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非晚想要的一直都不是修煉成仙,而是與白溫白頭到老,即便他隻是個妾室。


    如今,他有氣運,又有仙緣,周圍的一切迫使著他不得不走上修仙這條道路,可是他即便要成仙,亦要白溫陪他一起,白溫越是想要甩開他,他越不是不要白溫如意。


    待房中沒了其他人,虞非晚垂著纖長的睫羽,修長的手指從懷中拿出兩枚金色的丹藥,即便沒有被光照耀著,丹藥的表麵也泛著淡淡的光澤,入手微涼,能夠感受到裏麵有一股極為純淨的力量在晃動。


    “夫君,”虞非晚將其中一枚丹藥放到了白溫殷紅的唇瓣前,“我方才找你來的路上,遇到一個瞎子半仙,他說我命中有仙緣,求道成仙一路坦然,所以送了我兩枚碧成丹,這丹藥我留下一顆,另外一顆想要送給夫君。”


    【啊啊啊啊宿主,你知道這碧成丹是多麽多麽好的東西嗎?凡人吃了能夠直接練氣,而你本就氣運極佳,吃了是能夠直接築基的,可謂是一步升天。】


    【完了,完了,依照白溫這種得不到就毀掉的性格,你這兩枚丹藥怕是都要被白溫搶去。】


    虞非晚倒是不在意這些,白溫若是想要,他便都給了白溫,反正他氣運好,就算沒了這兩枚丹藥,他也不愁成不了仙。


    修煉之人的壽命要比凡人長上太多,他不想要在自己沒有複仇前,白溫就已經變成枯骨。


    虞非晚的聲音又輕又柔,確實像極了禍國妖妃,有他在,國運恐怕是要被毀掉。


    白溫輕輕推開了虞非晚的上,對上一雙破碎又難以置信而受傷的眼眸,“既然是半仙給你的,我哪有奪了去的道理。”


    從虞非晚出現在她視線中的那一刻,她就通過窺璣眼看到了虞非晚胸口處隱約發光的碧成丹。


    虞非晚不愧是氣運之人,擁有著滔天的氣運,隨處上街走走,就有人送裝備送丹藥,這碧成丹不是一般的煉丹師能夠煉製而成的,在修仙界算是千金難求的存在。


    就算是她拿走了碧成丹,恐怕還沒有吃下去,虞非晚身上的氣運就會反噬她。


    虞非晚眉頭輕輕蹙起,眼底聚齊而的陰翳若隱若現,時而明滅。


    白溫拒絕了他……


    一種難以言喻的失落湧上了心頭,仿佛比渣過千百遍還要難受。


    白溫不要這碧成丹也好,若日後他修煉有成,他就可以把白溫關到一個隻有他自己知曉的地方,讓白溫隻能夠見到他一人。


    ————


    既已經得到想要的東西了,白溫就打算打道迴府。


    她將冷白的手伸到虞非晚的麵前時,一道肆虐蕭殺的至陰鬼氣突然從身後襲來。


    驟然,天色巨變,陰沉的天空黑雲濃稠,空氣開始變得越來越稀薄,周圍的光線在慢慢被吞噬,一片血紅隨著鬼氣一路踏至,宛如修羅烈獄。


    白溫眸光微變,若是以前,她未必會把這種如同強弩之末的鬼氣放到眼中,但是他身邊還有一個嬌嬌弱弱的凡人之軀的虞非晚。


    她手掌一翻,想要把虞非晚打出去,但是有人把她拉到了懷中,好像誤入了一片桃林,淡淡的桃花香包裹住了她。


    “唔……”


    虞非晚悶哼了一聲。


    第7章


    陰森冷然的鬼氣無孔不入,原本還是熱鬧非凡的街道站眼瞼滿是令人頭皮發麻的鬼哭狼嚎,腥臭的血味讓人泛嘔不止。


    這種鬼氣在陽間應該是很難見到,特別還是在凡間,會使用鬼氣來大麵積進攻的也就隻有鬼修了。


    煉製鬼氣十分的陰損,隻取將死之人放到鬼火上反複的蒸煮,才能夠得到怨氣與陰氣皆重的鬼氣,普通人沾染上一點鬼氣就會變成五感盡失的鬼僵,身體腫脹,麵目猙獰,七竅流血,任由鬼修擺布。


    望著變成血海烈獄的丹城,白溫感覺到有幾分熟悉感,這一幕她在菩提鏡中也看到過。


    菩提鏡可以模擬中世間的千萬種可能性,她曾經在鏡中的世界殺了虞非晚千百次,其中一世,丹城確實遭到了被追殺的鬼修的襲擊,幾乎所有城中的人都變成了非人非鬼的鬼僵,他們遵循本能而變得嗜血,凡是出現在他們麵前的生靈皆被他們撕毀。


    鬼氣入體的那一刻,白溫本就病弱的身體更是絲毫溫度都沒有了,冰冷的就像是一具屍體,鬼氣在她的身體肆虐著她的經脈,還有意摧毀她的魂魄。


    鬼氣今天一整天都是無往而不利的,結果在白溫這裏卻碰了壁,這倒是一具怎麽樣的身體呢?


