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泓進來薑家的時候,風姨娘正在朱老爺母子住的院子裏鬧翻天,捧著肚子挑著眼睛對朱老爺道:“舅老爺,您要是需要什麽東西跟婢妾說,大家親裏親戚的,府裏有的難道還會不給你?但你這樣偷竊,可就是您的不對了。朱家雖然落魄了,但也不能風骨都不要了直接當小偷。”


    朱老爺臉上一半羞紅一半憤怒,但是一時又找不到話來反駁。這薑家的話現在說得好聽,什麽府裏有的難道還會不給你,但平日裏他是問他們要碗水,這下人都能搪塞半天不給的。


    就是朱老夫人聽著風姨娘將話說得這麽難聽,臉色都是難看得很。


    但臉色更加難看的是朱氏,風姨娘這大張旗鼓的就將她的娘家人當成賊看待,根本就是不把她這個正頭夫人放在眼裏,此時怒對著風姨娘道:“風姨娘,你嘴巴可要放幹淨點,你說誰是小偷。”說著冷冷哼道:“你有什麽證據證明是我兄長偷吃了你的燕窩,你是哪隻眼睛看見了。朱家再落魄那也是薑家的親家,可不是你一個賤妾可以隨便汙蔑的。何況一碗燕窩而已,我兄長就算拿了吃了又算得了什麽,那也與偷沾不上邊。”


    朱老爺一聽有朱氏這個妹妹給自己撐腰,但是腰板子也硬了起來,道:“說得對,你哪隻眼睛看到我偷吃燕窩了。我看根本是你故意誣陷本老爺。”說著哼哼道:“你當我沒吃過好東西,告訴你,我朱家世代書香門第,老爺我天天吃燕窩的時候你家老爺還窮得連衣裳都打補丁。”


    朱老爺說朱家世代書香門第實在是有些自抬身價,朱家從前也是賤籍出身給大戶人家當書童的,比普通的百姓也就多識了幾個字,直到朱老爺曾祖父一代贖身出來,後來培養了朱老爺祖父去考了科舉中了進士這才漸漸發跡起來,發跡到現在也不過就三代,實在與世代書香門第相差甚遠。


    朱老爺繼續接著道:“薑昆那小子能有今天,全靠的都是我朱家。要不是當初我朱家將姑娘嫁給他,助他平步青雲,他到現在也還是個窮小子。一碗燕窩值得了什麽,就算我吃了那也是應該的,你薑家就是將家產都獻給我都不為過……”


    朱老夫人見兒子將話題越扯越遠,差點要不打自招了,連忙插嘴道:“風姨娘,老身看這件事你還是再仔細查查吧,別說下人偷吃了卻不好交代所以故意誣陷我兒子。”


    風姨娘冷笑道:“這不問自取,不是偷是什麽?”又道:“夫人,不是賤妾說舅老爺,這偷盜已經是夠低劣了,這還死不承認可就更不能看了。這麽多的下人親眼看見舅老爺進了廚房,出來這燕窩就沒了,不是舅老爺偷吃的是誰?”說著又抬了抬下巴,不屑道:“難怪舅老爺會被皇上革職落罪,落得個抄家的下場,這品行,嘖嘖嘖,實在是不敢讓人恭維。罷了,看在親戚的份上,我也就不跟舅老爺計較了。”但說著卻是轉了個身,指著身後的下人道:“但是你們卻給我聽好了,以後家裏的東西都得看好鎖緊了,家裏有幾個手腳不幹淨的人,可別家裏有失了什麽東西。”說著眼睛還故意瞄向朱老爺,這手腳不幹淨的人指的是誰再明顯不過。


    朱氏氣得跳起來,瞪大了眼睛怒對著鳳姨娘道:“風姨娘,我看你是根本是忘記了誰才是這家裏的正房夫人。你以為你是誰,一個賤妾,再胡說八道,信不信我讓人將你這個賤人打死。”


    鳳姨娘“哎喲喲”的叫了幾聲,一邊不屑道:“妾身真的好怕怕,夫人饒了妾身吧。”


