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泓問崔太後:“不知太後宣草民來,是為何事?”


    崔太後並沒有急著說話,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茶,然後才開口道:“朱卿的如意坊這些年經營得風生水起,倒是令許多人羨慕得很,哀家有一親戚,因無仕途之能,所以想學些經商之道。其甚是推崇如意坊的經營之道,前幾日在哀家麵前求哀家幫著牽個線,想在如意坊裏麵參一股。不知朱卿肯不肯給哀家這個臉麵,好讓哀家在這親戚麵前有個交代?”


    這說是幫著親戚牽線,但是任誰都知道,是崔家和崔太後想在其中插一手。


    朱泓笑道:“能被太後娘娘支使一二,是草民的福分。太後娘娘的吩咐,草民又豈有不從的道理。”


    崔太後微笑著滿意的點了點頭,結果還沒等她說一句“朱卿果然是明白人”,就接著就聽到朱泓又來了個但是,道:“但如意坊並非草民的產業,太後娘娘也是當年的知情人,應當知道草民被迫離開朱府的時候身無分文,便是有再大的才幹,沒有這樣的本錢怎可能經營起如意坊這麽大的產業。若這是草民的東西,便是奉送給太後娘娘又如何,但草民既非這產業的主人,便請太後娘娘恕草民實在不能做這個主。”


    崔太後“哦”了一聲,臉上已經有了不滿,眼神淩厲的盯著朱泓,語氣不善的道:“這難道不是朱卿敷衍哀家的?”


    朱泓臉上並未見驚色,道:“請太後娘娘明查。”


    崔太後道:“既然如此,那朱卿告訴哀家你幕後的主人是誰,哀家也好親自與他說。”


    朱泓道:“我家坊主行事低調,不喜顯於人前,還請太後娘娘諒解。當然,太後娘娘的話,草民定當帶給我家坊主。”


    崔太後道:“看來朱卿是不願意說的了。”


    朱泓道:“還請太後娘娘恕罪。”


    崔太後皺起的眉頭又突然舒展開來,看著朱泓,臉上帶上了微笑,仿佛是別有深意一般,又開口道:“朱卿這些年在外流落,恐怕吃了不少的苦頭吧?最後卻能衣錦還鄉,可看出朱卿的能耐。隻是士農工商最末一等,朱卿的才幹浪費在商賈一途始終是浪費了。戶部還有員外郎一職空缺,朱卿不如想想看。”


    朱泓正想敷衍過去,崔太後卻又先開口道:“朱卿不必急著迴答哀家,迴去好好想想。哀家還有一句話要奉送給朱卿,識時務者為俊傑,通機變者為英豪。敬酒不吃吃罰酒的人,容易短壽。”


    朱泓臉上並無多餘的表情,依舊恭敬謙和的道:“草民謹聽太後娘娘的教誨。”


    崔太後從鼻孔裏輕輕“哼”出一聲,然後撇過臉去,朱泓便也就依勢而告辭。


    等朱泓走後,崔太後轉過頭來,問身旁的崔充儀道:“你來說說,他說的話有幾成真幾成假。”


    崔充儀聽著笑了笑,才恭謹道:“臣妾愚鈍,實在看不出來。不過朱泓所說,如意坊的主人還另有其人,也不妨是一種可能。這麽大的產業能在幾年內風生水起,實在需要雄厚的資金,朱泓顯然並沒有這樣的家底。”


    崔太後又問道:“那你再猜一猜,他幕後的主人是誰?”


    崔衝再道:“臣妾愚鈍,實在猜不出來。”


    崔太後聽她接連說了兩句“臣妾愚鈍”,忍不住上下打量著她,頓了一下,又開口道:“阿容,你一點都不愚鈍,你甚至比皇後聰明得多。有時候哀家想,當初或許讓你來做這個皇後會更好一些。但你也有一點令哀家十分不滿意的地方,你跟崔家不合心。或許是你自小在崔家遭受冷落的使然,你的心不向著崔家。”


    崔充儀聽著驚得一下子跪了下來,連忙道:“臣妾不敢!”然後冷汗有些汩汩之流,在那一瞬間,她甚至以為太後知道了她背叛崔家幫著皇上的事。


    直到崔太後又道:“你起來吧,哀家希望你記得你是姓崔的。在你的父兄為了崔家的前途披荊斬棘的時候,你也為崔家盡一份心。”


    崔充儀這才慢慢冷靜下來,以太後的脾性,若是真的知道她背叛了崔家,絕不會這樣輕輕放過她。她或許對她有所不滿,但還未到懷疑她的地步。


    崔充儀連忙道:“是。”然後慢慢的站了起來。


    而崔太後卻在這時候看向了宣清殿的方向。朱泓說如意坊另有主人,她信。她今日原本隻是想試探,二來也確實有些覬覦如意坊的大筆產業。現在炯兒正是要緊的時候,處處都需要用到銀子。


    如意坊的生意這些年越做越大,這兩年甚至與崔家的生意時有衝突。明知道是崔家的產業還敢爭奪,而官府竟然還敢予以方便的,這幕後之人是誰,實在是讓她難以不往那邊想。


    在這時,一側的大理石屏風後麵,崔安慢慢的從那裏踱了出來,他顯然是早已經在那裏的了,也一直在聽著崔太後與朱泓的談話。


    他出來之後,先是掃了崔充儀一眼,然後就越過她直接跟崔太後道:“姑母,你何必跟朱泓那小子說這麽多,等侄兒帶一些人將他抓起來嚇他一下,不怕他不招出幕後之人來。”


    崔太後道:“你別總想著打打殺殺的,有些人天生就不怕死的。”而朱泓還更恐怖一點,他生母已亡,與父親嫡母的關係不佳,甚至難以從親人著手來威脅。


    崔安卻不以為意的道:“侄兒還不信了,這朱泓的骨頭能硬過侄兒手裏的刑具。”有些人或許不怕死,但一定沒有人會不怕生不如死。


    崔安接著道:“姑母就等著吧,侄兒最近又新發明了幾種刑具,本來是用來對付俘虜和逃兵的,侄兒想辦法將朱泓抓來,先讓他試驗一下這些刑具的效果。”


    崔太後並沒有說什麽,顯然是對他的做法默許了,心裏想著這未嚐不是一種辦法。


    崔太後垂眼沉思了一下,又想起了什麽,突然又問崔安道:“炯兒可有送信來,他走到哪兒了,這一路可順利?”


    崔安答她道:“姑母放心,王爺大概四五日的功夫就能到京畿了。這一路上倒是遇到了一些宵小意欲襲擊,但有齊王府的兩千精銳府兵保護著王爺,並沒有讓這些宵小得逞。”


    崔太後聽著卻深深的皺起了眉頭,心頭一緊。宇文炯是她唯一的兒子,便是聽到有宵小想要謀害他,一緊足夠讓她擔憂的了。


    就像宇文烺身邊遭受每一次謀害和攻擊,宇文烺都會將嫌疑指向崔家和崔太後一樣。崔太後將宇文炯路上的遇襲,同樣想成了是宇文烺在搞鬼,因此對宇文烺又深恨了兩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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