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棧門前,亂哄哄聚了不少人。


    錢府的家丁把客棧圍了個水泄不通,錢老爺站在客棧正門口,情緒激動,嘴裏嚷嚷著什麽。


    餘玖從窗口縮迴腦袋。


    “錢倩倩是誰?”她問魔物羊。


    “你昨天剛從他們府上迴來,你問我咩?”魔物羊翻著白眼。


    “哦,是嗎,我記不清了。”餘玖撓了撓後腦勺。


    真的是很奇怪的感覺啊,好像有一層霧擋住了她的眼睛,她明知對麵就是真相,卻無法把它掀開。


    “要是沒有解藥,我該怎麽辦?”她問魔物羊,“慕朝雨該不會嫌棄我,把我扔了吧。”


    魔物羊瞪了她一眼,“慕朝雨把他自己扔了也不會扔掉你。”


    “真噠?他這麽有愛?”餘玖拄著下巴嗤嗤的笑,“話說,其實他長的蠻好看的,要不是因為他總是婆婆媽媽的盯著我,有這麽個男朋友也不錯。”


    “男朋友是什麽咩?”魔物羊不解。


    “就是……以後可以結婚,在一起的人。”


    魔物羊突然沉默了,它跳下椅子,慢慢走向門口。


    “哎,小咩咩,你去哪?”餘玖話音未落,猛然發現門口站著一個人。


    慕朝雨!


    “呃……”尷了個尬!


    魔物羊佯裝著乖羊寶寶,慢慢走出房間,臨走時還迴頭給了她一個“憐憫”的眼神。


    瑪蛋,你這沒義氣的貨!


    餘玖心中暗罵,麵上卻不敢表露出來,她向著慕朝雨咧了咧嘴,“以後進來前要記得先敲門啊。”


    慕朝雨垂眸看著她,“這裏是我的房間。”


    餘玖吐了吐舌頭,好吧,她把這事忘了。


    她繞開慕朝雨想往外走。


    “去哪?”慕朝雨橫著身子擋住她。


    “迴我房間去。”


    “你沒有房間。”慕朝雨淡淡道。


    什麽?


    喵喵喵?


    餘玖驚訝的睜大眼睛,“那我住哪?”


    “這裏,跟我住一起。”慕朝雨伸手牽住石化成渣的餘玖,出了房間。


    “怎麽會……你不是我的師父嗎,怎麽能……睡,睡一起……”餘玖小聲嘀咕著。


    “這有什麽奇怪的,因為為師就是你的男朋友。”


    “噗通!”餘玖臉朝下摔倒在地上。


    艾瑪艾瑪,我的臉!臉!


    慕朝雨蹲下身把她扶起來,用還袖子擦去她臉上蹭上去的灰。


    “就算你不記得為師了也沒有關係,你是為師的人,你不喜歡為師納妾,為師便不納妾,你不用擔心錢府會要挾為師如何……”


    餘玖整個一懵逼狀態。


    男朋友是什麽鬼?


    就算他剛才偷聽到她的談話,可是這活學活用的也太快了吧,聰明的家夥什麽的最討厭啦。


    慕朝雨把她帶到外間屋,讓她坐在自己身邊。


    門外亂哄哄的,時不時有人在吵著什麽。


    餘玖忍不住小聲詢問:“錢府的人上樓來了?”


    “嗯。”慕朝雨毫不理會門外那些人。


    “他們要是衝進來怎麽辦?”聽著吵鬧聲越來越大,餘玖心裏有些沒底。


    “沒關係,一會錢府就會迴去了。”


    “錢倩倩真的投湖了?”餘玖問。


    “你覺得呢?”慕朝雨看向她。


    餘玖不得不佩服他的淡定,門外人腦袋都快打成狗腦袋了,他還能坐在這裏鎮定自若。


    “好多事我都想不起來了……”餘玖皺眉。


    慕朝雨抬手,修長的指尖落在她的眉梢上,輕輕拂過。


    餘玖後麵的話還沒說完,然而她卻在這溫柔的觸碰中沉迷了。


    門外的吵鬧聲就像隔著層紗,也不覺得刺耳了。


    餘玖呆呆的望著慕朝雨。


    清淡如水般的少年,銀發披肩,湖水般深邃的眼睛,鳳眸裏帶著宛如三月春風般的暖意。


    他也在望著她,眼中倒映出她的模樣。


    餘玖隻覺得腦子裏像是有一根線被牽扯著,繃的緊緊的。


    “小鳩?”慕朝雨輕輕喚她的名字。


    恍惚間,餘玖眼中的景物變化。


    她仿佛置身於一處幽暗的大殿內,四處都是幽幽冥火。


    “鳩羽。”有人向她伸出手。


    她想看清那人的臉,然而有風吹起黑色的紗幕,遮擋住了她的視線。


    她隻看到黑色的紗幕下麵伸出的一隻手。


    修長的手指,骨節分明。


    她想伸手握住那隻手,可是身體卻動彈不得。


    “我們……沒可能。”她聽見自己的聲音,冷冷的,不帶任何感情。


    那隻手就像被刀刺中般一滯,停在半空。


    “不試試怎麽知道沒可能。”男子的聲音空靈而悠遠。


    餘玖覺得這聲音很熟悉,卻又想不起他是誰。


    “絕無可能。”她聽見自己決絕的聲音。


    黑色紗幕後的手緩緩垂了下去。


    她感覺到了莫名的悲傷,眼裏有什麽湧了出來,一片殷紅,遮擋了她的視線。


    “小鳩!”眼前的紅光褪去,一張清晰的麵孔漸漸浮現在她的眼前。


    慕朝雨正俯身托著她的身子,半跪在地上。


    她一半身子滑出椅子,倒在他的懷裏。


    在慕朝雨的臉上,她看到了從未有過的驚慌表情。


    慕朝雨唇色發白,就連手上的溫度都變的冰冷。


    “師父……你怎麽啦?”她彎起眼睛露出燦爛的微笑,眼睛裏卻不斷滾落出殷紅的液體。


    慕朝雨不停的幫她擦著眼睛裏流出的血淚,手指微微發抖。


    “小鳩,你想起來了?”


    “嗯。”餘玖笑容更盛。


    她也不知是怎麽迴事,就在剛才的幻覺裏,她腦海中的線崩斷了,無盡的悲傷湧來,就像要把她卷入其中。


    她想要抓住些什麽,可是卻無能為力,隻能隨波逐流。


    然後她聽見了他的聲音,他在喚她。


    於是她醒了過來。


    “獅虎,我好難過啊。”餘玖捂著心口,“好難過,好難過……”


    慕朝雨緊張的去探她的脈,然而她的脈象並沒有什麽變化,一切正常。


    “我這裏難過。”她揪著胸口的衣裳,眨了一下眼睛,又一串血淚滾流下來。


    慕朝雨握著浸著血淚的帕子茫然無措。


    他是南越國最好的大夫,可是他現在卻不知該如何是好。


    “師父,你親親我好嗎?”餘玖軟軟道,就像在乞求糖吃的孩子。


    慕朝雨唿吸一滯。


    餘玖可憐兮兮的望著他,她還沒有從莫名的悲傷中恢複過來,隻希望能在這時得到安慰。


    “師父,好不好嘛,就一下。”


    她怎知,自己這嬌嗔的模樣就像一塊炭火落進了慕朝雨的懷中,引得他整個人都快要跟著燒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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