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玖坐在秋將軍的床邊,困的小腦袋一點一點的。


    秋將軍身上的高熱還沒有退去,不過熱度穩定,也沒有再繼續惡化。


    餘玖期間又喂他喝了兩次藥,後來再也撐不住了,不知什麽時候靠在床頭迷糊過去。


    半睡半醒間,她覺得有人在摸她的臉。


    魔物羊還在軍帳裏,所以她並不擔心會有壞人進來。


    睜開眼睛,她看見慕朝雨站在她的麵前,身上披著素緞的薄氅,眼底的疲憊之色還未散去。


    看他這樣子明顯是隻睡了一會就起了。


    餘玖坐直身子,“師父,你怎麽過來了?”


    看了看外麵的天,天快亮了。


    慕朝雨愛惜的捏了一下她的臉頰,“困的厲害了就迴去睡吧,我來守著秋將軍。”


    “這怎麽行!”餘玖頓時驅走了困意,“我說了,晚上我守著,你還是快點迴去休息吧。”


    慕朝雨唇邊帶了一絲自嘲的弧度。


    他是想休息的,可是等他迴了自己的軍帳才發現,身邊少了他的小鳩,他縱然是疲乏之極,也合不上眼。


    習慣真的是一件可怕的。


    他已經習慣了她的存在,隻要她不在,他就覺得像是少了什麽似的,睡也睡不著。


    他重新為秋將軍診了脈,又將之前服用的藥方做了調整。


    “師父你快迴去吧,一會天就亮了,我可以讓他們換人來守著。”餘玖催促著他。


    慕朝雨又陪了她一會,離了軍帳。


    床上的秋將軍動了動,緩緩睜開眼睛。


    餘玖又驚又喜。


    他能醒過來就證明他的生命力很旺盛,足以撐過這三天最危險的時期。


    秋將軍剛醒,意識還有些不清,他看到床前站著個小丫頭,就像個粉嘟嘟的團子。


    他閉了閉眼。


    一定是他的幻覺。


    這是軍營,怎麽會有小丫頭站在這裏。


    然而等他再次睜開眼睛,站在他麵前的還是這個丫頭。


    “你是……”他剛吐出兩字,忽覺身體就像被撕裂開似的疼,之前因為他昏迷而麻木的感覺褪去,痛感如潮水般的湧來。


    “秋將軍,你要什麽隻管對我說,我是福郡王慕朝雨的徒弟。”餘玖知道他是恢複了知覺,接下來的時間裏,他可能要忍受比之前受傷時還要疼無數倍的痛楚。


    秋將軍拚命的喘氣,眼前景像忽明忽暗,他覺得自己又要昏過去了。


    唇間突然有一絲清涼的水溢了進來,將他的意識拉了迴來。


    餘玖用勺子又滴了些水在他唇上。


    “秋將軍,你要加油啊,我師父好不容易才把你救迴來,你可不能砸了我師父的招牌。”


    秋將軍愣愣的看著她。


    這小丫頭真有意思,不去安慰病人,反告誡他不要砸了福郡王的招牌。


    “福郡王來軍營了?”得到水的滋潤,秋將軍嗓子也順暢許多。


    餘玖簡單把小將寶月去找他們的事說了。


    當秋將軍聽到福郡王鋸了自己的腿時,他沉默了。


    餘玖重新換了塊濕布過來放在他的頭上。


    “少了一條腿算什麽,隻要有你這個守將在,筒骨關的將士們就有希望,你可別像那些不知輕重的富家子弟似的,一聽自己身上少了塊零件就尋死覓活的……”


    聽了她的話,秋將軍眼中透出驚訝之色。


    看她模樣不過才六、七歲,可是剛才那番話卻根本不像是出自一個孩子之口。


    餘玖有一句沒一句的說著話,她並不是為了要和對方聊天,她隻想盡可能的分散秋將軍的注意力,讓他減輕些疼痛的感覺。


    秋將軍終是身體撐不住,隻清醒了一會就睡了過去。


    餘玖最後一次給他頭上換了濕布。


    秋將軍的臉上胡子拉碴,再加上帳中燭光昏暗,餘玖猜測他差不多有五十多歲。


    如果他有家人還好些,打完仗後迴去還有家人照顧。


    隻要照顧得當,他再活個幾十年沒問題。


    可就怕他自己心裏過不去這個坎,覺得沒了一條腿就是廢人了。


    這樣的人往往自己就先把自己給鬱悶死了,外人就是照顧的再好,也很難救活他的那顆心。


    天亮了。


    秋將軍身上的熱度也退了,餘玖坐在床邊打哈欠。


    帳外傳來士卒走動的聲音,時不時還會響起號角聲。


    那巨大的聲音第一次響起來的時候,差點把餘玖嚇尿了。


    低沉的號角聲,悶聲悶氣的,卻能傳的很遠,就好像外麵有隻怪獸在低吼。


    “小鳩姑娘。”隔著帳簾,外麵有人在喚她。


    “什麽事?”餘玖問,她知道外麵守著的人都是秋將軍的親兵。


    “營裏早飯好了,福郡王讓您到他那邊去吃早飯,這邊就先由我們照顧,您辛苦了一夜,也該去休息一下。”


    餘玖想了想,覺得秋將軍既然醒了一次,接下來的情況應該會好不少,於是她簡單收拾了一下帳中的東西,準備把它們交待給進來照顧秋將軍的親兵。


    就在這時,帳外響起楊瀚庭的聲音,顯然他是來打聽秋將軍病情的。


    餘玖對這位楊大人的存在異常敏感,她的第一個反應就是先去摸自己的頭頂……


    毛茸茸的手感。


    我了個去!狼耳朵出來了!


    餘玖嚇了一跳,失手把藥碗打碎在地上。


    帳外的親兵聽到裏麵碗碎的聲音頓時全都不說話了。


    “小鳩姑娘,發生了什麽事?”親兵在外麵詢問。


    “沒,沒事,你們先不要進來,我在……我在換衣服!”情急之下,她信口胡扯。


    外麵親兵一聽說她在換衣服,誰也不敢進來了。


    就算她還是個孩子,但卻是女眷,這些親兵還是要避嫌的。


    楊瀚庭站在外麵揚聲道,“小鳩你快些,福郡王還在等你過去呢。”


    帳篷裏,餘玖手忙腳亂的解腰間的荷包。


    她晚上光顧著照料病人了,什麽時候兔爺三號的藥效沒了都不知道。


    “小咩咩,你怎麽不提醒我!”她瞪著魔物羊。


    魔物羊一臉無辜,“在本大爺眼裏,你一直都是這個樣子的咩,你讓我怎麽提醒。”


    餘玖哭笑不得。


    在魔物眼裏,這種藥的效果是不會顯示出來的,不管她變成什麽樣子,在魔物羊看來,她都是原來的那個長著毛茸茸狼耳朵的小丫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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