釩城的和談終於在折騰了半個月之後落下塵埃。


    和談當天,兩邊都派出使者前往筒骨關。


    慕朝雨並沒有露麵,不過他也去了,餘玖自然也像個跟屁蟲似的也隨同前往。


    南越國這邊由東將軍出麵,和談一直持續了三天,終於在第四天的早上結束了。


    “我還以為會打起來呢。”餘玖鬆了口氣。


    “為什麽會打起來?”慕朝雨頭也不抬的問。


    他們在軍帳內休息,慕朝雨手裏翻看著卷宗,查看這些天和談的進程。


    “我以為長洲國會派人來刺殺。”餘玖擔憂道,“因為東將軍在這裏呀,要是他不在了,長洲國就會再次來攻打釩城吧?”


    “之前他們確是這麽想的。”慕朝雨淡淡道,就像在說一件平淡無奇的事,“不過現在他們改變了主意。”


    餘玖驚訝,“你怎麽知道?”


    慕朝雨合上卷宗,從袖子裏掏出封信來,放在桌上。


    餘玖傻了眼。


    信上的文字是長洲國的,她隻勉強認識一點。


    “念。”慕朝雨吐出一字。


    餘玖頓時慫了。


    “獅虎……”


    “叫什麽都沒用,念。”慕朝雨用手指敲了敲桌麵。


    餘玖硬著頭皮,結結巴巴的念信,念到尷尬。


    慕朝雨麵無表情,直到她念完信他才把信上的內容詳細說了一遍。


    原來長洲國答應每年恢複進貢給南越國各種珍稀藥材,不過他們也提了個條件,要求南越國這邊派出使者前往長洲國,麵見他們皇帝。


    如果南越國的使者去麵見了他們的皇帝,就相當於重新承認了長洲國皇室的身份。


    餘玖覺得南越國的皇帝是不可能答應的。


    “以後的事誰也說不準。”慕朝雨道,“不過目前來看,南越國的皇帝是會答應他們的要求的。”


    “為什麽?”餘玖覺得自己的腦子有點不夠用。


    “因為他需要長洲國的藥材。”


    “他用那藥材做什麽?”餘玖問。


    “這就要從宮裏的那位巫醫說起了。”慕朝雨幽幽道,他在和談期間其實也沒閑著,幾次與長洲國的使者會麵。


    長洲國那邊一心想要他手上的皇室證物,而是他也適時提出條件,要求他們幫著調查巫醫之事。


    “巫醫原本就是長洲國之人,在南越國,沒人知道他究竟活了多久,他是唯一被允許住在宮中的外人,你可知他為何能得南越國皇帝青眼?”慕朝雨問餘玖。


    “聽說他會製藥,就像你一樣。”餘玖道。


    “你知他製的是什麽藥?”


    餘玖茫然的搖頭。


    “你可還記得自己當初是如何從宮裏逃出來的?”


    一句話就把餘玖的思緒拉迴到剛到這個世界之初,那時她還是一隻嗷嗷待脯的雪狼幼崽。


    而他則是一個命不久矣的郡王世子。


    “巫醫飼養雪狼,在幼狼斷奶後便會喂下它們長洲國特有的藥材,與一種毒蟲的卵,此卵會在雪狼肚子裏成長,最終會從內部吃光雪狼的肚腹,化成一種蟲,此蟲名為玉蠶蠱,人食用後身上的皮膚會像蠶一般褪去老皮,變的更加年輕。”


    餘玖聽的遍體生寒。


    我擦,原來她當初是做為一種工具出生的?


    “南越國的皇帝每年都需服用玉蠶蠱,才能駐顏有術,如果此藥斷絕,服用之人會在短短數月內老去。”


    餘玖驚的說不出話來。


    “所以說,他一定會同意長洲國和談的條件。”慕朝雨悠悠道,“所以說,這次前往長洲國任使者的差事,一定會落在我的頭上。”


    餘玖緊緊的抓住慕朝雨的衣裳。


    突然間,她好像明白了什麽。


    “師父,你不準備再迴來了?”


    因為慕朝雨的身份,長洲國那邊絕對會以禮相待。


    慕朝雨鳳眸彎了彎。


    “也許。”


    餘玖唿吸一滯。


    不知怎麽,突然間知道了真相,她還有點舍不得,小舍兒怎麽辦,還有京城裏她的久久堂……


    慕朝雨看出她的不舍,不過他卻什麽也沒說,隻是默默的望著她。


    人生有太多太多的取舍。


    得到一些,便會失去一些,他自小便懂得,所以他從來也不去想那些過往。


    “師父,我們要是走了,以後還能再迴來嗎?”餘玖小聲問。


    “你想迴來做甚?”


    “你不會想念你的朋友嗎?”


    “隻要活著,總有機會見麵。”


    餘玖啞然。


    不錯,隻要活著,就有機會再見。


    隻要活著……


    可是他不知道,他在冥府的壽限,隻有短短的二十年不到。


    餘玖心跳如鼓。


    她是不是也應該快些做出決定,就算注定最後會剩下她一個人,她也不悔的決定。


    和談結束,長洲國的使者撤離筒骨關。


    東將軍則帶著眾人退迴到釩城。


    “長洲國很快就能將進貢的藥材送來,到時我就要先返京了。”晚上,楊瀚庭到慕朝雨這邊來用晚飯。


    慕朝雨神色一直淡淡的,看得餘玖有些心酸。


    楊瀚庭還不知道慕朝雨的打算吧,這次他走了,怕是以後再也不能見麵了。


    楊瀚庭注意到她吸著鼻子,情緒不高。


    “怎麽,舍不得我走?”楊瀚庭玩笑道。


    “嗯。”


    楊瀚庭大感驚訝,的是以往那個愛跟他鬥嘴的小家夥居然承認了。


    “她果然還隻是個孩子。”楊瀚庭笑起來,“我不過是先迴京城罷了,你們又不是不迴來,再說了,我還要等著你們迴來後給我做媒,娶豆姑娘呢。”


    “噗!”餘玖喝進嘴裏的稀粥噴了出來。


    “喂,剛誇你幾句,你就這樣……你是故意的吧!”楊瀚庭提著粘了稀粥飯粒的衣袖,向著餘玖發火。


    “對不起,沒忍住……”


    “你明明就是故意的!”


    “我沒有。”


    慕朝雨看著他們兩個吵來吵去,唇邊帶了絲笑。


    餘玖萬萬沒想到楊瀚庭還沒對“豆姑娘”死心。


    天啊,她難道要欠下情債了?


    晚上,趁著慕朝雨去淨房的時候,餘玖把魔物羊找了來。


    “我現在要問你一個嚴肅的問題,希望你能嚴肅的迴答我。”餘玖板著小臉。


    “好的小鳩咩。”魔物羊也露出嚴肅的表情,揚著臉。


    “如果把生死薄上的壽限改了,原本要死的人是不是就不會死了?”


    魔物羊張大了嘴,“小……小……小鳩你,你該不會是……”


    餘玖目光堅定,“我想救慕朝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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