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月光下,吹過曠野的風猶如一把寒冷的冰刀劃破了清冷的夜色。


    轟鳴的馬蹄聲震顫著大地,也震顫著敵人的心。


    林德縱馬衝在了騎兵部隊的最前麵,他看到眼前連綿不絕的敵營火光閃耀,不斷傳來了士兵們驚慌地叫嚷。


    “敵襲!敵襲!敵襲來啦!”


    但這些聲音很快就被奔騰的馬蹄聲給吞沒,連同聲音的主人,那些毫無防備的士兵。


    三千銀甲槍騎兵如同三千匹餓狼一般順利地衝過了敵方臨時搭建卻並沒完成的防禦柵欄,如入無人之境一般開始了夜間的殺戮。


    “燒光他們的一切輜重糧草,燒光他們的軍帳,放下武器者饒其性命!負隅頑抗者絕不輕饒!但罪魁禍首的貴族老爺們絕不可姑息!”拉菲斯一邊舉劍衝殺一邊向自己的鐵騎布置著任務。


    “是!”


    緊隨其後的騎兵們發出了震天般的答應聲,便向四處散去。


    林德縱馬來到營地的腹地,眼前連綿不斷的軍帳燃起了熊熊大火,不斷傳來士兵驚懼的尖叫和戰馬狂躁的啼鳴。


    幾個放下武器下跪求饒的敵方士兵被平舉長槍的銀裝騎兵給放過了,騎兵的長槍在他們頭頂上劃空而過,很快他們就抱頭逃竄。


    而兩個舉著鉤鐮槍正準備隨時偷襲的士兵則被身後乘風而過的騎士兩劍砍倒在地,再也沒有站起身來。


    林德還看到一個衣著不整的中年男人在三四名仆從的幫襯下才勉強穿戴好盔甲,就在他剛跨上戰馬的那一刻就被衝鋒而來的槍騎兵用手中的長槍給穿了個對穿,落馬倒在了自己的血泊裏。


    如此林林總總的畫麵不停在他眼前閃過,這場偷襲儼然變成了一場屠殺。


    “殿下,這裏太危險了,到處都有隨時偷襲的敵人,還請您退迴城裏去吧!”


    兩名銀色槍騎兵的成員在林德身旁勒馬,他們恭敬地說道。


    “這是我的初陣……”林德呢喃道。


    就在這是,隻見十幾個從驚慌中迴過神來的長槍兵一起向林德圍攻了過來。


    “快看,那個就是他們的頭兒了!”有人喊道。


    而這時林德的身旁就隻有這兩位騎士。


    “殿下快走!這裏有我們!”一名騎士說著便扔掉了手裏已經破碎的長槍,自腰間拔出了寒光閃閃的長劍。


    “不,這是我的初陣!我不能就此退縮,跟我一起來!”


    林德說著催馬便向圍攏而上的長槍兵揮劍而去,而那兩名騎士也緊隨其後。


    騎兵對步兵的優勢顯而易見,這幾個毛賊並沒有對他們造成什麽太大的威脅,很快他們便被騎兵給衝散了,除了幾個被斬殺的,大都四下逃竄。


    林德深吸了一口氣,隻此一戰他頭盔下的額頭就已經滿是汗滴,而他身前的這塊土地已然變得死寂。


    熊熊烈焰依然在吞噬著周圍的軍帳、馬車、乃至了望哨,地上橫七豎八躺著陣亡的對方士兵,而沒有一個倒地呻吟的傷者。


    “全都死了嗎?”林德自言自語地說著。


    “殿下,負隅頑抗的敵人,槍騎兵從來不會手下留情的,而那些選擇放下武器逃跑的人,槍騎兵也從來不會追擊的。”身後的騎士恭謹地答道。


    “原來如此……這就結束了嗎?”林德繼續問道。


    “殿下,也許戰鬥並沒有結束,我們隻是出其不意地打了對手一次措手不及。我想當大家士氣開始下降的時候,拉菲斯會命令大家撤退的。”那名騎士說道。


    “對了……拉菲斯……拉菲斯去了哪兒?”林德突然問道。


    “拉菲斯……他帶著一支人馬向前突進去了,似乎是去尋找敵人的中軍大帳了!”騎士說道。


    “那我們去找他!”


