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斂揉了揉太陽穴,靠在椅背上,有些泄氣的說:“抱歉,我現在的狀態有點被「祂」影響了。無論你怎麽選擇,我都會陪著你的。”


    他把選擇權全權交給了蘇容自己,如果蘇容選擇殺人自保,那他就陪著她殺死「第十三中學」的所有調查員。但如果蘇容選擇自殺,他也隻會陪著一起走。


    “誰說隻有這兩個選項了?”突然,蘇容開口了,她嗤笑一聲,“你難道真的認為「祂」會把自己的生命綁在我身上?一旦我大公無私,「祂」就和我同歸於盡,你瘋了還是「祂」瘋了?”


    聽到她的話,白斂愣了一下,隨後眼前一亮:“你說的對!以「祂」的性子,一定還留了後手。「祂」一定還做了什麽……等等?”


    這時候,白斂終於從監控裏發現了異樣。他眉頭一挑,反而露出點笑意來:“你猜我發現了什麽?我們的對話好像被其他調查員聽去了。”


    他本就是一個極其聰明的人,在蘇容的提醒下已經發現了端倪:“如果「祂」真的把自己的生命和你綁定,那一定很不希望你去死,又怎麽會把我們的對話讓其他調查員都聽到呢?”


    此言一出,在外麵的調查員們也終於想到了這一點。是啊,「祂」現在的行為分明就是在逼著他們自相殘殺,可沒有半點害怕蘇容會死的意思。


    “讓我想想……如果你死了的話,或許「祂」不會跟著你一起被消滅,反而會汲取你的力量才對。這才是「祂」會做的事。”這話倒完全是白斂在瞎猜了。


    他清楚,如果不完全打消下麵那群人的念頭的話,等蘇容迴去的時候大概率還是會被一些腦子不清醒的人攻擊。所以他要把事情往嚴重了去說,讓他們就算有心也不敢行動。


    蘇容看了白斂一眼:“對了,現在可以說說你的身份嗎?”


    “我是他安插在這個【固定規則怪談】裏的附身產物之一,如果你當時把我叫做校長,我就會真的成為「第十三中學」的校長,從而成為「祂」的附身產物。”


    “之一?”蘇容了然,“那麽另一個附身產物就是埋藏在地底的,初代校長的屍體咯?”


    從對方的話裏可以得出,成為校長就會被動成為「祂」的附身產物。而初代校長的屍體又是個埋藏在地底的定時炸彈。


    她進一步推測:“是不是初代校長隻要一被從土裏挖出來,就會直接被「祂」附身?”


    “理論上是這樣的。”白斂不確定的說,畢竟為了防止「祂」直接現世,他也沒有動過那具屍體。


    “那就對了,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就對了。”蘇容的眼睛越來越亮,“我猜錯了,規則可能並不是這個【固定規則怪談】的汙染源,真正的汙染源或許就是被「祂」附身的那具校長的身體!”


    聽到她這樣說,白斂思索了一瞬,隨後也眼前一亮:“你說的對!隻有擁有「祂」一定實力的軀體,才能讓「祂」放心把汙染源藏進去。”


    被「祂」附身後的軀體雖然比「祂」本身弱了太多,畢竟人類軀體的承受能力上限實在是有些拉胯,「祂」也是有心無力。


    但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盡管如此,那樣的能力也完全不是普通調查員能夠媲美的。所以幾代校長才都盡量不去動那具屍體。


    盡管他們也是「祂」的載體,但是好歹不是自動觸發的。「祂」想要占領他們的身體,也隻會在極端情況下。例如被消滅了最後一個【固定規則怪談】汙染源,需要斷尾求生的時候。


    “而且人類的身體也不屬於物品的範疇,獨一無二,又貫穿始終。”蘇容笑著說道。這所學校都是被初代校長建立的,當然貫穿始終。


    “真是陰險啊。”白斂忍不住感歎道,他本老和蘇容想的一樣,覺得由調查員創造的那些規則就是「第十三中學」的汙染源。


    但是當蘇容說初代校長的屍體才是汙染源的時候,他頓時意識到自己之前的猜測是錯誤的,或者說是完全被「祂」誘導了。


    「祂」甚至不惜用唯一一次改變這個【固定規則怪談】的機會,隻為了騙他們規則就是真的汙染源。可惜在蘇容發現了真相之後,原本的那些掙紮欺騙都隻能變成徒勞而已。


    蘇容站起身,想了想對著並沒有關閉的揚聲器說道:“大家開始討論一下我們該怎麽在把「祂」挖出來之後弄死「祂」吧,我們馬上下來。”


