧,帶著委屈控訴。


    眼底卻全是對他的眷戀和不舍。


    她哭著說,“所以,我最終也隻不過是個替代品而已……”


    替代品三個字,狠狠打在謝微之心上。


    他眉心猛地蹙起,下意識覺得有什麽地方不對。


    他從不說喜歡,是因為他認為喜歡這種情緒本來就是多餘的。


    他跟她聯姻,是因為她各方麵都完美契合他挑選結婚對象的標準,和喜不喜歡無關。


    但現在薑茶眼底溢出的眷戀不舍,卻讓謝微之第一次意識到。眼前的這個女孩,對他的感情,或許已經不僅僅隻是把他當作聯姻的合作夥伴。


    她好像不知在什麽時候,已經對他動了心。


    意識到薑茶可能喜歡自己,謝微之心裏沒有浮現出以往麵對這種麻煩事的嫌棄感,反而下意識壓低了嗓音。


    謝微之:“我不知道這種事對你來說,這麽重要。如果你需要的話,我也可以……”


    “不,我已經什麽都不需要了。”薑茶打斷他,“該聽到的,我都已經從大伯母那兒聽到了。”


    薑茶幹脆把後麵劇情裏,大伯母會故意跟她說的話,先搬出來當分手理由。


    反正大伯母說沒說過,謝微之又不可能專門去找大房的人求證。


    “我知道的,你和我堂姐才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她小的時候,就很粘你,你也很喜歡她,每次爺爺帶她去謝家,你都會專門抽時間陪她。甚至,那麽多年以前,你就已經抱著堂姐說過喜歡,還說長大以後要娶她為妻。從一開始,你隻是把我當成替身……”


    薑茶說著,仰起頭,想要阻止眼淚溢出。


    但她根本阻止不了,洶湧的熱淚還是不停從濕糯的眼眶裏湧出。


    看到她哭紅的雙眼,謝微之眉頭緊緊蹙起,鋒利的下頜線繃得死緊。


    他知道這時候該說些什麽。


    但有的事,他不知該如何跟薑茶說起。


    或許薑茶說得沒錯,他第一次見她,之所以會注意到她並留下印象。


    全是因為她這張臉,和薑雨霏那張烙在他記憶深處,鮮明深刻的臉,有幾分相似。


    ‘替代品’這三個字,讓謝微之心底泛起愧意。


    他無法用商場上冷淡強勢的態度,去要求薑茶理智。


    就像是被謝微之繃緊了薄唇,卻一言不發、無法解釋的態度傷到。


    薑茶眼底最後的一點光亮,都熄滅了。


    她終於明白他的心。


    薑茶突然哭著笑了出來,帶著淚的笑,又酸楚又讓人感到心疼。


    她就像用盡了渾身力氣一樣,笑著對他說:“所以,我們的婚約取消吧……謝微之,我不想再做誰的替代品了,你給我最後一點尊嚴好不好。”


    寂靜的沉默。


    謝微之沒有開口。


    不知過了多久,她才聽到他用比平時低沉幹啞許多的聲音說。


    “好,我們的婚約取消。”


    “稍晚一點,我會讓助理聯絡你賠償事宜。”


    *


    薑茶迴過神來的時候,謝微之已經不在走廊上了。


    她這才發現,自己的腿,早已軟到不行。


    “唿……”好險。


    薑茶撐著牆麵,才沒讓自己丟臉的跌坐在走廊上。


    剛才在謝微之麵前演戲時,她整個人的神經緊繃到極致,生怕漏出一點破綻,功虧一簣。


    畢竟,謝微之是書中的三個男主之一,也是這本書裏的氣運之子,自帶男主光環。


    如果稍有不慎,別說不能和平分手,要是被他發現她演戲誆了他,說不定還會被他加倍的打擊報複。


    在樓上洗手間裏稍稍平複了一下心情,又重新整理好儀態,薑茶才踩著輕快的步伐,心情頗好地迴到樓下大廳。


    她剛到一樓,便看到人群都聚集在一塊兒。


    而眾星拱月在最中心的人,就是她那個剛剛分手的前未婚夫謝微之。


    此刻,她大伯一家都圍在謝微之身旁,穿著一身夢幻藍晚禮服神似電影版灰姑娘的薑雨霏,正被大伯帶著與謝微之認識。


    看薑雨霏那桃花拂麵、滿是嬌羞的神情,不用過去,薑茶都能猜到大伯一家一定是在撮合謝微之跟薑雨霏。


    吳雅珍:“謝少,這是雨霏,你還記得嗎?你小時候可喜歡我們家雨霏了,那時候每次我們家老爺子帶她去找你爺爺下棋,你都要跟在一旁。你還抱著雨霏,說將來長大了要把她娶迴家呢。”


    吳雅珍的話,引來周圍薑家人的笑聲。


    薑勝也附和著說:“是啊,就是因為這樣,兩位老爺子才給雨霏和謝少當場訂了娃娃親……可惜,我們雨霏後來走丟了,要不然現在跟你訂婚的人,就是雨霏了。”


    薑勝打趣說的話,就像是一句玩笑,無心之言。


    但這句話落在周圍賓客的耳裏,卻有了另一層意思。


    “薑家跟謝少的婚約,居然是這麽來的?”