    幾乎每一處都被一件法器給占據了,這些法器都很有領地意識,鬼氣若是稍稍往前一點,就會被法器身上撒發的靈氣給燙傷。


    這樣就進入了僵局,白溫無法把鬼氣驅趕出身子,鬼氣也拿白溫沒有辦法,次次碰壁,鬼氣也是和白溫較上勁了,非要侵占白溫的身子不行。


    一次次的失敗讓鬼氣徹底的放棄了,但是它們也不願意就這麽離開白溫的身體,實在是太過丟人了,它們居然那一個肉體凡胎的人束手無策。


    它們幹脆逗留在白溫的身體裏開始擺爛了。


    白溫沒有去管身體內的鬼氣,她原本是能夠躲開的,但是虞非晚非得抱著她,妄圖用身體幫她抵擋鬼氣,但是虞非晚根本就不清楚這種鬼氣不是憑身體就能夠阻擋的。


    她垂眸看著自己變得青白的手,她雖然沒有被鬼氣奪去軀殼,但是一旦鬼氣進入了身體,她現在已然是一個半鬼了,全身又冷又僵,痛覺全失。


    白溫轉眸去看在地上蜷縮起身體的虞非晚,同樣被鬼氣入體的虞非晚,雖沒有像她一樣有法器護體,但是胸口處的碧成丹泛出的淡淡的佛光護住了虞非晚的心口與靈台。


    虞非晚麵色慘白,額間不斷泌出冷汗,如同蝶羽的睫羽不安的輕顫著,失去血色的唇瓣輕輕的碰在一起,發出極為細碎的聲音,似是有什麽話想要說,一抹不甘支撐著他還保留著一絲意識。


    他感受到了胸口處丹藥帶給他的暖意,以及腰間玉佩偶爾會在他的身上流竄一股力量,幫他衝刷了徹骨的痛意。


    “夫……”


    他想要讓白溫拿走他胸口的碧成丹,這樣可以暫時抵禦鬼氣,他還沒有找白溫問個明白,所以白溫不能夠死。


    鬼氣是傷不了虞非晚,但是他同樣會受到鬼氣的折磨。


    白溫蹲下身子,從虞非晚的胸口裏掏出了那兩枚碧成丹。


    沒有了丹藥護體,僅僅靠著白溫送與他的玉佩,根本起不到太大的作用,虞非晚五髒六腑都在痛,他想要睜開眼睛去看看白溫。


    原來白溫真的這麽狠心,知道丹藥可以驅散鬼氣,就把丹藥都拿走了,虧他還擔心白溫,想要把丹藥分給白溫一顆。


    白溫如此絕情心狠,又怎麽會需要他的擔心!


    白溫活著也好,等他變成了鬼再迴來找白溫,白溫一輩子都別想要擺脫掉他。


    柔軟冰冷的指腹掙開了虞非晚的唇瓣,虞非晚好像品到了一點點蓮花的清甜,兩顆碧成丹在進入到他身體後,立馬融入他的身體,一股源源不斷的暖意從他的靈台中湧出,滋潤並且衝刷著他全身的靈脈。


    這是……


    白溫把碧成丹都給了他,那她自己怎麽辦?


    白溫不是還要殺了他嗎?她怎麽能夠死在這裏!


    不行,絕對不行!


