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君聖明,當年......我等第一時間便轉移了岱輿和蓬萊上的所有仙獸和活物。它們如今應該都在九重天上的仙獸司,想來過得不差,請帝君不要擔心。”


    卓清潭抬起頭看她,微微含笑頷首。


    “你們做事,我一貫放心。”


    靈蓉聞言卻撇了撇嘴道:“什麽嘛,被關在九重天上的仙獸司?這怎麽能叫過得不差呢?


    被關起來又有什麽好的?如今的九重天,就連那勞什子的司雨仙君都悶得跳下了墮神汀,還不知道那些活潑好動的仙獸們如今過得如何苦悶淒涼呢!”


    卓清潭和嘉榮上仙聞言沉默。


    昔年兩座仙山上的仙獸祥瑞們,在往聖帝君的愛護縱容下,過得無憂無盡,無拘無束。


    九重天上天規森嚴,也不知它們如今的近況如何?


    過去了這麽多年月,是不是又有許多曾經的仙獸已經得道成仙,成為授命於天的仙君?


    晚青見卓清潭和嘉榮上仙神色暗淡,連忙推了推靈蓉。


    “你啊,就你話最多......白澤、麒麟它們是天生的祥瑞,生來便是入得天界的仙命。它們迴歸九重天,便如同迴自己的家一般,哪有你說的那般淒苦?”


    靈蓉卻沒聽懂她的暗示,她十分不解的搔頭道:“可是,阿婆你的原身也是天生的祥瑞啊,你曾經還是螣蛇呢!


    你過去不是還跟我說過,你是在仙山岱輿長大的,那裏才是你的家嗎?


    既然如此,白澤麒麟青龍它們也是在岱輿長大的,自然不會將九重天上那勞什子仙獸司當做自己的家啦!它們如今日日被關在九重天,那得多難受啊?”


    晚青無言的看著靈蓉。


    她的這張嘴,還真的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嘉榮上仙不動聲色的觀察了一下卓清潭沉靜如水的神色,試探著勸慰道:


    “也......也未見如此,嘉榮雖不常常上天,但是也聽聞帝尊閉關其間,洞淵真君對仙獸司的仙獸們照料的十分細心。


    甚至,他在天界還為眾多仙獸們新造就了一片幻境結界,供其玩耍放鬆。”


    李絡薇和安羅浮不知什麽時候,也溜達了一圈剛剛迴來。


    此時聽到嘉榮上仙的話,李絡薇卻蹙眉道:


    “幻境結界?那與實際的景觀又怎麽能一樣呢?幻境中聞不到花香草香,也感受不到風霜雪雨,隻能騙騙孩子罷了。


    聽聞仙界的仙獸們的智利比人都要高出許多,幻境中假模假樣的假景致,對它們而言有什麽意思?”


    靈蓉聽聞此言,如遇知己,當即重重點頭。


    “李絡薇這小娘皮雖然見識淺薄,但是她這話說得倒是有理,居然與本姑娘不言而合!”


    李絡薇眉心緊皺,俏生生的伸出一根指頭指向她:“喂!姓黃的,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


    靈蓉瞠目:“哪個告訴你姑奶奶姓黃了?姑奶奶才不姓黃!”


    李絡薇驕傲的抬起下巴,不屑道:“若是不姓黃,你作甚每日都穿著一身土不拉幾的土黃色衣服?”


    靈蓉嚴肅的看著她:“李絡薇,我告訴你,飯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說,你這樣出門是會被打死的!”


    “嗤!誰敢動我一根指頭?我爹爹可不會放過他們!”


    晚青扶額搖頭,已經無話可說。


    安羅浮眉頭一頓。


    他先是看了看李絡薇,再看了看靈蓉,然後輕歎了一聲。


    “......二位姑娘,你們說那麽多話,不累嗎?”


    第230章 亂心,執念


    靈蓉喜笑顏開的看著安羅浮:“當然不累了!我可太喜歡說話了呢。”


    眾人聞言紛紛搖頭笑起來。


    這隻小玉兔似乎從來都不知愁是什麽滋味,如此也好,他們這些在她身邊相處之人,看到她如此有時候也會下意識心境放鬆了許多。


    想著過兩日便要離開無妄海,趕往皖州無暇鎮解決宿風穀秘境之事,因此他們倒也不急著當日便乘船離開蓬萊。


    在靈蓉和李絡薇的建議下,大家決定當夜留在蓬萊,及時行樂,夜宿露營,全當是逐海節一同郊遊了。


    能跑來三大仙山上麵來郊遊的人,他們應該還是古往今來的頭一批。


    因此靈蓉和李絡薇也十分興奮,一路上咋咋唿唿,亢奮到不能自已。


    早些年間卓清潭還是往聖帝君時,曾施法在蓬萊東岸變幻出一座高聳巍峨的觀景亭。


    此亭淩駕於島上其他峰巒,便於那時的她攜“鈞別”吸納東方日出的至陽之力。


    這麽多年過去,往聖帝君太陰幽熒都早已作古“不在”,不成想這座仙亭樓台居然還久經動蕩,留存至今。


    這座仙亭極大,沿著東邊的海岸還連帶綿延極廣的樓台連廊。


    建築周身白玉為壁,庭廊兩側鐫刻著古典雅致的上古經文,簡約,卻又極不簡單。


    ——便是他們眾人今晚觀星賞月的臨時住所。


    此時,安羅浮手握一卷竹簡,如獲至寶般往返行走於庭廊間,用他儲物囊中收納的筆墨,細致的將那些刻在廊柱上的經文心法用心抄錄下來。


    謝予辭不解的看了他半晌,然後轉過頭來小聲對卓清潭吐槽。


    “不是我說啊......你當初究竟是從哪裏撿來的這麽一個小書呆?這壁文有何值得抄錄的?”


