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安有些頭疼地扶額:“我說的是真的,你帶她去找個休息室休息,沒看見嗎,陸小姐都站不穩了。”


    良久,才聽見夜朗“哦”了一聲。


    都這樣了,陸晚當然不可能高喊“我不走”,咬咬唇看向夜朗,卻發現後者的注意力壓根不在她的身上。


    陸晚被夜朗帶走之前,頻繁迴過頭去看迅速占領她的位置,橫在賀津行麵前的苟安。


    某一次迴頭時,還在能聽見對話的範圍內,隻見身著小禮服裙的小姑娘伸出一根手指,推了推男人手裏的酒杯,然後問,“你為什麽不喝我給你的酒?”


    九十分的好奇和三分無法言明的情緒。


    陸晚有一瞬間的惘然。


    半小時前的鬧劇讓古董鋼琴被毀,賀津行坦言不高興時,大家都嚇壞了,沒人敢再胡亂說話,當時明明苟安也跟著其他人一樣在瑟瑟發抖……


    但現在。


    徐家兄妹被趕下船,宴會廳內人人忌憚賀津行的怒火燎燒波及自己恨不得繞道行,明明餘威還在,陸晚也是鼓足了勇氣,端了酒來感謝他請走蠻不講理的徐家兄妹,主持公道——


    她說話時,也還在害怕,那是對上位者不由自主的忌憚。


    而此時此刻,苟安卻敢硬塞給他酒,再用手去戳他手中的酒杯,


    壓迫感同時降臨,明明是一般無二地平分給在場的每一個人……


    苟安卻是第一個緩過來的那個。


    ……


    賀津行原本今晚就沒準備喝酒,連續喝了兩天了,神仙也遭不住。


    在他組織語言想要溫和拒絕麵前的人和她不由分說塞過來的酒液時,她拿起了之前放在旁邊陸晚的酒,認真觀察——


    “怎麽了,為什麽不喝?是因為它看上去沒有陸晚拿來的這杯看上去好喝嗎?”


    一副真的在困擾這件事的模樣。


    都算不上是在耍小聰明,應該說是明目張膽的挑釁。


    從賀津行的角度,能看見苟大小姐觀察酒液時忽閃忽閃的杏眸,實則眼波流轉,裏頭全是斤斤計較的算計和狡黠。


    賀津行並不喜歡耍小聰明的人,畢竟大部分人的那些自作聰明,在他看來不過是一覽無餘的犯蠢罷了——


    沒有人喜歡跟愚蠢的人打交道。


    但如果是這樣不加掩飾的拙劣演技,陰陽怪氣的發言肆意宣泄“我很不滿意望你知”,反而好像不是不能忍。


    賀津行搖晃了下手中被硬塞來的調酒,輕笑了聲:“別演了,你剛才不來我也會拒絕她的酒。”


    一聽這話,苟安果真不演了,麵無表情地放下那杯根本沒什麽好研究的酒液,反應遲鈍似的“哦”了一聲。


    兩人陷入片刻沉默。


    苟安後知後覺來了點求生欲,問:“小叔,你生氣了嗎?”


    現在才想著問,真生氣都氣過了。


    “你說什麽時候?剛才在這大演鬧劇時?還是現在?”


    “……”


    什麽!


    還有兩筆賬要算嗎?


    那現在告辭來得及不?


    在苟安裝聾作啞開啟啞巴模式時,才聽見男人慢悠悠卻認真地說,“都沒有。”


    “……”


    他真的好愛嚇唬人。


    苟安鬆了一口氣,抬了抬睫毛,那長長的睫毛就像是蝴蝶震動的翅膀,她微微仰頭得以對視上麵前的人。


    “那為什麽不肯喝?她道謝的理由很充足,我道歉的理由也很充足,那架斯坦威好可惜。”


    是真的有點固執。


    眼中閃爍著的倔,大概不是光靠三言兩語就能平息的。


    賀津行無奈,也不準備跟晚輩計較這個,想要過點兒安生日子的他最終妥協將手中的高腳杯送到唇邊,卻在這時忽然一頓。


    似乎有些難以確定,他鼻尖又嗅了下。


    隨後明明已經到唇邊的酒,一滴未碰的情況下,酒杯邊緣遠離薄唇,賀津行有些訝然地望著苟安。


    “怎麽了?”苟安蹙眉,“不喜歡嗎?”


    她直勾勾地望入他漆黑的雙眸,可惜沒有讀懂此時此刻那壓在暗沉之下的複雜情緒,隻當他是嫌棄了什麽。


    這讓她更加煩躁。


    目光在小姑娘越發沒有耐心的臉上流連,賀津行幾次欲言又止,最後化作一聲苦笑:“安安,性格太急躁對你沒什麽好處。”


    “這跟性格急躁有什麽關係?”


    “那換個說法,做任何事之前,你要保持頭腦清醒,知道自己在做什麽,才是——”


    這種時候誰要聽你上人生哲學課啊!


