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了,大廳裏靜悄悄的,隻聽到鬧鍾滴答滴答的腳步聲。日落西山了,秋天了,一片片落葉隨著陣陣的秋風翩翩起舞,歡快,肆意。殘陽的餘輝射進了房子裏,映在沙發、地板上……斑斑駁駁,顯得安詳、寧靜。杜偉出去有一個多小時了,我卻仿佛度過了一個世紀。

    我告訴自己,我不能再這樣等下去了,至少我得做些什麽。 我腦海裏響起了莫院長的話,快點找二哥幫忙。我急忙撥通了二哥的電話,把杜偉公司的事情告訴了他。他聽了也著急了,說馬上去了解一下具體的情況,叫我別緊張,在家等他的消息。他還告訴我,杜偉根本沒有去找過他。

    大約晚上八點半的時候,檢查院的人來了,杜偉還沒有迴來。他們說,要請杜偉迴去協助調查,說懷疑杜偉挪用公款,數額超過百萬,已構成了商業犯罪。

    杜偉的公司其實是個空頭中介公司,根本沒有固定的資產和代銷產品,隻有在交易的時候與醫療器械公司達成協議,交易成功後雙方都能獲利。他們一貫的經營手法就是:首先從醫療器械公司低價購進器材,然後高價賣給醫院,從中牟取暴利。

    公司現在已經簽收了醫院的兩百萬器械貨款,但器械卻遲遲未到,它已經引起了院內的某些人的猜疑並上告。經調查後,最令人質疑的是醫院的大額支出發票是杜偉簽發的,而公司的法定代表人也是杜偉。莫院長在公司的角色隻是一個合夥人,他早已一口咬定什麽也不知道。負責醫院後勤工作的院領導正是杜偉,證據確鑿,這一次,杜偉肯定插翼難飛了。

    杜偉在公司的具體情況我不知道,從來也不過問,而平時他在我麵前也從來不提公司的事情。這些都是後來我才知道的。檢察院的人員說,叫我們盡快聯係杜偉,讓他迴來接受調查,否則會定他畏罪潛逃並向全國通告。

    我不斷地打電話給他,手機雖然開著卻無人應答。二哥打電話告訴我,他已經和檢察院的人通融過了,隻要杜偉能盡快把錢填上,會判以最輕的罪行甚至緩期執行。

    杜偉自從那一天走後,再也沒有迴過家。一個月後,杜穎把他帶了迴來直接送進了精神病院。杜穎說,她在北京郊外發現了他,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父親會流落街頭,淪為乞丐。父親根本不再認得自己了,嘴裏隻會念叨著‘你迴來了,你迴來了……’令人羞愧,難受,心痛。

    杜穎送她父親迴來後逗留了幾天,幾乎天天都往大海裏泡水,她說要讓自己的大腦裝滿水不能再胡思亂想,她想不通自己的父親為什麽會為了一個女人竟然落得如此下場。她走以前對我說,媽,以後你自己照顧自己,我在北京讀大學可能放假也不會迴來,會利用課餘或假期時間去打工,自己賺錢養活自己。我聽了,鼻子直冒酸……女兒已經長大了,有她自己的想法了。

    在醫院裏,關於杜偉的傳說已無人不曉了,甚至有的人還說,在天津的時候也見過杜偉,他披頭散發,衣衫襤褸,流落街頭,還喜歡拉著別人的衣角說道:‘貂蟬,你迴來了,你終於迴來了……’隻把人嚇得趕緊跑了……

    檢察院的人也來過了,他們知道杜偉瘋了後就不再追究他的法律責任了,他不用去坐牢了,可是他——精神病院成了他的另一座牢獄。經過二哥的通融後,原本需要塵封的別墅沒有執行,隻說要我們在三個月內把杜偉挪用的公款全部補上。

    ‘石磊,你不是問我為什麽要賣房子嗎?是不是很缺錢用呢?是呀,杜偉欠的錢或許東挪西借可以填上,這座房子的價遠遠不止那麽多。可是——人都走空了,還留這座豪宅又有什麽用呢?是的,它曾經繁華過,現在已經凋零了,不再需要它了……’”

    玉環說完後,靜靜地坐了好幾分鍾。然後,她抬起頭衝我笑了笑,笑容充滿了無奈,眼睛裏蓄藏著落寞,蒼然。

    “這就是你想知道的所有事實的真相。”她微微地張開嘴唇,說道。

    我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安慰她的話,即使我說了,或許在她的心理也未必能起到相應的效果,杜偉是我的兄弟,即使我不是始恿者,也一定是個幫兇。

    “你恨他嗎?”我問道。

    “這……人生真的變化無窮,杜偉已經落得了如此下場,我也不想他變成這般模樣……”

    還有什麽更令人感動的話嗎?即使再有,也莫過如此。俗話說“一夜夫妻百夜恩”,更何況她們曾有著深厚的感情基礎呢!我用感激的目光望了望玉環,她是個堅強,了不起的女人!

    半個月後,玉環把別墅賣了。她把杜偉挪用的公款還清後剩下的錢全部給了他的二哥,她與杜偉辦好離婚手續後就移民了。從那以後,我再沒有見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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