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戚從來都不會相信這裏的npc會擁有自己的感情,就像是在外界,他永遠都不會相信身為同族的人類會擁有惻隱之心一樣。


    如果真的有為什麽會背叛呢?


    如果真的有為什麽會在他那麽絕望狼狽的時候,還狠下心用刀去捅他的心髒呢?


    如果真的有為什麽會在做完這一切之後,甚至栽贓他背叛了隊友?


    如果真的有……


    怎麽可能有如果呢?


    水戚低聲嘲諷的笑了笑,覺得自己會有這樣的設想簡直就是笨蛋。他不需要和任何人做朋友,隻需要好好的利用、交易就行了。


    至少利益比起所謂的感情要可靠很多。


    如果靠感情背叛的可能性是99%的話,那麽利益至少能將這個背叛可能性降到50%。


    “如果梅亞斯真的忘了呢?”水戚問道,他不相信梅亞斯還記得它,應該是一定不會記得它。


    “梅亞斯是不會忘記的!他說過要來找我,還給我想好了名字,他隻是沒有辦法來找我而已,他不會忘記我的……”說到後麵它的聲音越來越輕,似乎漸漸的也覺得自己的說法似乎有些不可靠。


    水戚微愣了一下,他不明白為什麽它寧願選擇自欺欺人也不願麵對現實。


    如果梅亞斯真的還記得的話,怎麽可能到現在都沒有來找它呢?


    唯一的可能就是梅亞斯已經徹底忘記了。


    他猶豫著伸手碰了碰它的頭,輕聲問道,“能和我說說,你眼中的梅亞斯嗎?”


    “梅亞斯啊,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好像還不會走路,那時候坐著小推車被傭人推出來散步曬太陽。肉嘟嘟的非常的可愛,第一次他就看到了矮樹叢裏的我,還朝著我笑了笑。


    之後每一天我都能看到他,一點一點看著他長大,學會走路學會說話,慢慢長高。越來越漂亮,也越來越受歡迎。


    作為一個男孩子比女孩子還要在意自己的容顏似乎很奇怪,但是如果放在梅亞斯身上就完全不奇怪了,因為他就是長得非常的好看,笑起來的時候眼睛微微眯起就像是一輪漂亮的彎月一樣。


    他總是會不厭其煩的過來找我說話,說每一天發生了什麽事情,可惜那時候我還沒有辦法去迴應他,隻能安安靜靜的聽著。


    唯一一次看到他哭是在那個八歲的雨天。下著毛毛細雨,天色暗沉沉的,隻是看在就給人一種心情沉悶的感覺。他蹲在我麵前,哭著跟我說,他的媽媽死了。


    我永遠都不會忘記他哭泣的模樣,雨水將他打濕,傭人如何拉他,他都不願離開。似乎隻剩下一個我才能傾訴,可惜我還不會說話,沒有辦法給他迴應,甚至連一點動彈的機會都做不到。


    沒過多久,在那個草坪上舉行了葬禮。他穿著黑色的禮服在雨中沉默,從那以後他就再也沒有笑過了。


    他後來也一直迴來找我,隻是漸漸的頻率減少,間隔時間越來越長,到最後或許一年我都看不到他一次。


    最後一次見麵的時候,他已經是20歲的大人了。他說他給我想好了一個名字,但是今天有事要出門,必須要明天才能告訴我。


    隻是,沒有明天了。


    他再也沒有找過我。


    從那天以後,這裏的一切都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梅亞斯也變了,成了公爵,成了一個陌生的模樣。沒有人覺得哪裏有不對勁,沒有任何人發現原本不該是這個樣子的。


    隻有我還記得,可沒有任何在意我。


    我原本想要告訴梅亞斯,我明天就能說話了。可惜我說話了,他卻再也沒有來過。”


    它想著明天就能再一次見到梅亞斯了,明天過去了還是明天,可是他卻從未再出現在他的明天裏。


    所以,真正的明天什麽時候才能到來呢?


    好想快點把今天過掉,迎接明天的到來啊。


    水戚聽完之後沉默了,他很想告訴它,梅亞斯已經不是梅亞斯了,已經不會在記得它了。


    可是莫名的覺得一旦說出口,有什麽卻再也迴不去了的感覺,甚至會覺得有些不安。


    於是他頓了頓,輕聲說道,“或許是事情太多了吧,你看他都是公爵了,每天都要忙著各種各樣的事情,所以實在是抽不出空來找你。而且已經是個大人了,不能像小孩子一樣任性。”


    這句話說出來就連他自己都嗤之以鼻,可是它卻很高興,非常的開心,甚至十分期待和梅亞斯見麵。


    水戚長長唿出了一口氣,狹長的藍眸望著湛藍色天空,他這樣做對嗎?其實狠心將現實說出來才是對它好吧。但是不知道為什麽他說不出口。


    如此的純淨,以至於打破它的幻想都是對它的玷汙、殘忍。


    可是,如果真的見到了知道了殘酷,那對它來說難道不是更加殘忍嗎?


    滿心期待再一次見麵,得到的卻是對方的漠視。


    ‘嘭’遠處傳來巨大的聲響,是蘑菇爆炸的聲音。


    清理完那蘑菇叢露出了一道黑漆漆的階梯,通往了未知的地下。


    “梅亞斯見到你一定也很開心。”穆葉歸朝著他們走來,清冷的銀色靜靜的注視著它,用軟糯的小奶音緩緩說道。


    如果梅亞斯不記得了,那就打到他記得就好了。不管是真是假,哪怕是欺騙也好,總是沒有辦法去拒絕一個即將死去的生命的遺願。


    它快死了。


    梅亞斯是它看著長大的孩子。


    它想要和那個孩子見麵。


    僅此而已。


    不需要什麽童話故事的妝點,也不需要什麽悲劇色彩。


    隻是一個很溫暖的故事。


    “想要跟他說什麽?”穆葉歸問道。


    它微微一愣,低頭思忖著,那雙微短的耳朵耷拉著,忽然它抬起頭,開心的說道,“你長大了,梅亞斯。”


    你長大了,梅亞斯。


    除此之外它再也想不出其他比這更好的話了。


    有沒有名字都無所謂,它隻是想要告訴他,它一直都看著他,看著他長大陪著他。隻是以後的路,該由他一個人自己走了,它已經沒有辦法再看著他了。


    隻是簡單的這一句話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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