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烺和宮妃們都已經散去,良姑姑站在崔太後身邊,給她遞過一碗茶,不解道:“太後,奴才委實不明白,皇上說要清理後宮的話明顯是針對您的,您為何還要答應他。”


    崔太後道:“皇帝說的合情合理,難道哀家還能拒絕了不成。”說著嗬了一聲,又道:“哀家利用皇後控製這後宮這麽多年,宇文烺是早有不滿,他先是找借口撤了皇後的宮權,現在又提出清理後宮,他這是想要一點一點將哀家在後宮的人手都清理幹淨。這個庶子,從來都不是省油的燈。”


    良姑姑歎了一口氣,擔憂道:“皇上如今對您是越逼越緊了。”


    不管是在朝中還是在後宮。


    崔太後道:“你放心,想要動哀家的根基,沒有這麽容易。他想用這種方法動哀家的人,哀家自然可以用同樣的方式動他的人。”


    說完茶碗隨手用力放在桌子上,發出“哐當”的一聲響亮,仿若是人噴薄而出的怒氣。


    同一時間,薑鈺坐在龍輦上,轉頭看著正低頭溫柔與孟萱玉說話,親自將孟萱玉送上了宮輦,然後又小心囑咐小順子護送她迴椒蘭宮的宇文烺。


    孟萱玉坐上宮輦之後,轉頭看著宇文烺,眸中脈脈不舍一笑,而宇文烺則背著手看著她遠走,端的是一副情意濃濃兩相凝望的模樣。


    薑鈺撇了撇嘴,覺得真是傷眼睛。


    轉迴頭來拿著帕子順手往眼睛上輕碰了一下,結果眼睛頓時又紅了,眼淚控製不住嘩啦啦的的流了出來。


    薑鈺心裏罵了一句“該死!”


    還沒來得及幹什麽,宇文烺便已經上了龍輦坐到了她的旁邊,然後看著她滿麵流淚的模樣,問她道:“你又怎麽哭了?”


    薑鈺的眼淚越流越多,止都止不住,隻好道:“臣妾隻是傷心酸楚,皇上既然這麽舍不得淑妃,何不跟著她去椒蘭宮,何必裝模作樣的寵著臣妾給外人看。在皇上心裏,臣妾是心是鐵打的不會痛的是不是?”


    她這話有一半是為了蒙混過關一半卻也真心的為孟蘅玉抱不平。


    宇文烺的臉冷下來,看著薑鈺,譏笑道:“孟蘅玉,你的心不是鐵打的,你的心是冷的。朕做了這麽多,你是永遠都看不見。”


    薑鈺道:“臣妾的眼睛還沒壞,明亮得很。臣妾看見了,臣妾看見了皇上來了紫宸宮,卻轉頭將淑妃也抬進了偏殿,臣妾看見了皇上麵上寵著臣妾私下卻護著淑妃。在皇上心裏,臣妾是什麽,是淑妃身前擋刀擋箭擋風擋雨的擋箭牌罷了。”


    宇文烺伸手抬起薑鈺的下巴,目光陰沉的看著她,聲音像是帶著唿嘯而來的狂怒的風,字字像是會誅心的一樣:“誰是誰的擋箭牌,你再說一遍?”


    薑鈺本來還想強硬一下,反擊一句“我是淑妃的擋箭牌”,結果看到宇文烺陰沉沉的表情,卻又馬上慫了。


    她怕他一發怒直接將她扔出龍輦外摔地上去啊,所以隻好也眼睛看著他,卻不敢說話。


    宇文烺看著她臉上的害怕,終是舍不得,臉上的表情漸漸緩和下來,放開她的下巴,轉而撫摸著她的臉,道:“以後少說這樣的話來惹朕生氣,朕這麽多年是怎麽對你的你心裏清楚,朕就是再好的性兒也會有被激怒的時候。”


    薑鈺心裏嗬了一聲,他還好性兒,脾氣簡直差的不能再差了,動不動就一副想削人的模樣,她懷疑他有家暴傾向!


    薑鈺垂下眼來,道:“是,臣妾以後再不敢惹皇上生氣了,一定好好當擋箭牌,也不敢有怨言。皇上恕罪。”


    宇文烺再次轉過頭來瞪著她,卻又見她仍是不停掉金豆的樣子,忍不住道:“哪天激怒得朕把你打發到冷宮裏去就該高興了。”


    說著伸手將她手裏的帕子扯過來,正要去給她擦淚,結果淺青色繡著楊花的帕子,突然掉出半顆辣椒下來,鮮紅嬌豔的落在了他們的腳底邊,新鮮得甚至可以猜出應該是今天剛采摘的。


    宇文烺眯著眼睛看著腳邊上半指粗的半顆辣椒,再緩緩抬起頭看著薑鈺。


    薑鈺臉上有些尷尬,對他討好的一笑,道:“哎呀呀,這是誰把辣椒扔這裏了。”


    宇文烺將手裏的帕子扔迴她的身上,然後沉著聲音道:“停駕!”


    龍駕停了下來,龍輦被輕輕的放下。


    宇文烺黑著臉道:“下去!”


    薑鈺覺得有必要解釋一下,笑著喊了一聲:“皇上……”


    宇文烺再次冷聲道:“下去!”


    薑鈺被嚇著了,身體抖了一下,抿著嘴看著他,然後心裏也不爽了。


    下去就下去,誰稀罕!


    她從龍輦上走下來,站到一旁,屈了屈膝,聲音冷淡的道:“臣妾恭送皇上!”


    宇文烺並沒有看她,揚了揚手,聖駕再次起步,然後就在她的眼前走遠了。


    薑鈺看著浩浩蕩蕩消失在眼前的聖駕,氣得跺了跺腳,然後看著身邊垂首帖胸不敢言的宮人,以及想對她說什麽又欲言又止的墨玉,大聲道:“去把本宮的宮輦抬過來!”


    薑鈺是氣唿唿的迴到紫宸宮的,進了殿門,正碰上穀莠。


    穀莠對她屈了屈膝,道:“娘娘,尚功局的李司製和楊司寶已經請來了,正在側殿候著娘娘。”


    說著見薑鈺一臉不高興的模樣,又問道:“娘娘,您不高興,可是在景安宮誰惹您生氣了?”


    薑鈺道:“誰說的,你家娘娘我高興得很。”


    說完轉去了側殿。


    進門便看到李司製和楊司寶端坐在椅子上,目不他視,中間的桌子上放了兩碗茶,上麵已經沒有了熱氣,顯然是已經等了不少時候了。


    見薑鈺進來,李司製和楊司寶連忙起身跪了下來,請安道:“奴婢見過娘娘,娘娘萬福金安。”


    薑鈺掃了她們兩眼,李司製是嗬高高壯壯的宮人,楊司寶則矮矮瘦瘦的,兩人都是三十多歲四十歲左右。


    隻是李司製的眼睛明顯要靈活一些,請安的時候眼珠子都好像在軲轆軲轆的轉,加上左下巴上有一顆大黑痣,看起來像是外麵八麵玲瓏的媒婆。


    相比起來,楊司寶就顯得不苟言笑了,臉上嚴肅,對著薑鈺雖然恭敬但是並沒有什麽笑容。


    薑鈺道:“起來吧。”然後越過她們走到椅子上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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