    “那薑茶豈不是搶了人家薑家大小姐的婚事。”


    “薑茶是什麽狗屎運,這種事都能輪到她……薑雨霏也太慘了,明明她才是真正含著金湯匙出生的薑家大小姐。要不是小時候走丟了,怎麽會什麽事都便宜了薑茶。可惜,現在連未婚夫都被薑茶搶走了。”


    周圍的議論聲,並沒有太多遮掩。


    很多都傳到了人群中心的薑家大房,和謝微之耳裏。


    薑勝和吳雅珍夫婦倆但笑不語,他們剛才故意說的那番話,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但謝微之清冷英俊的臉,卻沉了下來。


    他冷淡的眸底暗藏不悅:“小時候的事,我早就不記得了。迴去後,我會問問母親,到底有沒有這種事。”


    謝微之輕描淡寫的一句,讓薑勝、吳雅珍才剛掛上臉的笑容僵住。


    吳雅珍下意識辯解:“謝少,您這說的什麽話,難道我們還會騙你不成。那時候你對我們雨霏真是……”


    “媽。”薑雨霏溫柔的聲音叫住吳雅珍,“微之哥哥說不記得了,那就不要再提了。本來嘛,都是小時候的戲言,當不得真的。”


    說著,她抬眼,漾起清甜的笑容,溫柔又無害的目光看向站在對麵的謝微之。


    “微之哥哥,我還可以這樣叫你嗎?雖然你不記得以前的事了,但我記得小的時候,我就一直這樣叫你。聽收留我的院長說,我剛到孤兒院那天發著高燒,但嘴裏念念有詞的都是‘微之哥哥’這四個字。可惜,院長也不知道微之哥哥是誰,要不然,或許早就幫我找到家人了。”


    “哇,原來薑雨霏以前就跟謝少那麽好啊。”


    “連到孤兒院那天發著高燒,都念著謝少,看來他們從前真是兩小無猜。”


    “這樣的姻緣,可惜咯,都被薑茶截胡了……”


    旁人議論紛紛中,謝微之隻輕輕蹙著眉頭,並沒有迴應薑雨霏。


    他反而用一種極其複雜的眼神打量她。


    那些在他記憶深處已經塵封太久的畫麵,都在薑雨霏滿含期待的眼神中,一點點地被剝離出來。


    薑茶有一句話是對的,如果沒有薑雨霏,他不會注意到薑茶。


    “微之哥哥……”薑雨霏又溫柔無比的輕輕喚他。


    她再問一次:“我還可以這樣叫你嗎?”


    謝微之拿起一旁的香檳,移開淡漠的目光。


    “隨便。”


    現場眾人的吃瓜氣氛,瞬間從高漲到冷卻。


    聽到薑雨霏輕輕軟軟地叫謝微之‘微之哥哥’,還以為兩人要舊情複燃,有好戲看呢。


    誰知謝少雖然沒阻止薑雨霏這樣叫,但卻也沒有特別的優待。


    看他疏離冷漠的樣子,和平時對其他人的態度,並沒有太大的區別。


    倒是以往對薑茶,總是體貼嬌寵的。


    薑雨霏輕輕咬唇,兩隻小手在身前絞緊,漂亮的臉上差點掛不住微笑的表情。


    她那雙溫柔又無辜的眼眸裏,一閃而逝的訝異。


    好像有些意外謝微之對她的態度。


    但下一秒,薑雨霏就看到了人群外的薑茶。


    “薑茶堂妹,這裏。”薑雨霏忽然叫住薑茶。


    隨著這一聲,全場賓客的目光,都投向了人群外,正準備沿著牆根遛迴休息區的薑茶。


    被叫住的薑茶:“……”


    她已經成功解除了跟謝微之的婚約,真的沒有興趣,再過去攪合男女主的事了。


    不過,被當場叫住,薑茶當然也不能就這麽走了。


    “好巧啊,原來你們都在這站著聊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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