    林德說完便催馬疾行,而那兩名騎士則跟在了他的身後。


    很快他們消失在了硝煙彌漫的遠方。


    ……


    這裏是赫林格公爵的中軍大帳。


    那位曾經勇冠三軍的威儀男人此時身穿一件邊緣鑲嵌著黃金的華麗灰色鎧甲正襟危坐在帳內。


    他雙目微閉氣,任憑賬外喊殺震天也不為所動,那張刻滿歲月痕跡的瘦削臉龐上始終顯得是那樣氣定神閑。


    幾個近侍此時正分立在他的左右,與老公爵的坦然自若相比,他們似乎要緊張了許多。


    這時一個身著灰色鎧甲的傳令兵掀開帳簾往外看了看說:“大人……這已經是第十四個了。”


    站在赫林格公爵身旁的幾個近侍連連發出讚歎之聲。


    “那位遠道而來的客將果然厲害,居然已經連斬對方十四名騎士了。”


    “有他在外麵我們就可安枕無憂了。”


    “但也得想辦法脫身才好!”


    唯獨老公爵不為所動,他隻是微微點了點頭。


    而此時的大帳之外。


    上百名銀色槍騎兵呈弧形圍立在軍帳之前,但卻沒有一個人敢再往前一步。


    這裏死一般的寂靜,隻有火焰在“劈裏啪啦”的燃燒,並映紅了大半個天空。而此時一股恐怖壓抑的氣氛正籠罩在每一個人的心頭。


    “已經是第十四個了……這個怪物到底是誰?”有人低聲問道,但沒有人可以給他明確的答複。


    眾人眼前的黑甲騎士如同永夜中的死神,收割著每個意欲往前再邁一步的騎士的性命。


    而此時這位“死神”的腳下已經橫七豎八地躺滿了殘碎的人與馬的屍體,而那散發著濃鬱血腥的氣息讓他更顯得詭異恐怖。


    “下一個……下一個是誰?”


    死神沉聲問道,手中巨大的黑色長劍在空中空揮了兩下,劍身上的血漬順著劍刃不住地滴淌到地上。


    這裏沒有人迴應,甚至有戰馬後退了兩步即使再勇敢的戰士也不願在這裏白白送死。一種低落的情緒很快就在槍騎兵中散播開來。


    “讓我來和你比試比試吧!”


    一位騎士縱馬上前,他沒有選擇像之前那些槍騎兵一樣發起瘋狂的衝鋒,而是翻身下馬從腰間拔出了佩劍。


    “很好,勇敢者應該主動報上自己的名字。”黑衣騎士冷笑著說道。


    “拉菲斯,不知閣下尊姓大名!”


    “哈哈……將死之人,說了也無妨,隻怕憑空增加你的負擔,我就是奧蘭格裏,赫蘭德斯之子,安達希裏亞帝國的繼承人。”


    槍騎兵中立馬傳出一陣嘩然。


    拉菲斯心中一凜,他認真端詳著眼前這個魔鬼:一身永夜般的黑衣,巨大的黑劍,烏黑的長發,滿是戾氣的雙眸……這身扮相,他應該早就該猜出對方的身份才是,如傭兵般出現在各個戰場,隻為滿足殺戮的欲望。


    “勇敢者拉菲斯,等待你的賜招!”奧蘭格裏輕蔑地說著便將手中巨劍在夜色中空劃了兩下,劍身所發出的“嗡嗡”聲讓人不寒而栗。


    拉菲斯將心一橫,他隻能抱著必死的決心決定放手一搏。在根達亞大陸提出決鬥而又收迴決定的騎士是會被人恥笑的。


    於是拉菲斯大喊一聲便向對麵的黑衣騎士猛攻了過去。


    “鐺……鐺……鐺……”


    很快三個迴合的較量就已經過去了,拉菲斯的攻勢瞬間便變成了守勢,他隻是硬著頭皮進行著抵抗,卻全然沒有進攻的機會,兩人的實力差距實在是太大了。


    第四迴合又勉強抵擋過去了,隻是這次黑衣騎士奧蘭格裏手中的巨劍差點劃破了拉菲斯的肚腹,一道長長的切割金屬的恥辱印記留在了銀色的鎧甲上。


    拉菲斯大口大口喘著粗氣,他覺得自己渾身酸疼,腿腳已經開始不停地打著顫。


    第五迴合,拉菲斯依舊努力的舉劍迎擊,但隻聽“咣當”一聲脆響,他手裏的佩劍不堪重負居然被斬做了兩截。


    同伴們發出了一陣哀歎,絕望已經占據了拉菲斯的大腦。他無力地將手中的殘劍扔到了地上,便無力地跪倒了下去。


    “勇敢者,你確實比那幾個窩囊廢要強一些,但遇到我,隻能怪諸神沒有護佑你!”


