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晚輩”二字,賀津行目光閃爍了下,偏了偏頭,“嗯”了聲,目光掃了過來。


    賀老爺子拿出自己的手機——作為老年人他用智能機用的還是挺溜的,眼下屏幕上打開的,赫然便是今天賀淵發的那組朋友圈。


    照片上,陽光燦爛,少年少女氣氛和諧。


    賀津行掃了一眼,十分有禮貌才忍著沒冷嗤,隻是麵無表情地把在他看來十分礙眼的手機屏幕鎖上,“怎麽了?”


    “當初賀淵迴來我也真沒那麽想,總覺得有安安陪他跳個成年禮宴開場舞就很好,沒想到他們現在相處的好像還挺好。”


    “挺好是什麽?”


    “就是有戲。”


    “判斷標準是什麽?”


    “?什麽判斷標準,這東西還要什麽判斷標準,以我吃了七十幾年的大米來的豐富經驗可以嗎?”


    “您吃了七十三年的大米來的豐富經驗可以省省了,畢竟以前在您眼裏,苟聿的女兒和賀然也相處的挺好……然而據我所知,他們倆連牽手都不超過五迴。”


    這迴答過於犀利,賀老爺子當場被噎住,正想再說些什麽,卻見桌對麵的小兒子率先不耐煩,蹙眉把衣領的扣子解開了兩顆:“別瞎琢磨,他們不合適。”


    賀老爺子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杯“啪”地摁迴去,“你說不合適就不合適!不合適人家能一塊兒跳開場舞!”


    “就跳了一支舞。”賀津行嗤笑,“嚴格算起來,她和我跳那支音樂時長還多23秒。”


    賀老爺子聽他這迴答,氣的吹胡子:“胡說八道什麽你!別笑!嚴肅點!”


    賀津行稍微收斂了笑。


    不過這問題也不大,畢竟從踏入書房的那一秒,他的雙眸就透著一股生人莫近、廢話莫言的冰冷,哪怕是笑,也是黑沉沉的眸深一片。


    賀老爺子拚命把手機往賀津行手裏塞:“除了跳開場舞,今天下午他們也相處得很愉快……我聽說苟安一直很害怕馬的,今天下午還去主動摸了賀淵的那一匹。”


    手機屏幕再亮,手機裏除了下午那張賀淵已經發了朋友圈的、他和苟安互動摘發帶上某樣髒東西時的合照,還有一張不知道是誰發來的抓拍——


    照片中少女笑顏明媚,伸著手去觸摸不遠處的白馬,馬背上,一身騎裝的少年垂眸,唇角掛著微笑看自己的馬與人互動。


    賀津行:“……他們哪來那麽多照片?”


    賀老爺子:“你這是什麽不服氣的語氣?”


    賀津行:“這不算什麽。”


    賀老爺子:“這還不算什麽——活該你單身!”


    賀津行想了想,掏出手機,打開自己的相冊遞給了賀老爺子。


    後者開始不明所以地接過來,定眼一看,照片上背景是馬廄,一匹高大的黑馬,黑馬一臉桀驁不馴,上麵趴著個磨坊農女裝的小姑娘,小姑娘顫顫悠悠地抱著馬脖子——


    不是苟安又是誰。


    騎在馬上的照片,也不是賀淵才有。


    “後來她也是騎著它去的藍莓園。”停頓了下,“我給當了快半個小時的馬童,最後換來了幾顆藍莓作為報酬,侯與寧以為我瘋了,談事談到一半去幹這個。”


    賀老爺子:“……”


    “你不信也行,”賀津行聲音顯得懶洋洋的,逐漸占據上風,“但去藍莓園路上應該也有照片做為憑證,我看到周家的女兒偷偷用手機照了,就是去要照片的話可能會被訛一筆,但您想看的話,我也可以勉為其難被訛一次。”


    賀老爺子抓過老花眼鏡還想再看,手機已經被對麵長胳膊長手的人抽走,老頭從下往上望著麵無表情的小兒子:“那匹馬是你的胡蘿卜?”


    這個名字賀津行遲疑了一秒,半晌才不情不願地“嗯”了聲,生怕麵前的老頭聽不懂似的,麵無表情地強調,“她是怕馬,但也是先騎我的馬在前,賀淵隻是撿個現成便宜。”


    “斤斤計較。”


    “你去問問那些合作商,其餘讚美詞用到泛濫,誰也沒誇過我大方。”


    “你這馬不是除了你誰也不讓碰?咬了不知道多少個人,安安怎麽還騎上去了?”


    於是賀津行又“嗯”了聲。


    停頓了下,才道:“隨主。”


    賀老爺子花了好一會兒才消化這兩個字是什麽意思,然後是真的難以掩飾震驚,瞪著賀津行——


    想問他是不是有毛病,還是純純變態。


    原來那天成年禮宴前,他費盡心思想要不要挑選個像話的人給苟家掌掌眼,這人冷不丁在旁邊提了句“我也單身”居然是認真的……


    他居然這種心思!


