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麻煩了。”


    陳少君看著這一幕,也是頭皮發麻。


    之前在群英殿和聖廟有多出風頭,陳少君現在心裏就有多發麻。


    父親肯定就在裏麵等著,這可是鴻門宴。


    陳少君心中陣陣發怵,有那麽一刹那,他甚至有一種衝動,想要拔腿就跑,不過最終還是被他克製住了。


    “進來吧。”


    而就在陳少君心中天人交戰的時候,父親的聲音突然從大堂內傳來,聲音平和,竟然沒有一點半點嚴厲的味道。


    “嗯?”


    陳少君心中一怔,這種語氣的父親,他可是從未聽到過。幾乎是鬼使神差的,陳少君跨過門檻,走了進去。


    當陳少君走進去,一眼就看到了父親陳宗羲,他早已脫下了朝服,正穿著一身青色的便衣,但陳少君走進去的時候,他手中正端著一碗蓮子羹,背對著自己,朝著座位走去。


    “這段時間辛苦了。這碗蓮子羹是剛剛熬的,趁熱喝了吧?”


    陳宗羲說著,將手中那碗蓮子羹放到桌上。


    “!!!”


    陳少君呆住了,進來之前他做出了種種準備,但完全沒有想到竟然會是這樣,父親竟然不但沒有責備他,還親自端了一碗蓮子羹給他。


    在陳少君的記憶中,父親一向嚴厲,曾幾何時,父親竟然也會如此溫柔,有那麽一刹那,陳少君甚至心中有些不安了。


    “該不會是喝了這碗蓮子羹,然後就……”


    然而前方,父親陳宗羲卻沒有想這麽多。


    “一會兒喝完蓮子羹,你就下去休息吧。我一會還有事就先去書房。”


    陳宗羲說罷,立即朝著裏麵行去,腳下沒有絲毫的停留。陳少君甚至還沒反應過來,依舊停留在迷茫之中,父親就已經離開大堂,拐進了一座側門之中。


    真的,父親竟然真的沒有怪罪他。


    那一刹那,陳少君甚至有種如在夢中的感覺,幸福來的太突然,甚至讓人有種不真實的感覺。


    正當陳少君有些茫然,甚至有些不知所措的時候,突然間,父親熟悉的聲音再一次在耳中響起:


    “這次……你做的不錯,以後就不必在家中禁足了。”


    留下這句話,父親迅速消失無蹤,而陳少君怔怔站在那裏,半響,終於確定了一點,這一次,他真的獲得了父親的認可。


    “父親……”


    陳少君喃喃自語,心中有種從未有過的體驗和感動。


    幸福來的太突然,這一刹那,陳少君心中一直背負的某座沉重山巒,突然消失了,陳少君隻感覺到前所未有的輕鬆。


    陳家府邸很快安靜下來,一切都恢複到了以前的時候,父親依舊每天很早的時候就進入皇宮,參加早朝,迴來之後,就進入他的書房,繼續閱覽經史子集,鑽研學問,一切都跟以前沒有什麽兩樣,但陳家府邸中卻是一片和諧。


    就在幾天前的那場父子之間的對話,陳少君終於再也不受到任何的限製,可以隨意修煉武功,父親那邊也不再插手。


    而幾天之後,城東皇城門口,一輛馬車停在那裏,車身上烙印著大文國的標誌。


    “陳兄,就此別過,我得迴去了。這次能在文道上和陳兄一決勝負,酣暢淋漓,真的無憾了。”


    馬車旁,廖博雅依舊是那身裝束,對著陳少君揖手道。


    “廖兄客氣,能夠遇到廖兄,也是在下的榮幸。”


    陳少君道。


    “嗬嗬,雖然大文大商屬於兩個不同的國度,但我一直以為,儒道不分家,不管大商還是大文,我都是一樣,不過老師他們顯然不做此感想,就連我也沒有辦法。陳兄如果有空,日後不妨到我大文國來做客,在下一定盡地主之誼。”


    廖博雅道,對於陳少君,他還是頗有好感。


    “一定。”


    陳少君微笑著應道。


    “嗬嗬,這麽快就要離開了,還真是有些不舍啊,以後恐怕再也難得遇到陳兄這樣的對手了。鴻儒,以後恐怕幾十年都難有陳兄這樣的人物了。“


    陳少君聞言反倒笑了起來。


    “廖兄何出此言,你自己不就是鴻儒嗎?”