    剛出了辦公室外麵那扇紅色的門,沒往下走兩步,蘇容就看到了陸陸續續趕來的一眾調查員。他們正在七嘴八舌的討論著自己手上擁有的攻擊類怪談道具,以此來判斷他們獲勝的可能性。


    都是非常厲害的精英調查員,就算因為規則怪談的難度而判斷不出汙染源,但起碼分辨哪個推測是正確的他們還是能做到的。


    和“規則是汙染源”這個有很多刻意痕跡的推測相比,顯然“初代校長是汙染源”這個推測要正確的多。


    都已經來到最後一個【固定規則怪談】,馬上要大決戰了,不和「祂」打一架像話嗎?


    一直沒怎麽出現,在背後默默付出的秦風此時走在最前麵,衝蘇容豎起一個大拇指:“牛,難怪能消滅那麽多【固定規則怪談】的汙染源,你是真有兩把刷子。”


    本來他都已經完全相信規則就是汙染源,隻是懷疑「祂」會不會在其中動手腳,就算蘇容死亡也不能真正一波帶走「祂」。


    直到聽到蘇容在廣播裏說的那些話,他才意識到是自己想錯了,或者說是自己想的太簡單了。就像蘇容說的,「祂」怎麽可能真的把自己的生命和蘇容綁定,去賭蘇容不會大公無私呢?


    讓自己處於一個不敗之地才是「祂」真正想要做的事情。


    迴想剛才「祂」的操作,分明是在誘導調查員自相殘殺。而一旦調查員死傷過多,那麽就算後來發現了真相,也很可能因為人數過少,而導致無法與「祂」抗衡。


    好一出坐收漁翁之利!


    “有一個問題。”23號弱弱舉手,“咱們不、不知道初代校、校長的身體被埋在哪裏啊?”


    他們得到的所有線索都沒有提到過這一茬,總不能真把學校炸了吧?那恐怕還會出現別的問題。


    “關於這一點,我想沒人比我更知道答案了。”白斂主動往前帶路。


    蘇容跟上他,有些好奇的問道:“你是怎麽知道的?你現在不是校長,按理說也不應該知道這個消息吧?”


    蘇容是相信每一任校長都能得到這個消息的,但用白斂剛才的話來說,隻有被蘇容承認他是校長,他才真的會成為校長。也就是說他現在不是校長,自然也不應該知道這件事。


    這個問題讓白斂沉默了好一會兒,然後才歎了口氣說道:“我之前不是說我選擇了先手嗎?這個所謂的先手就是來到十年前,親手創立這所學校。”


    蘇容以及她身後的一眾調查員都瞪大眼睛,雖然其他人並不知道什麽先手後手,但光是白斂就是初代校長這個消息,就足夠讓他們驚訝的了。


    “當然,我是用的另一個身體,所以初代校長的身體還好好躺在地底下。”他挑挑眉,“我親自選的墳地。”


