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國公府,小陳氏所居住的院子裏。


    小陳氏脫下素服,換上一身幹淨舒適的衣裳,一邊輕輕的垂著自己的脖子,一邊往坐榻走去。


    小陳氏許久不曾管家,今日忙了一整日的喪事,要迎來送往不能怠慢賓客,要四處安排好下人的差事,還要顧著趙國公和夏姨娘的情緒,一整天累下來,雖然不至於手忙腳亂,但也有些體力透支。


    寒麽麽擰了一方濕帕子遞給小陳氏,道:“夫人,擦擦臉吧。”


    小陳氏點了點頭,“嗯”了一聲,然後接過帕子敷了一把臉。


    寒麽麽重新將小陳氏用過的帕子接過來,放迴銅盆裏,一邊歎道:“騂少爺自小就不曾孝敬和恭敬過夫人,接過現在倒卻需要夫人來忙活他的身後事。”


    寒麽麽說這些話,多少是有些為小陳氏鳴不平的。


    小陳氏倒是沒有計較這麽多,道:“我總歸的他的嫡母,為他操持這些也是應該的。終歸這孩子也可憐,我不曾盡母之職用心教導,公爺也不曾認真對待他,他落到這個下場,多少也是我失職之過。”


    寒麽麽道:“夫人何必將什麽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攬。”孟騂會有今天一半是夏姨娘的責任一半他自作自受,庶房母子女三人哪怕對夫人恭敬半分,或有半分的自知之明,也不會如此。


    寒麽麽不再多說,招了招手讓丫鬟將銅盆裏的水端出去倒掉。


    小陳氏又說起道:“夏姨娘今日情緒不穩身體狀況也不好,雖請了大夫給她用了安神茶,但晚上還需要讓下人多看著她,免得她做出什麽傻事來。”


    寒麽麽道:“是,我會叮囑她那院的丫鬟。”


    主仆兩人說著話,卻突然聽到外麵傳來一陣嘈雜聲,仿佛有什麽東西被踢倒了發出哐當的聲音,夾雜在紛亂的腳步聲中。


    主仆兩人轉過頭去看,然後便看到趙國公喝得醉醺醺的,踉踉蹌蹌的走了進來。以為走路不穩,甚至撞倒了丫鬟手裏的銅盆。銅盆裏的水一下子倒了出來,灑在了趙國公的身上,半身的衣裳都淋濕了。


    丫鬟見了連忙道歉:“對不起,公爺。”


    趙國公卻並不管淋濕的衣裳,伸手一推將她推開,罵了聲:“滾開。”然後繼續踉踉蹌蹌的往前走,直接往小陳氏的方向來。


    小陳氏從坐榻上站了起來,看著他皺了皺眉頭,出言道:“公爺,雖然沒有長輩給小輩守孝的道理,但畢竟騂兒才剛去,你就喝得醉醺醺的終歸不好。”


    寒麽麽雖然沒有說話,但卻不動聲色的站到了小陳氏的前麵,防著趙國公又會突然發瘋。


    趙國公自然發現了,怒瞪著寒麽麽道:“滾開,都給老爺我出去。”


    寒麽麽並沒有讓,軟聲勸道:“公爺,您喝醉了,奴婢讓丫鬟扶您迴去醒醒酒。”


    趙國公指著寒麽麽,道:“你這個狗奴婢,你以為老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麽是不是?你以為老爺我會傷害你主子是不是?我告訴你,老爺我……”說著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打了個酒嗝,繼續道:“老爺我是你主子的夫君,知不知道夫君是什麽意思,夫字天出頭,老爺我是你主子的天。”說完繼續上前。


    寒麽麽連忙上前,扶住他道:“公爺,您真的喝醉了。”


    趙國公卻推開她,再怒聲道:“滾出去,我要跟我夫人單獨說話。”說著見寒麽麽不肯走,又道:“你不出去是不是,不出去我殺了你。”而她說完,果真就是左右望著,然後從房間桌上的水果盤旁找到了一把水果刀,向著寒麽麽道:“你出不出去,你出不出去。”


    寒麽麽見了驚唿出聲,這下覺得趙國公恐怕是真的瘋了。


    小陳氏見著也是蹙起眉頭,臉上微著急,急忙對寒麽麽使了使眼色,道:“寒麽麽,你先出去。”


    寒麽麽擔心小陳氏,擔憂的喚了一聲:“夫人。”


    小陳氏道:“放心吧,他不會傷害我。”這點自信小陳氏還是有的。


    寒麽麽看了看小陳氏再看了看趙國公,一時後悔將刀放在了桌子上,一時又怕趙國公酒瘋之下真的會傷人,更怕自己留在屋裏會更加刺激了趙國公,猶豫了一會,最終還是先出去了。


    寒麽麽一走,趙國公卻是踉踉蹌蹌的撲了上去,卻是一把抱住了小陳氏,傻笑嗬嗬的道:“是啊,我是不會傷害你的。你是我的夫人,我怎麽舍得傷害你。這麽多年了,你做了這麽多對不起我的事,我也不舍得動你一根頭發。”


    他說這些話,卻是自動忽略了縱容夏姨娘這些年對付小陳氏的事。


    小陳氏並沒有跟他計較,隻是看了看他手裏還拿著的刀,皺了皺眉,道:“公爺,您能不能先把刀放下來。”


    趙國公倒是聽話,將手裏的刀一扔,刀直接就遠遠的躺在了地上。


    趙國公又抱緊了她,將頭埋在小陳氏的脖子裏,哭著道:“阿玥,騂兒死了,我唯一的兒子死了,我沒有兒子了。”


    小陳氏有些同情他,勸他道:“老爺節哀。過段日子,等騂兒的喪事辦完之後,我們將旁支一些年齡小的孩子都叫過來看看,過繼一個孩子。”


    趙國公卻突然怒了起來,推開小陳氏,瞪著她道:“我不要,憑什麽我要養別人的孩子,我不養別人的孩子,絕不會。”


    那聲音淒厲的仿佛在控訴,聽著以為他是在說過繼孩子這件事,但小陳氏卻覺得他或許是在控訴別的事情。


    小陳氏輕輕歎息一聲,直到現在,對蘅玉身世的懷疑仍是他心裏的一根刺。


    小陳氏道:“公爺若是不想過繼,那便算了。隻是國公府斷了香火,爵位無人繼承,隻怕會對不起地下的公公婆婆。”


    趙國公卻突然又笑了起來,搖搖晃晃的走過來,抓住小陳氏的手道:“怎麽會沒有香火,阿玥,我們可以生啊。阿玥,我們重新開始,你幫我生一個兒子。我保證會對他好的,好好教導他,教他讀書教他騎馬,給他最好的東西,絕對不會像對騂兒這樣。我們重新開始,我們一起重新開始……”說著又用力的將她抱在懷裏。


    小陳氏道:“公爺是真的喝醉了,竟然都開始說胡話了。”


    趙國公又怒了起來,推開她雙手用力的抓住小陳氏的肩膀,令小陳氏疼得忍不住皺起了眉頭。趙國公的表情卻逐漸烏黑了起來,道:“你不想替我生是不是?我就知道,這麽多年你躲著我避著我,一直就不想給我生孩子。你不想生那你想給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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