    “我今天沒喝酒,現在清醒得很。”以為男人在顧左右而言他,苟安不耐煩地將眉頭蹙得更緊,“我完全知道我現在在做什麽。”


    “……”


    “我在邀請你喝下這杯酒。”


    那雙望著他的雙眸,足夠明亮,攝人心魄。


    聲音也是那樣的斬釘截鐵地固執。


    賀津行沉默半晌。


    最後千言萬語還是成了短暫的歎息。


    “安安,不可以這麽粘人。”


    怎麽了?


    打擾了漂亮的女士向你敬酒,就算粘人了嗎?


    “哦。”她挑了挑下巴,“你罵我吧。”


    然後在她的挑釁的注視中,賀津行將那杯調酒一飲而盡。


    淡色的薄唇沾染上了淡紅色的酒液,男人唇啟吐出帶著櫻桃甜摻雜著酒精的熱息,抬了抬眼,他問她——


    “滿意了嗎?”


    身心舒暢。


    何止滿意。


    作者有話說:


    友好度不達標的表現:下章男主開始反思自己的戀愛腦(。)


    說本章刻意的,因為劇情點就是要男主喝下這杯登西,而且女主必須非主觀、非惡意、要親自動手,騷瑞作者暫時就隻能想到現在這個,就是順著前麵的喜愛占地盤、衝動之下大庭廣眾也能拿冰淇淋淦保鏢的性格可能會做出來的衝動舉動


    本文不是魂穿,安安覺醒也還是那個安安,如果覺醒就秒天秒地啊這樣的文其實晉江很多啦不缺我一個嘛


    至於明知道酒有問題……這個哪來的明知道,雖然徐家是不入流但是人家也是上了船的,一般人不會想到那麽下作的事,而且拿著拿著有時候就會忘記這玩意為什麽在自己手上了啊


    以上就是我的邏輯


    不接受也沒關係,如果有更好的提案可以告訴我我會迴來修文並且采納的話會用紅包形式感謝意見,啾咪


    第51章 下藥(內涉原著向if線)


    誰下的藥,誰解決。


    賀津行最近的狀態不太對勁。


    他心知肚明。


    所以在喝下那杯酒到酒裏的東西發作的那一段時間裏, 他讓劉秘書叫來了私人醫生,然後在私人醫生萬分緊張的注視與觀察中,閉上眼,認真思考了一下關於近日的反常問題。


    其中最核心的一個問題就是:他到底想要怎麽樣?


    最開始也許是覺得這個與賀家擁有婚約的小姑娘有些有趣, 莫名其妙的, 看見他就像耗子見了貓一樣躲躲藏藏。


    幾番接觸下來, 苟安的膽怯似乎伴隨著那一個寫著手機號的紙條遞出這個曆史性動作逐漸消退,雖然被他逼著喊“小叔”時, 臉依然會不情不願地鼓起來……


    這點可能連她自己都沒發現;


    然後是越來越多的偶然, 也許是賀家的女孩確實太少的緣故,賀津行給自己洗腦很成功, 開始真的把苟安看作賀家的晚輩,並對她生出了一些甚至超越賀然或者賀淵等人的縱容與照拂之心……


    ——最開始確實是以看待晚輩的姿態, 但也許整個事件的發展, 也是在此處開始有些變調。


    要說是為了一顆落入他碗中的食物就心生感動真的好蠢, 但是轉念一想, 想讓賀然注意到他的小叔中午一直在談正事、顧不上吃飯並為他夾點菜,這事兒怕不是比地球明天就原地爆炸的概率還低。


    賀津行向來是知恩圖報的人。


    雖然這個“恩”,目前來說,報得有點過分。


    成年禮宴前,當家裏的老爺子提出是不是該趁著這個好機會再推銷幾個晚輩到苟家去, 站在書房, 賀津行提了一句,「別光想著晚輩, 我也單身。」


    ……賀老爺子臉上的震驚現在迴想起來, 依然很精彩。


    在確定自己想做什麽前, 賀津行不允許任何的意外發生, 所以千挑萬選在晚輩裏挑了個稍微不那麽出彩的——


    誰知道該發生的意外總是會發生。


    那個前幾年暑假還是一米七出頭的小個子的侄子兩年竄高八厘米逆襲,就像自己年輕時的翻版似的笑得一臉燦爛,纏著苟家的女兒,像糖分超標的美國廉價甜品,叫著“姐姐”。


    苟安很容易被收買,絲毫沒有任何排斥地接受了這個小阿弟,兩人總是湊在一起像是小動物似的報團取暖,相聊甚歡。


    而賀淵那種正正好扮豬吃老虎的姿態,對於苟安這樣的小姑娘來說,好像比賀然那個呆子有魅力的多——


    在酒吧,看著桌球邊,少年修長的身姿覆壓在苟安的身後,微笑著指點她打球,兩人湊的不能更近……


    直接把賀津行從包廂的隔山觀虎鬥,逼得不得不自己出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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