    看著他這一副驕傲的模樣,蘇容不禁有些好笑。


    其實她很清楚,白斂既然去到十年前建立了「第十三中學」,那麽他就一定為蘇容能相對輕鬆的參與這個【固定規則怪談】做了很多鋪墊。


    如果沒有白斂這個先手選擇的話,恐怕調查員的死傷人數遠遠不止現在這樣。畢竟真要讓「祂」自己來建學校,那「第十三中學」的難度會提升到怎樣的高度誰也不得而知。


    例如很明顯,這個學校各方都有牽製。絕大部分學生是“瘋子”,而普通學生則被保護成為了班幹部,與教務處處於同一陣營。


    他們負責守護規則,壓製學生與老師。而壓製的能量大概就是靠從調查員身體裏抽取出來規則之力,和調查員自創的規則。


    老師與假老師互相牽製,有假老師的存在,老師需要教務處的支持,所以一般不會違反規則。


    學生則被老師牽製,在規則之力的束縛下,他們天然的被老師管製。


    正是這樣層層疊疊的陣營關係,才給調查員們創造出了一個相對安全的生存空間。


    這正是白斂選擇的先手創造出來的優勢。


    而選擇了先手的弊端就是接下來都隻能選擇後手,以至於很多線索白斂都沒法提前告訴蘇容。無論是哪個選項都有弊端,但從現如今的情況來看,白斂其實選擇對了。


    如果他沒有當上校長,以至於學校難度增強,調查員死傷過大的話。那就算現在的蘇容發現了真相,他們可能也沒有足夠的能力消滅汙染源。


    越走這條路越熟悉,知道白斂停下腳步的時候,蘇容終於確定了,這地方不就是今天早上唐靈帶著她來找秦風的地方嗎?


    “為什麽把你的墳設在這裏?”她語氣古怪的問。唐靈和秦風也是一臉古怪。


    白斂無奈的看了她一眼:“首先,這個地方比較隱蔽,而且也沒東西,不容易被人打攪。其次就算有人來這裏交流,因為人少的緣故,我也可以隨時處理。”


    他口中的處理當然不是什麽好事,所以才要避開人群。


    簡單的插科打諢之後,眾人不約而同的嚴肅起來。白斂腳踩一個點:“誰來挖?”


    蘇容拿出自己的【噬靈鏟】:“這不就來活了嗎?”


    她熟練的把鏟尖抵在白斂的鞋旁,往下一杵,然後直接開挖。不過片刻的功夫就挖了一米深。她一邊挖一邊問:“你把自己埋的有多深?”


    “四點四米。”白斂把數字精確到了小數點後一位,然後自我肯定的點點頭,“一點由衷的期盼。”


    無論如何都是最後一搏了,生死成敗在此一舉。在這種情況下,白斂反倒是變的輕鬆了許多。


    眾人不約而同的對他豎起大拇指,蘇容則繼續開挖。


    在她挖的時候,白斂提醒道:“我不能對「祂」造成傷害,但是我可以保證在這段時間不讓原住民們來搗亂。”


    以「祂」的能力是完全可以召喚那些瘋子的,到時候調查員又要和「祂」打,又要防備原住民,絕對沒有一絲贏的可能性。畢竟那些原住民可厲害著呢,尤其是在有霧的狀態下。


    他沒有辦法正麵幫忙,就隻能當個合格的輔助了。


    挖到四米多一點,鏟子果然碰到硬物。蘇容加大力度,很快把棺材蓋完整的挖了出來。那是一個暗紅色的食物棺材,看上去就有一股濃濃的血腥和不詳意味。


    “在開棺之前我問個問題。”蘇容看向白斂,“「祂」的人類軀體有什麽弱點嗎?我指的是那種我們可以一招製勝的弱點。”


    如果他沒猜錯的話,光靠他們幾個調查員的實力,恐怕很難消滅「祂」,甚至有極大的可能被反殺。


    “暫時沒有任何弱點。”白斂搖搖頭,語氣沉重,“而且僅憑人類的攻擊手段絕對不可能對「祂」造成任何一點傷害,所以你們有什麽怪誕道具就都使出來吧,這是你們能用的唯一的攻擊手段。”


    聞言,所有人的心裏都是一沉。雖然他們還不清楚白斂的身份,但都清楚他和「祂」關係匪淺。要不然「祂」也不會讓他成為「第十三中學」的初代校長。


    現在連白斂都這樣說了,那恐怕這的確是一場九死一生的硬仗。


    說完他猶豫了一下才繼續說道:“不過還是有很大可能出現弱點的,看你們的運氣了。撐的越久,造成的傷害越多,出現的概率越大。”


    沒有什麽想問的了,蘇容深吸一口氣,手放在棺材上,準備開棺。


    突然,謝嗬嗬驚喜的叫了起來:“等等、等等,我還有個道具沒用!”


