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偉家的祖墳葬在犀牛山腳下,環山抱水,竹木成林,枝葉茂盛,綠草如茵,是塊難得風水寶地。杜家的人個個出“狀元”呐!

    杜偉出生富貴人家,排行老幺。上有兩個哥,一個姐。大哥在土地局當局長:隻要看上了哪塊風水寶地,信手拈來,容易地很呐!二哥在法院當院長:無論何方神聖,在他麵前說話,還得低頭三分呢!三姐在市政府外貿處當辦公室主任:想簽證出國嗎?對於她而言,易於反掌!至於杜偉嘛——畢業後再出去進修了兩年,在醫院製劑室混了七年,也沒能當個管事的,後來姐夫當上了院長後就不同了,一直青雲直上,三十三歲就做了醫械科的科長。明明是藥劑師出生,偏偏去搞後勤!顯而易見,那一定是個肥缺!

    從小到大,杜偉未曾為衣食溫飽發過愁。爸爸生前是工商局的局長,求他辦事的人都快踩破了門欄。媽媽是兒科醫生,更是高尚令人敬畏的職業。每到逢年過節,他家裏一定堆滿了很多東西,令人看了眼饞。我經常調戲道,見者有份呀。而他他總愛拍著我肩膀說,咱倆誰跟誰呀,有我的還能少你的嗎?

    說真的,我的確占了不少好處。他那些名牌波鞋經常隻穿了一兩次,就拋給我,說要換新款,喜歡就拿去。我知道,這小子是想送東西給我,還怕我不好意思要呢!和他在一起的時候,除了有時能在人前擺擺款。抖抖身架,還能過把虛榮心的隱。吃的就更不用說了,嘴巴根本就沒停過,似乎總有吃不完的零食。他爸見了我們就罵道,“你倆小子變種了,一天到晚就知道吃零食!

    零食有的是,不吃了才浪費了呢!難道“吃零食”是女孩子的專利嗎?杜偉總喜歡狡辯,我也隻好用手掩住嘴巴不好意思地溜走了。杜偉罵我是膽小鬼,見了他父親怎麽像女孩子似了,沒勁。可是我也覺得一個男孩老是吃零食真的說不過去,隻是我能享受“天上掉餡餅”的待遇,又無法拒之千裏。怪就怪自己嘴太饞了,經不起誘惑,隻能遮遮掩掩了。

    杜偉小的時候,有老爸寵著,長大了,有哥姐罩著。家裏的大大小小之事,從來無須他過問,也無須他來操勞。他父親去世後,他開始感歎人間的冷暖,說父親在世時,門庭若市,時如何如何的風光,父親走後,門可羅雀,慘不忍睹。幸好如今哥姐也當了官,又恢複了往日的繁華,隻可惜父母都不在了!如果他們知道一定很開心。原來人呀一旦擁有了權利,榮華富貴就如長江之水,源源不斷。人生如夢,稍縱即逝,應該把握時機,活出滋味,活出風采!

    現實是殘酷的,處處充滿爾虞我詐,勝者為王呀。他罵我毫無大誌,安於現狀,浪費人才。我本人就是特別懶惰,如果為了功名而刻意奉承或埋沒良心,太辛苦了,我怕自己夜夢太多,難以安寢,這樣做人豈不是太累,太委屈自己嗎?自然對於我而言是最好不過了,這樣才能過的踏實和自在。

    杜偉當了科長後,大擺宴席,慶賀了一番,拍著胸板對我說:“兄弟,別愁!有我呢!咱倆一起上!”

    他一邊喝著酒一邊侃侃而談,說他小的時候老爸找人給他算過命,是屬於上上命格。金木水火土,五行都不缺,天庭飽滿,終非池中之物!他頭頂上的那“三個旋”,是飛黃騰達,富貴之泉呐!第一次登”官台“,會不會鋒芒太露了呢?我擔心他患了“官隱”之疾。

    柳眉總納悶,我倆性格天壤之別,怎麽偏偏能栓到一起了呢?