    實在太不像話!


    張了張口正欲罵人,結果話都到嘴邊了,突然想到雖然原本差了個輩分,但是苟安和賀然都解除婚約了,那也就沒什麽輩分的說法……


    差了八歲,是有些年份,但也不是非常過分。


    安安性格跳脫,有個人能在旁邊看著也不是什麽壞事——


    但是吧……


    “什麽時候的事?”


    “不知道。”


    “……我就不信你昨天才注意到她,不管怎麽樣至少一個半月前人家還是你未來侄媳婦!”


    “昨天?那又真不至於那麽晚。”


    賀津行毫不猶豫且真誠地挑眉,語氣聽上去是真沒覺得自己哪裏有問題。


    “你在發什麽脾氣?所以至少一個半月前我什麽都沒說,你也什麽都沒察覺到,還配合我告訴苟聿那條鯨魚項鏈是你送出的。”


    “………………賀家要是有家法就好了,”賀老爺子認認真真地說,“你現在還挺需要的。”


    賀津行往後一靠,姿態放鬆地坐在位置上:“憑什麽,我又沒做錯什麽。”


    其實做了,錯應該是挺錯的,但是無需告訴別人。


    “安安還叫你小叔呢!”


    “我讓的……明天開始讓她叫我名字好了。”


    “………………賀淵跟她更配一點,我看她更喜歡賀淵。”


    “扯談。”


    “苟聿知道這件事嗎?”


    “……”


    終於換來了片刻大概是心虛的沉默。


    “那就是不知道。”賀老爺子終於腰杆直了些,用茶壺壺嘴點了點賀津行,“你自己去跟他說吧,問問他侄子廢了,換叔叔上行不行。”


    看他打不打死你。


    賀津行顯然也是猜到了老頭沒說完的那半句話是什麽,抬起手摸了摸鼻尖,“先不跟苟聿說了。”


    “你也有怕的時候。”


    “安安不喜歡婚約這件事……就算苟聿妥協了又怎麽樣,真要放明麵走流程,保不準又覺得是在逼她,然後鬧脾氣。”


    “……”


    被這詭異的對話節奏帶的像是被雷劈了下,賀老爺子這把年紀都覺得大腦供血不足腦子發麻,摸出一根雪茄,想點了冷靜一下,想了想往賀津行那邊伸了伸。


    “來?”


    賀津行:“戒了,二手煙她會打噴嚏。”


    賀老爺子:“……”


    忍了忍,還是沒忍住。


    賀老爺子:“哦喲喲喲喲喲。”


    麵對肆無忌憚的陰陽怪氣,賀津行站了起來,拂去衣擺並不存在的灰塵,眼神淡然:“看來您沒別的話要說了,晚安。”


    “再說兩句嘛。”


    準備離開的人以毫不猶豫地轉身作為迴答,走的時候甚至沒忘記體貼地帶上門……


    半晌。


    門又開了。


    本應該已經走了的男人探進半個身子:“您眼神真的有問題,別再瞎搞給我添亂,我也是親生的,下次墳前會跟我媽告狀,謝謝。”


    “啪”地一下。


    這次門是真的關上了。


    第59章 難道不是對我說的嗎


    看出來了嗎?


    離開了賀津行和家長的視線範圍, 苟安迴到自己的房間之前,看見站在走廊盡頭的周雨彤衝她揮了揮手,然後一臉嚴肅地指了指手裏的手機。


    苟安還以為出了什麽大事,進屋給手機充上電, 這才發現自己被拉進了一個新建的群, 群裏有今天所有目擊了賀津行給她當馬童的全員吃瓜群眾。


    瓜田裏上躥下跳的猹發出不安分的尖叫。


    【嬌羞土撥鼠:@苟住別怕我能贏  啊啊啊啊啊啊寶貝, 你做到了,媽咪愛你qaq!!!!!】


    【酒酒:你做了什麽!你在船上給賀總捐了座礦嗎!不然賀總憑什麽給你牽馬!】


    【米奇妙妙汙:………………所以甩掉賀然是對的, 雖然賀然除了人品這塊其他真的還行, 但……那是賀津行!擱誰誰不換!】


    【十裏音: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不知道說什麽隻能尖叫了我的寶你怎麽那麽有出息)!】


    【淵:什麽情況啊,所以我是被淘汰了嗎hhhhh】


    【zzz:憐愛樓上10s然後啊啊啊啊啊啊啊!】


    【酒酒:所以下午賀總這是在幹嘛鴨!】


    【嬌羞土撥鼠:樓上討厭啦, 當然是圈地盤鴨!】


    【zzz:再憐愛漂亮保鏢10s,關於我磕過的cp都be了我卻一點不傷心!】


    苟安往群裏發了個“……”, 這些人開始排著隊發“耐提奈特(*99)”, 苟安隻能無力地告訴她們, 不是這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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