    第266章 第十三中學規則怪談(完)


    說著他拿出一個蘇容很眼熟的骰子,那是在「迷迭香社區」地下室的時候謝嗬嗬用過的道具。要不是白斂突然提到“運氣”這個字,他還真沒想起來自己還有這樣一個頂級道具。


    謝嗬嗬把骰子放在手裏祈禱:“我願意用我全部的運氣換一個6!”


    說完向上一扔,骰子在萬眾矚目的視線中飛到天上,迅速落下,在地麵螺旋旋轉了好幾圈,幾度要讓1在上麵。


    所有人屏息凝神,生怕看到不好的結果。最終,或許是謝嗬嗬全部的運氣起到了作用,骰子最終定格在了“6”的那一麵。


    就在骰子塵埃落定的下一秒,“哢嚓”一聲脆響,棺材竟是主動裂了個縫。


    謝嗬嗬大驚失色:“不是,彈出來的是6我沒看錯吧,棺材怎麽裂了?”


    反倒是一旁的白斂露出驚喜的表情,聽到他的話解釋道:“這是好事,這棺材本來就是「祂」力量的一部分。現在棺材裂了,也就證明「祂」的力量出現了裂痕。換句話說就是,「祂」有弱點了。”


    本來他以為「祂」很可能會在戰鬥中出現一點失誤,從而通過他埋下的伏筆產生弱點。這具身體本來是完美沒有一絲弱點的,但誰讓他先進去了呢?隻要「祂」受傷,以人類的身體遲早會觸動他那個伏筆的。


    結果沒想到竟然這麽草率的就出現了弱點,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埋下的伏筆起了作用。


    緊接著白斂語速極快的繼續道:“這個弱點是你們唯一的一線生機,找到它,消滅「祂」。”


    他的話音剛落,一隻慘白的手推開了棺材板,強大的汙染感朝著眾人席卷而來,饒是蘇容都感覺一陣頭暈目眩。


    她舔了舔含在舌下的藥片,沒有把它咽進去。提著【噬靈鏟】,直接開衝。【噬靈鏟】一鏟子重重敲在那隻手上麵,然而那手竟是一點反應也沒有,隻是起了非常淡的一點紅痕。


    裏麵的人緩緩起身,離得最近蘇容第一個直麵「祂」。那是一張和手一樣蒼白的臉,嘴唇卻紅得滴血,看上去有種詭異的融合感。一頭自來卷的黑發,然而每一根頭發絲都好像一條小蛇一樣,張牙舞爪的盤旋舞動著。


    感受到理智正在被瘋狂剝奪,蘇容毫不猶豫的咽下藥片,總算給自己搭建了一個緩衝的平台。


    又是一鏟子敲在這人的腦袋上,然而對方的眉頭卻連皺都沒皺一下,反而有些僵硬的扭了扭脖子,好像還不適應這具身體。


    與此同時,其他調查員五花八門的道具也紛紛蜂擁而至。有遠程攻擊的石子、弓箭,有近距離的砍刀、長槍,甚至還有兩個人拿著熱武器,一個手槍,一個激光槍。


    當然,還有秦風萬眾矚目的火球術。這個技能真有種破次元壁的感覺,要不是現在正在大決戰中,恐怕有很多調查員都要開始吃檸檬了。


    五花八門的顏色砸在「祂」的身上,終於讓男人皺起了眉頭,身上也出現了微不可查的破皮。從未感受過的疼痛讓「祂」緩慢的站起身,突然意識到就算那個蠢貨的骰子沒有生效,自己恐怕也會在這樣的疼痛下放鬆一瞬間對那根神經的控製,從而導致弱點的產生。


    這種預料之外的不適感讓「祂」眉頭緊蹙,起身的動作幅度變大。隨著這個動作,一股強大的衝擊波促使蘇容等人都不禁往後倒退了幾步。


    不少人的心裏都湧現出絕望的感覺,倒不是這倒退了兩步,對他們的身體造成了什麽影響。而是他們由衷的感受到差距真的太大了,哪怕他們還沒有真的使出全力,也能看出雙方之間巨大的差距。他們甚至無法對對方造成什麽有效的傷害,又怎麽能期待打敗「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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