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宸宮裏。


    殿裏的掌事們都已經走了,隻留了地上幾本她扔在那裏的賬簿。


    薑鈺站在那裏一邊搖著扇子一邊皺了皺眉,指了指旁邊的宮女道:“去將地上的賬簿都收起來。”


    宮女道了一聲是,然後下去將賬簿收了。


    墨玉從外麵進來,走到薑鈺身邊湊到她耳邊小聲道:“娘娘,他們出了紫宸宮之後全都往景安宮去了。”


    徐昭容在旁邊豎著耳朵聽見了,然後悄悄的冷笑了一聲。


    薑鈺不說話,繼續搖著宮扇,眼睛睥了一眼徐昭容。


    徐昭容走過來,對薑鈺屈膝道:“娘娘要是沒有什麽事,臣妾也告退了。”


    薑鈺對她笑了一下,道:“昭容別急著走啊,今天本宮還有許多事要昭容幫著去辦呢。昭容能者多勞,可千萬別推辭。”


    徐昭容打心裏覺得薑鈺不會有什麽好事,昨天彎腰收集荷露和抄寫清單導致腰和手臂至今還讓她隱隱作痛。


    果然接著便聽到薑鈺道:“本宮初上手宮務,許多事還要仰仗後宮的姐妹們多幫助和支持,所以本宮準備了一些薄禮,勞煩昭容親自到各宮走一趟,替本宮送去給各位姐妹。”說著又道:“聽清楚了,本宮說的是親自。”


    說著揮了揮手,讓宮人去將禮物都搬了出來。


    徐昭容聽著暗恨,咬牙對薑鈺屈膝道:“是,臣妾謹聽貴妃娘娘吩咐,一定親手將禮品送到。”


    她說的時候,顯得有些咬牙切齒。


    薑鈺笑著滿意的點了點頭,一副“孺子可教也”的模樣。


    徐昭容走後,薑鈺坐迴榻上喝茶。


    墨玉對薑鈺十分無奈的搖了搖頭,倒也沒勸,走過來跟薑鈺道:“娘娘,有件事奴婢倒是忘記了跟您說,府裏夫人早晨讓人遞了牌子進來,說想進宮探望娘娘,您看什麽時候方便接夫人進宮。”


    薑鈺聽著心裏一突,夫人,趙國公夫人?孟蘅玉的親娘?


    薑鈺幾乎是條件反射般的急忙道:“不要!”


    墨玉驚訝的看著她。


    薑鈺連忙不自在的笑著解釋:“本宮是說,宮裏現在形勢複雜,母親又身體不好,最近還是不要進宮了,免得被掃進了台風尾,讓恨本宮的人算計了。”


    墨玉道:“但奴婢看夫人的樣子,倒像是一定要進宮看娘娘的意思,好似有話想和娘娘說。”


    薑鈺突然覺得身上有些熱,拿著宮扇再用力的扇了扇,猶豫了一下,最終道:“那你就讓她明……不,後天……不,大後天再進宮來吧。”


    真是什麽事兒都一塊兒來了。


    墨玉道了聲是,道:“奴婢這就讓人去迴夫人。”說完出去了。


    薑鈺茶也沒心思喝了,站起來在殿內煩惱的走來走去。


    人家說知子莫若母,萬一趙國公夫人進宮來識破她不是她女兒怎麽辦。但若是她一直不讓她進宮,卻也十分惹人懷疑。


    薑鈺想了半天都沒想出一個對策,然後就到了中午了,然後就該用午膳了,而徐昭容也終於去完各宮妃宮裏迴來了。


    四月的天氣,白天太陽出來的時候外麵還是有些曬的。


    薑鈺看見徐昭容滿頭大汗的從外麵進來,妝容也有些被汗水暈花了。


    薑鈺夾著一個鵪鶉蛋咬了一口,笑著問她:“昭容要不要先和本宮用過午膳再忙。”


    徐昭容氣道:“不用了,娘娘還有什麽事,請吩咐吧。”


    不要便算了,薑鈺放下筷子,擦了擦嘴,又道:“本宮給幾位宮裏的太妃們也準備了禮物,你送過去吧。”


    然後繼續用午膳。


    等徐昭容去太妃們的住所走了一圈迴來,薑鈺午膳也用完了,順道歇了一個午覺。


    起來後洗了把臉漱了口,換了一身衣裳,再用了一碗杏仁酪,然後才出來見等在外麵的徐昭容。


    薑鈺笑著道:“勞煩昭容走這最後一趟,把本宮給太後的禮物送到景安宮去。”又道:“這最後一樣東西昭容可要小心點,可是個易碎的東西,所以昭容最好不要坐宮輦去了,免得宮輦搖晃將東西晃碎了,或是那個奴才不小心崴了腳讓宮輦掉下來摔碎了。”


    徐昭容氣得已經眼睛冒火了,她好好的一個九嬪之一,如今倒成了給她跑腿的奴才了,更別說紫宸宮與景安宮相距甚遠,讓她從紫宸宮走到景安宮……她自小金嬌玉貴,什麽時候受過今日的苦。


    但她如今也學聰明了,並不麵上直接跟薑鈺起衝突,接過穀莠手裏的匣子,再次轉身恨恨的出去。


    徐昭容走了之後,薑鈺讓殿內的其餘宮人都出去,隻留了一個穀莠在身邊,悄聲跟她道:“……孟淑妃最近頻頻召太醫,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孩子出了什麽事,你去幫本宮打聽打聽。”


    穀莠奇道:“娘娘,奴婢一沒人手二一直住在寧默宮消息閉塞,若是淑妃的孩子真有問題,定然也是件秘密的事,奴婢去哪裏幫您打聽?要論打聽消息,肯定是墨玉姐姐更靈通一些。”畢竟墨玉才是掌握紫宸宮人脈和消息渠道的人。


    墨玉目前看起來雖然對她也忠心,但在她心裏她還是孟蘅玉的宮女,始終比不得一直伴隨她的穀莠,所以這些重要的事薑鈺還是更願意交給穀莠。


    薑鈺拍了拍穀莠的肩膀,道:“你就別妄自菲薄了,你以前跟冷宮、浣衣局、掖庭宮裏的那些宮人不是都走得挺近,想打聽到的事情都能打聽到。還有太醫局不是還有你的一個相好,叫什麽小蔡子的,不是一直喜歡你還想跟你結對食來著,你去找他打聽,他肯定願意幫忙。”


    寧默宮地處偏僻,靠近冷宮和掖庭宮。


    但別小看冷宮、浣衣局、掖庭宮這種最低等宮人出沒的地方,被打發到這些地方來的宮人,很多原本都是主子身邊的近侍,知道了主子不少秘密,後麵被卸磨殺驢或得罪了主子被發落到這些地方。


    這些人手眼通天,知道的事情反而比一般的宮人多,找她們打聽事情反而常常有意外的收獲。


    而一般進宮為奴為婢的,出身都不大好。


    穀莠別的本事沒有,就是特別能跟這些宮人打成一片。


    這大約是跟穀莠自己自小的遭遇有關,特別能讓這些宮人對她同病相憐引起共鳴,然後毫無保留。


    她們以前在寧默宮打聽消息,就許多是穀莠從這些地方打聽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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