    風姨娘可一點不怕朱氏,風姨娘雖然為人不怎麽樣,但是猜測男人的心思還是有一二分本事的。她心裏清楚得很,薑昆從前被朱氏壓得太狠,心裏難免有怨言,如今朱家落魄,朱氏沒了撐腰的人。薑昆礙於成王妃不敢隨便休妻,但她對朱氏不客氣,不僅不會惹薑昆不快,反而會令薑昆高興。


    朱氏一看風姨娘態度如此,周圍又都是下人,她這個正房夫人的臉麵還哪有地方擱,她若不此時將風姨娘的氣焰打下來,以後薑家哪裏還有她的位置。


    朱氏氣紅了臉,怒道:“你這個賤人,看我今日不收拾了你。”說完上前去,揚起手就準備給風姨娘一巴掌。


    風姨娘一見,頓時一邊往後邊躲一邊道:“怎麽你還想打賤妾不成,夫人可別忘了賤妾還懷著老爺的骨肉呢。”


    朱氏哪裏近得了風姨娘的身,下人個個也都盯著風姨娘的肚子呢,何況風姨娘得寵風頭正一時無兩,拿敢讓朱氏動她一根手指頭。個個連忙上前將朱氏攔了下來,一邊客氣的勸著道:“夫人,您好好說話,別和風姨娘傷了和氣惹老爺生氣”結果這一欄不要緊,卻是差點推的朱氏摔下來。


    朱老爺一見這樣不成啊,這麽多下人都幫著風姨娘,自家妹子戰鬥力不足眼看就要受欺負,自己當然要幫著自家妹子,何況他也討厭風姨娘得很,於是挽起袖子上前幫朱氏去掰扯那些攔著朱氏的下人,一邊怒道:“好你們這些奴才,竟然敢對主子動手動腳。看我不收拾你們。”


    風姨娘一見,頓時也嚷嚷了起來,道:“哎呀呀,不好了,舅老爺和夫人要打人啦,舅老爺和夫人要打得我小產啦。你們還不快去請老爺迴來給我做主,我若小產了看老爺不扒了你們的皮。”


    朱氏自然不敢真對風姨娘的肚子怎麽樣,現在可不是以前她就算給偷偷懷孕的丫鬟灌落子湯薑昆也不敢吭聲的時候,她一開始也隻不過是想要在風姨娘麵前找迴麵子,可不敢留下把柄讓薑昆休了她。


    但下人卻是真的怕出事,便有一二下人慌慌張張的點著頭一邊往外走準備去找薑昆,小小的院子一下子就鬧騰了起來……


    而朱泓,就是在這樣的情形下被請進薑府來的。到了這院子一見這鬧哄哄的狀況,再看看狼狽不堪的朱氏和朱老爺,再看看唯恐天下不亂的風姨娘,一時無語得很。


    看著朱氏和朱老夫人在薑家活得如此狼狽,他原覺得自己應該高興,因為這本也是他一手促成了,他故意將朱老爺和朱老夫人等人放在薑家,就是想讓他們嚐一嚐看人臉色寄人籬下的滋味。可是如今,他卻覺得有些傷感。


    他雖恨朱老爺和朱老夫人,但到底還是將自己當成朱家的人,他看著這個幼年時尊敬愛戴過的父親,後來卻無比怨恨著的父親。在失去了官爵和身份地位之後,如今狼狽得為了點小事就跟一群婦人和下人動起手來,跟普通的無賴小民沒了兩樣。


    他的白發比以前更多了,他的皺紋也比以前更深了,歲月在幾個月裏就在他身上留下了深刻的痕跡。而他身上已經沒了心氣和誌氣,甚至沒有想過再怎麽樣將朱家撐起來,大約就隻想著這樣無賴的過活著。


    朱泓不知道自己是在為他還是在為朱家悲哀。


    而就在這時,朱老爺看到進來的朱泓,甚至氣洶洶的上前來抓著朱泓的肩膀,怒著一張臉指著薑家的下人和風姨娘道:“泓郎,你來得正好,這些人一個個都沒把父親當然看,你去替我好好教訓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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