    靈蓉抱著滿懷的野果子經過,正巧聽到這句,忙不迭認同的丟下了一句。


    “可不,謝予辭說的對極!郊遊時竟然還端著書本溫書?真是讓人看了便覺得鬧眼睛!”


    她風風火火的跑了,跟在她身後提著一壺山泉水的晚青則哭笑不得的搖了搖頭。


    “明明是你自己不學無術,怎麽還要嘲諷旁人用心刻苦?你啊,才要跟安小仙長好好學學才是。”


    卓清潭含笑看著她們忙碌又快樂的背影,輕笑著轉頭對謝予辭道:


    “羅浮從小就極愛讀書的,廊柱上的典籍雖然都是昔年天界隨處可見的尋常典籍經文,但是現如今,這些經文在凡間已難見行跡。想必他‘見獵心喜’,心中開懷,已經全然顧不上露營野炊了,就隨他去吧。”


    謝予辭想了想,也笑著點頭。


    “也是,既然是出來玩的,自然是不拘泥於形式,怎麽開心便怎麽來。”


    他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靈蓉和李絡薇,忽而笑著道:


    “說起來,你那小師妹倒是與靈蓉和李絡薇的性子也有幾分相似,若是她也在此處,必然開心得緊。”


    卓清潭想起安羽濃,臉上也帶上一絲疼寵想念的笑意。


    不過嘴上卻道:“羽濃這孩子也是個不讓人省心的。若是她在,想必這裏會更加鬧騰。”


    她輕輕歎了口氣。


    “也不知她如今在端虛宮到底乖是不乖。我二師弟岩池的脾氣好,性子也溫吞,一心撲在修行和端虛宮諸事之上,怕是拿不住她,會放縱了她的功課。”


    謝予辭聽後笑著對她眨了眨眼。


    “這有什麽的?等我們解決的宿風穀秘境之事,你不是還要去九晟山替太陽燭照參加那什麽千秋盛會嗎?


    屆時,你師妹安羽濃自然也會過去的。你再好好考教她一番就是了,若是她這段日子趁著你離開偷懶,那便狠狠地責罰。”


    卓清潭輕輕搖頭輕笑一聲。


    “這丫頭啊,慣會撒嬌,每每我要責罰於她,她必會裝可憐逃拖懲罰的。”


    謝予辭聞言挑眉,清雋的眉眼帶著一絲揶揄的笑意。


    “小孩子嘛,不過是仗著你寵她罷了。你且看看,若你屆時將她交由我來懲處,她下次必然不敢了。”


    卓清潭含笑瞥了他一眼,淡淡道:“你想都別想。”


    謝予辭聞言不禁搖頭咋舌。


    然後道:“嗬,還說不慣孩子,就知道你舍不得。卓清潭,我跟你說,‘護犢子’也是一種病,得治!”


    卓清潭忽然似笑非笑的偏頭看著他,眉眼間清氳瀲灩。


    “哦?是嗎?不過,我一貫如此的,難道你不知道嗎——小鈞別?”


    這聲久違了的“鈞別”,謝予辭聽到耳中先是一怔。


    旋即,他捂住眉眼,歪著頭一邊看著卓清潭,一邊笑了。


    卓清潭亦跟著笑。


    謝予辭指縫中漏出的眼睛十分好看,有種孩子般少年意氣的狡黠,還透著一股媚煞了人般的風流韻味。


    笑著笑著,忽然,他長身如玉的身姿,忽而輕輕向前傾瀉。


    然後緩緩靠近卓清潭,拖長聲音湊在她耳邊輕聲道:“是啊,帝、君。”


    不知為何,卓清潭被謝予辭突如其來湊在耳邊的這句“帝君”,撩撥的心尖兒仿佛一顫。


    她那如同白玉般皎白無暇的容顏,不知何時起居然不自覺的帶上一絲薄紅之色。


    下一刻,她輕咳了一聲,強作無事般道:“......你、退開些,在她們麵前,你好歹也算是長輩,怎麽還如此沒個正型。”


    其實,卓清潭的意思是說謝予辭混沌初開便已誕生,存活於世間數萬年時光,又是看著晚青長大的。


    因此依年紀看來,除了她之外,他自然算是在場所有小輩兒們的長輩。


    她這本是一句再正經不過的話了,但是謝予辭卻偏偏拖著長音,緩緩“哦”了一聲。


    然後,他站直身體,抱著手臂笑意晏晏的看著她,曼聲道:


    “也對......晚青靈蓉先不必多說,安羅浮和李絡薇可都是要叫你一聲‘師姐’的。


    至於你的師弟師妹麽,自然便也是我的師弟師妹——如此看來,我確實當得他們的......長、輩?”


    卓清潭如何聽不出謝予辭話中的意有所指?


    她微微一頓,忽然轉過身去便要走開。


    “我、我去幫他們看看火架支起來沒......也不知絡薇去岸邊捉魚捉的如何了,居然這麽久還沒迴來......”


    謝予辭卻在她轉身的那一瞬間,突然伸出手來,輕輕握住她的手腕。


    明明他們之間隔著卓清潭袖口處幾層布料薄紗,皮膚也並未直接接觸,但卓清潭卻像是被什麽燙到了一般,心口猛地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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