    兩人互相看了一眼,不由同時笑了起來。


    就像廖博雅看出了陳少君的修為一樣,陳少君也早就看出了廖博雅的文道造詣,和自己一樣,廖博雅早早就已經達到了鴻儒境,隻是不管王小年還是章澤他們都沒有看出來罷了。


    “陳兄,後會有期。”


    “後會有期。”


    廖博雅登上馬車,很快就要離開了,而陳少君看著他離開的方向,長長一歎,也很快轉過身來,朝著另一個地方飛掠而去。


    和廖博雅分別之後,陳少君穿過重重宮門,最後到了皇宮深處。


    就在一處白玉丹墀台階上,群英殿中曾經出現過的那名地位極高的雲紋錦衣太監,手持拂塵,默默等待著,看到陳少君出現,臉上隨即露出一絲笑容。


    “陳公子,這邊請,陛下已經等著了。”


    “有勞公公了。”


    陳少君躬身一禮,很快隨著這名雲紋錦衣太監,朝著更深處走去。


    時隔數月,就在皇宮的最深處,一間金碧輝煌的大殿之中,陳少君再次見到了整個大商朝的最高統治者。


    大商人皇!


    剛剛踏進大殿的刹那,一股重重的威力,如同山巒般席卷而來,時過境遷,陳少君早已今非昔比,單純論力量已經達到了骨血之脈第十重大地法身的境界,更不用說陳少君剛剛還獲得了浩氣之體,一身實力大幅提升,放眼天下,在同輩人中已經極為強大了,然而當陳少君踏足這間大殿的刹那,依然感覺自己渺小的就如同一隻螻蟻。


    浩如煙海!


    深不可測!


    這就是陳少君麵對這位大商人皇時的感覺,就算是最兇猛的史前巨獸都不及這位大商人皇的一層可怕。


    不止如此,當陳少君再一次見到人皇的時候,發現自己始終隻能看到他腹部以下的部位,隻能看到那襲金黃色的華貴龍袍,以及龍袍下露出的雲履。


    ——陳少君竟然無論如何都看不到他的臉。


    並不是陳少君不願意或者不敢,而是當他的頭顱抬到腹部位置時,再也無法再往上移動一步,就好像有一隻無形的大手,牢牢的按在頭上一樣。


    這就是境界鴻溝!


    這位大商人皇的修為,已經遠遠超越了蒼穹境或者太陽境,而是達到了更加恐怖的境界,與之相比,陳少君的修為就如螢光之於皓月般,當雙方的境界實力達到一個巨大的差距,便會產生一種效果,或者換一種說法,這就是上位者對下位者的威壓。


    在這位大商人皇麵前,陳少君甚至無法產生任何的雜念。


    “陳少君見過陛下。”


    陳少君躬身一禮,跪伏在地。


    大殿裏靜悄悄的,針落可聞,良久,一個睥睨的聲音威嚴無比,蘊含著一股無上的權勢味道,陡然在陳少君的耳邊響起:


    “陳少君,朕說的那件事情,你考慮的怎麽樣了?”


    聲音一落,如同雷霆墜地,虛空中滿是令人戰栗和敬畏的氣息。


    陳少君沒有說話,他的目光隱隱恍惚了一下,流露出一絲迴憶的神色。


    就在幾天之前,一名錦衣太監突然出現在陳府,傳達了大商人皇的一個旨意,詢問陳少君是否願意像他父親陳宗羲一樣入朝為官,而現在就是答複的時候。


    “迴陛下,微臣考慮過了,入仕為官,並非微臣的願望,微臣還是希望能夠遨遊於野。”


    陳少君沉吟片刻後道。


    如果有外人在此,聽到陳少君這麽迴答,必然會震驚不已。這可是大商人皇,親自降旨,請陳少君入仕,這是不知道多少人夢寐以求的,然而陳少君竟然拒絕了。


    要知道,這可是人皇親自許諾,一般情況至少也是從五品,或者正五品,甚至是正四品的官職,而且大多都是實權,對於很多人來說,這樣的誘惑絕對難以比喻。


    “你真的考慮好了?”


    大殿上方,大商人皇安坐上方,微微皺了一下眉,似乎也沒有想到出身文道世家的陳少君,迴答竟然是這個。


    “依你的天賦和資質,如果能夠進入文道為官,未來必然不可限量。”


    君無戲言,以大商人皇的身份,說出這番話,無異於為陳少君的仕途作保。正常情況,一般文道世家的人很難拒絕,然而陳少君卻沒有絲毫猶豫。


    “多謝陛下美意,不過微臣已經考慮清楚了。”


    陳少君心知肚明,人皇之所以對他如此看重有加,甚至不惜給予他一個十幾歲的小孩子重要的官職,完全是因為他在群英殿中做出那篇聖賢篇章,如果能將他拉入仕途之中,對於大商的聲望必定有極大的提升,但是這一切卻並非因為陳少君展現出多少治國才能。


    對於陳少君來說,最重要的是,從一開始他的目標就不在仕途,而是在遙遠的——仙界。


    隻是這一切陳少君都從來不曾向任何人提起過。


    大殿上頓時陷入了萬分的寂靜,竟然就連人皇也沒有想到陳少君的決心竟然如此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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