    說罷,奧蘭格裏猛地將黑色的巨劍高高舉起就要向拉菲斯的頭頂猛劈下去,而此時圍困在這裏的銀色槍騎兵中再次發出了一陣絕望的唿喊。


    拉菲斯低下頭靜靜地等候,他似乎已經看到了眼前那一片無盡的黑暗,他也許就要在那裏得到長眠。


    “等一下!我來做你的對手!”一個聲音突然傳來,如同穿破黑暗的一縷陽光。


    奧蘭格斯遲疑了一下便將手裏的巨劍放下。


    拉菲斯猛然抬起頭,卻看到林德已經來到了這裏,他正翻身下馬。


    “奧蘭格裏!那天的決鬥還沒分個勝負,我來做你的對手!”林德說著就已經來到了黑甲騎士的身前。


    “林德……哼哼,換上這身鎧甲我還真認不出來呢?”黑甲騎士語氣依舊冰冷,但他的眼眸一刻也沒有離開左胸上的黑龍紋章。


    片刻之後,他將巨劍收了迴去,轉身便往迴走去。他並非要去那中軍大帳,而是去往遠處無盡的曠野。


    “奧蘭格裏!你不想接受我的挑戰嗎?”林德舉劍大聲喊道。


    黑甲騎士停下腳步,他稍稍一愣便迴頭冷冷地望向了少年。


    “我說過了,我和你早晚會有一戰,但並不是現在……那件鎧甲確實挺適合你,但我不知道你是否真的能擔負起它的重量?這就讓我拭目以待了……”奧蘭格裏冷冷說道,他又看向了拉菲斯,“勇敢者,你能接我五招已經足見你的勇氣與膽量,所以這次我不殺你,以後戰場再見!”


    “奧蘭格裏……”林德望著遠去的黑甲騎士,似乎有許多的疑惑讓他一時無法明白。


    而驚魂未定的拉菲斯在地上跪了許久,直到林德將倒在地上的拉菲斯給拉了起來,這裏沒有勝利的歡唿,麵對滿地同伴們的屍體,在場的騎士們都沉默了。


    “殿下,多虧您及時趕到才把我的命給救下了,作為指揮官讓這麽多的兄弟殞命真是不應該……”拉菲斯的表情有些失落。


    “別灰心,拉菲斯先生,你是真正的騎士,那個奧蘭格裏確實不好對付,我之前與他交過手,就在白天……”林德寬慰地說道,他又接著問,“你們為什麽會在這裏遇到他呢?難道……”


    拉菲斯肯定地點點頭:“沒錯,殿下。大帳裏麵的人就是赫林格公爵。但對於這位年過半百的老公爵……還是要小心為好,他曾經是瓦蘭利亞王國勇冠三軍的宿將,也是從此三家聯軍的最高指揮官。他不是一個好對付的對手。”


    聽到一向謹慎的拉菲斯這樣說道,林德便望向了眼前那座灰色的大型軍帳。令他感到奇怪的是大帳裏靜悄悄的,沒有一點聲音傳出。


    “他真的在裏麵嗎?”林德有些懷疑地問。


    “殿下,他確實在裏麵。”


    “但裏麵為什麽沒有一點聲音呢?”


