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已經打算將懷之從‘關注名單’摘掉的少容君,此時突然聽到她說‘道’,仿佛漫漫黑夜之中,突然劃過了一道星光,讓他驚詫不已。


    沒聽錯吧?一個9歲的小姑娘、一個煉氣二層的小修士,居然要和自己論道!


    “在下洗耳恭聽!”少容君抬頭看向懷之,雙眸犀利含光,投向懷之,他倒想聽聽這個小姑娘能說出什麽‘道’來!


    感受到少容君的灼灼目光,本來自覺義正辭嚴的懷之,沒由來地有些緊張。


    “這少容君長得太好了,還有一雙犀利的雙眸,真讓人有些招架不住!”懷之心中暗自嘀咕,她輕咬嘴唇,輕輕平複了心中的波瀾,雙眸勇敢地直視少容君,緩緩開口道:“少容君,懷之剛才已經簡單跟您說了一下,懷之開始修道的經曆,您已經知道我從小就希望修仙,但是卻不知道懷之為什麽想要修仙。”


    “懷之承認,我不甘平凡,也幻想過要成為很厲害很厲害的大能,就像這位缺月仙子一樣,抬手間宇宙洪荒都為之顫抖,但為什麽會要成為這麽厲害的人物呢?其實懷之至始至終的目標,都隻有一個,那就是大自在!懷之的‘道’,就是大自在!”


    “大自在?”少容君正襟危坐,示意懷之繼續。


    “嗯,大自在。”看到少容君鼓勵的眼神,懷之也逐漸找迴了自信,“懷之的母親早逝,父親因為思念母親,雖然每日都醉酒,但從小對懷之卻管教得十分嚴格,從小就教育懷之,要像個大家閨秀一樣生活,教了懷之許多規矩,這也不許懷之做,那也不許懷之做,連想出個遠門都不允許。”


    “也許越被束縛,就越想衝破封鎖、過上不一樣的生活吧,懷之心中對於自由的向往就越來越甚,懷之覺得人生短暫,這也不能做、那也不能做,因規矩壓抑自己的本性,苛求如斯,豈不是少了很多樂趣,這又有什麽意義呢?”


    懷之人雖小,說出來的話卻是鏗鏘有力,少容君看著在篝火另一端,侃侃而談的小姑娘,宛如黑暗裏麵的精靈,閃耀著璀璨的光芒。


    當然,少容君並不知道,懷之說的這些有很多都是胡謅,懷之的確是想追求大自在,隻是卻是因為兩世為人悟來的,並不是因為古藍鎮的生活而產生的叛逆之情。


    不過,這並不影響懷之表達自己的想法,看到少容君並沒有因自己的言論,而露出神門異樣的情緒,懷之繼續從容道:“所以懷之的想法,就是以後要做一個自由自在的人,做一個精神上自由的人,不被束縛。現在懷之喜歡喝酒這件事情,雖然沒有喜歡到無酒不歡的地步,但是喝酒之後產生的後果也不是不能夠彌補,所以,懷之想要堅持這份喜歡,因為這是懷之內心渴望的,這也是懷之‘大自在’的一部分,也是懷之道心的體現。”


    “有礙於‘道’的事情,懷之不想做,雖然會有一些不好的影響,但是懷之會在今後的修道中盡量彌補。”


    懷之關於‘道’的理論,其實也是聽了光頭當日關於‘道心’的言論,有感而生。但是,懷之不知道的是,光頭關於‘道心’的理解,也是源於少容君,不得不說,這個世界,有時候大得很,有時候又小得可憐,奇妙無比。


    “但是,所謂‘大自在’,必須要有‘大實力’才行,沒有堅實的實力做後盾,一切自由都是空談,一切目標都是‘鏡中月、水中花’。”少容君聽到這裏,終於開口犀利質疑。


    懷之聞言,想了想繼續道:


    “兩者是有關係,但我覺得沒有前後關係。”


    “前段時間,我們鎮上的小鬆子卻突然死於意外,讓鎮上的人們都非常歎息,同時,也讓懷之意識到,人生太短暫了。我們都會設想將來我們會成為什麽樣的人,如何傾國傾城、如何權勢滔天、如何法力高強,然後我們要如何努力,去成為這些人。但是,那都有一個前提,那就是我們能夠順利活到那一天。”


    “不是懷之悲觀,而是人生本就如此,變幻莫測。我們總以為人生還有好長好長,總是為了一個遙不可及的目標,忽略路上的風景。”懷之說道這裏,突然就迴憶起了,前世即將離世時的心情。


    其實當時的情況,懷之都有些記不清楚了,卻不知為何,在這一刻,突然想起了當時的心情。


    懷之記得那是一場車禍,當車禍來臨時,那麽猝不及防,根本不容懷之多想,懷之腦子裏一片空白,除了痛,還是痛。


    失去意識之前,懷之模模糊糊地想,自己這就要莫名地結束生命了嗎?怎麽這麽突然,自己都還沒來得及準備。


    是的,人生旅途總是那麽突然,充滿變數,從來不會提前知會一聲。


    懷之十分羨慕那些能夠按部就班、活到人生終點的人們。前世的懷之也以為自己會是這行大軍中的一員,念大學、考研、拚命工作,總是在為未來的輝煌做準備。


    和閨蜜約好的西藏之行遲遲沒有踐行;一直想學的書法,也總是以‘以後有時間再學’為借口擱置。


    如此種種,懷之總是以為還有好多時間,沒想到生命卻跟她開了一個如此大的玩笑。


    前世,懷之也看到過新聞報道,有些精英人士猝死或者患上不治之症。每次看到這些,懷之都隻是在心中默默歎息一番,從來沒想到前世的自己,也會跟他們一樣結局。


    當然,她不是精英人士,也就掀不起什麽大的浪花,沒有那麽多觀眾為她歎息了。


    懷之心中還有很多遺憾,上一世偷偷暗戀的男生,都還沒來得及表白;上一世忙於學習、疲於奔波,也沒來得及好好陪陪父母家人。


    重生之後,懷之不禁思考,人活一世,什麽才是最重要的呢?


    新月如勾,今晚的夜空有些黑,然而,眼前熊熊燃燒的篝火,卻愈加顯得溫暖明亮。


    懷之突然覺得,自己內心深處也燃起了一簇旺盛的烈火,將她燃燒,讓她沸騰。


    懷之抬首,直視少容君幽深的眼眸,緩慢卻有力說道:“少容君,人生是從現在開始的,而不是從有了‘大實力’之後開始的。懷之的意思也不是就要耽於享樂,而不努力實、不奮鬥。懷之的意思是,我們在向一個所謂的終極‘人生目標’奮鬥的同時,也可以遵從內心的想法,去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情,偶爾衝動一把,去感受一些人生的趣事,而不去做那個‘人生目標’的囚徒。”


    “心所指、意所動,立行之。這就是懷之的‘大自在’,也是懷之心中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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