    或許是緣分吧!

    父親是一名司機,正巧在杜偉父親的手下工作。杜偉曾揚言,有其父必有其子!我將來一定也會為他打工!這小子,口氣真不小。他總喜歡在我麵前擺出一副臭架子!事實的確如此,他後來當了院長,而我成了他手下一個名副其實的打工仔,

    在家裏,我也是排行最小。前麵有三個姐姐,父親就隻有我一個寶貝兒子,特別注重我的培養,希望我將來能某個一官半職,光宗耀祖!杜偉上我家時一看到家中的四條女人,就說我掉進女人堆裏了,怪不得老是一副娘娘腔!

    父親在我五歲的時候送我上幼兒園了。在當時能夠上幼兒園是一件舉足輕重的事情,不是每一個人都能享有這樣的權利,也不是每個家庭都能擁有這樣的條件,我算是個幸運者。因為我和杜偉同歲,父親是司機,為了方便接送,我們便同在一個幼兒園。當然,上幼兒園時,我也能搭個順風車。每次和杜偉碰頭,他總喜歡把頭抬得高高地,挺著那小肚子,高傲,目空一切,不可一世的樣子令人討厭!不就是比我有幾個錢嗎?用得著把眼睛往頭頂上長嗎?我才不稀罕呢!我從不主動和他打招唿。

    在幼兒園裏,就數他愛惹事生非,打架闖禍,老師就沒少說他!而我就不同了,無論畫畫、寫字、讀書,我都比他好。老師經常表揚我。當老師表揚我的時候,我喜歡眼睛瞟他一下,把頭仰得比他還高。心裏總在想,你不就是有一身蠻勁嗎?有什麽了不起呀!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瞧我!比你強多了!”

    在小學一年級的時候,想不到發生了一件意外的事情,它不但扭轉了我對他的看法,並促使了我們倆的關係發生了質的變化,向兄弟陣盟大躍進。

    記得那時一個晴朗,陽光明媚的夏天,下午放學後,大約四點多鍾,我背著書包準備迴家,剛走出校門口,三個高年級的學生擋住了我去路,並把我圍了起來。他們一個個嬉皮笑臉,說道:“別走,小子!先迴答我們一個問題!”

    “你們想幹嘛?我要迴家。”我怯生生地說。幼稚單純的我根本不知道這是暴風雨來臨前的黑雲翻滾,隻是第一次見那麽多的人圍著我,來勢匆匆,心裏不由地緊張害怕起來。我從沒得罪過別人,他們為什麽這樣做?

    “哈哈,這小子說話娘娘腔,長得白白淨淨,告訴我們——你是男的?還是女的?”話還沒說完,就響起了一陣哄笑聲。

    “你們想幹嘛?讓我迴家……”我幾乎是哀求道。

    “想迴家?哈哈,你還沒迴答我們的問題呢!瞧他!——說話細聲細氣的,我說他是個女人,準沒錯!要不——讓我們看看……”又是一陣爆笑聲,其中一個還用手拉我褲子。我用力的掙紮,想摔開他。

    “你們走開!誰敢碰我的兄弟?”不知什麽時候杜偉走了過來,瞪著那雙圓溜溜的眼睛,大聲吼。

    “杜偉……”我小聲地叫他,用求救的目光望著他。

    “小子!你是誰?別多管閑事!”

    “看你們敢欺負我兄弟——找死啊!”杜偉邊說邊用力地推開了他們,並和他們扭在一起打了起來。他打起架來,蠻牛一樣,不要命了。可是——他們有三個人呐!我站在旁邊驚慌失措地喊:“別打了,別打了……”看到杜偉的嘴角被打出血了,我嚇得哭了……

    後來,老師來製止了這場毆鬥,他們也沒再來找我。它的發生徹底瓦解了我那顆孤傲的心。從此,我們便成了打死不離的“親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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