    “赫林格公爵久經戰陣,我也實在猜不出為什麽這種時候他還能這麽鎮定自若。”


    “那我們要不要到裏麵看看?”林德問。


    “殿下,要知道赫林格伯爵可是用兵的行家,隻怕裏麵還有別的名堂,不如我先帶幾個弟兄先進去看看。殿下在外麵稍等片刻。”


    “拉菲斯,你和其他人都呆在外麵,我自己進去看看就行了。”說著林德便轉身向大帳內走去。


    “殿下,我跟你一起前去!”拉菲斯大喊了一聲便跟在了後麵。


    ……


    赫林格公爵大帳內。


    “公爵大人,那位客將已經走了。”那個立在帳簾附近的傳令兵稟報道,“有兩個人正往我們這裏而來。”


    赫林格公爵依舊微微點點頭,隻是他把微閉的雙眼睜了開來。


    “太不像話了,要知道他可是收了我們整整三箱子金龍!”有人抱怨道。


    “大人,我們該怎麽辦?您還要親自上陣嗎?”一名近侍緊張地說道。


    赫林格公爵冷冷撇了他一眼,侍從便不再說話,隻是深深地把頭低了下去。


    “我倒要見見來的是什麽人,能在這種時候想出奇襲來的必然不是等閑之輩,足見他的智慧和勇氣是值得讓人欽佩的。”赫林格伯爵操著低沉堅毅的口音說道,“把外麵的布簾都拉開,請客人進來!”


    沒過多時,一臉緊張的傳令官便引著林德和拉菲斯走了進來。


    當一身銀色鎧甲,胸前紋繪著黑龍紋章的林德出現在赫林格公爵麵前的時候,老公爵居然愣住了,之前的沉穩一掃而空,他的眼睛圓睜著幾乎說不出話來。


    這是在做夢嗎?


    那熟悉的身型,熟悉的鎧甲,讓他恍然感覺自己又迴到了年輕的時候。


    “殿下……您……您怎麽……”老公爵突然哽咽了起來,他激動得有些說不出話來。之前的威嚴在此刻竟然全部都蕩然無存。


    林德長舒了一口氣便將龍首頭盔摘了下來:“久違了,赫林格公爵。”


    太像了……


    老公爵看到眼前這張年輕的麵孔又怔了一下,他似乎一下子失去了重心,而站在他身旁的幾個近侍趕忙一起扶住了他。


    他甩開了身後的仆人,但臉上卻像多出了幾分滄桑。


    “都出去!你們都出去!”老公爵向他身旁的那些近侍們咆哮道。


    這些人唯唯諾諾地點頭稱是,便慢慢推到門外。


    林德和拉菲斯對望了一眼。


    “殿下,我去門外守著……”拉菲斯恭謹地說完就走向了帳外。


    昏黃的燭光依舊亮著,而大帳中隻剩下兩個身影。


    赫林格公爵突然低聲輕語道:“殿下,您是怎麽迴來了,要知道是您的軍隊……我赫林格萬萬不敢抵抗……”


    眼前老公爵的一係列反常的表現讓林德似乎明白了些什麽。


    “公爵大人恐怕是認錯人了吧!您也許曾經與我父親熟識。”林德說道。


    “你的父親?你說你的父親是弗洛裏安,那你是……”


    “我的名字叫林德。”


    赫林格公爵恍然大悟,他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他的思緒似乎一下子迴到了十六年前。


    “噢……對……弗洛裏安是有個兒子,小齊格菲爾德,暮星城陷落之前我還見過你……”


    “公爵大人,我叫林德。”


    “不,你不叫林德,你是叫齊格菲爾德!……應該是這樣,這世間能如此相似的除了兄弟,便是父子了,您跟年少時的弗洛裏安皇子如出一轍,見過你連我都以為時間倒流了呢?”


    林德此時才恍然大悟,也許老公爵說得沒錯,林德是盧安老爹給自己起的名字。


    “原來公爵大人果然是父親的舊交。”


    “不僅是舊交,曾經還親如兄弟,自然我是兄長了……”赫林格公爵歎聲說道。


    林德輕輕點點頭。


    赫林格又坐迴到原來的位置,他望著賬外的黑暗:“唯一遺憾就是當年沒有追隨你父親出征一線之門,如果我在的話那場大戰也許就不會像之前那麽慘烈……而暮星城被圍,赫林格家並非像其他大家族一樣全然不顧做壁上觀……隻是……隻是兩萬步兵一萬五千騎兵在升龍山脈被人阻擊,當時敵方戰局山險全力阻擋,而我家族的軍力損失慘重也全然無法通過!每當想到這裏,便讓人心痛萬分。”


    林德似乎聽到一聲晴天霹靂。


    “被人阻擊?”


    “沒錯……是被我們人類軍隊阻擊,並非那些魔物。”赫林格公爵肯定答複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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