    白溫看著虞非晚身上越來越暴躁的靈力輕而易舉的震開了集聚在此的鬼氣,虞非晚身上的靈力太過暴戾了,一時之間竟然沒有鬼氣敢靠近這裏。


    她抬眸望著陰沉的黑雲中的一抹微弱的光亮,好似是這無妄之災中的一棵救命稻草。


    萬物相生相克,這裏驟然多了這麽多原本就不應該存在的鬼氣,世間最純淨的靈力亦會被吸引過來,與之抗衡。


    如此一來的話,這裏到成了修煉的最好的場所,不過僅限於虞非晚。


    白溫看著虞非晚身上愈發濃鬱的靈力,靈力好似被虞非晚體內的氣運所吸引,源源不斷的匯聚到虞非晚的身上。


    這天時地利的一幕,仿佛就是為了讓虞非晚順利吸收體內的丹藥。


    白溫感受著自己身體內的橫衝直撞的鬼氣,這些鬼氣還不肯服氣,瘋狂的搖人,不過它們搖來的是同樣陰森冰冷的鬼氣。


    還真是彼之蜜糖,吾之□□。


    對比著虞非晚如海水一樣多的氣運,白溫抿碎了自己體內那零星半點的氣運,頓時湧入她身體內的鬼氣就更多了。


    既然日後她的氣運還會被虞非晚吸走,那她索性就不要了。


    既然這天譴要她死,那她今日便死於此。


    白溫一直都是個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人,天譴要她死,她便通過死遁騙過天譴。


    白溫解開了對體內鬼氣的束縛,一時間,鬼氣在她的經脈裏來迴肆虐,撒著歡的到處遊走,過不了多久,她就會徹底變成一具鬼僵。


    街道上的被鬼氣侵襲的普通人在極為短暫的時間內,皆都變成了鬼僵,麵目猙獰,雙眸空洞泛著黑漆漆的鬼氣,他們的身上湧出一股股血腥的惡臭,他們長著嘴,牙齒尖而細,有些皮膚鼓起,仿佛下一瞬就會被脹破身體。


    有些皮膚幹枯,好似身體被抽幹了所有的水分。


    這些鬼僵若是無人控製時,便會見到什麽攻擊什麽,自己人打自己人都是家常便飯了。


    虞非晚有丹藥護體,白溫不擔心虞非晚會被這些鬼僵傷害掉,而且依據虞非晚體內滔天的氣運,這些鬼僵更像是給虞非晚送 經驗的小怪。


    白溫任由鬼氣侵占她的身體,她和這裏的百姓一樣,變成了鬼僵,皮膚從冷白變成了屍體的青白,唇瓣沒有了血色,雙眸烏黑,黑瞳大了許多,眼白少,流露出淡淡的詭譎,眉目更加的妖冶了。


    她有各種法器在身,還不至於模樣變得極其醜陋,隻是旁人一見到她,就會覺得她不怎麽像人罷了。


    鬼僵是不願意攻擊靈力纏繞的虞非晚,但是並不代表不會攻擊她。


    白溫如今和鬼僵一樣了,皮膚堅硬如城牆,她的身影沒有動過,卷著惡臭的風從她的衣擺下擦過,衣袂翩飛,青白的皮膚與墨黑的衣衫形成了過於鮮明的對比。


    她單手按住了鬼僵的頭,不費吹灰之力的將齜牙咧嘴的鬼僵按到了地上,黑紅的血與白色的腦漿飛濺到了墨色的狐裘上,白溫卻是看也不看的站起了身子。


    手背上青色的血管撐起慘白的肌膚,白溫每動一下,骨骼碰撞在一起,都會發出極其輕微的響聲。


    白溫用最為簡單粗暴的手法,碾碎了每一個向她襲擊的鬼僵,黑紅的血液在她腳下漸漸匯聚,昏天黑地,黑雲壓城城欲摧,宛如置身於烈獄。


    這些鬼僵已經算不上是人了,在鬼氣侵襲進入他們身體的那一刻,他們的三魂七魄就已經消散於天地之間了。


    虞非晚倒是也不用白溫來擔心,因為他身體周遭的至陽至純,一個虛幻的光影將他納入其中,白溫亦是無法靠近現在的虞非晚半分。


    鬼僵雖是對著虞非晚垂涎三尺,但是卻不敢接近虞非晚,那些鬼氣本能的畏懼著虞非晚身上散出來的金光。


    白溫擔心這樣下去,虞非晚遲早會將還隱藏在暗處的鬼修給吸引過來,不過,她倒是也挺好奇的,這位大概有著金丹實力的鬼修對上氣運滔天的虞非晚會變成什麽樣子。


    一道清亮的青鳥啼叫聲穿破了鴉黑的滾雲,猶如鋒利的劍刃無往而不利的斬斷流竄的鬼氣。


    幾道青綠色衣衫的身影佇立在鬼氣聚集而成的滾雲中,他們或許有什麽法器護體,這些鬼氣無法靠近他們半分,反倒是被他們手中的青鋒給斬斷了。


    他們踏著青色的蓮雲而至,衣袂翻飛,宛如仙人,帶著飄然的仙氣而至,浮雲降世。


    白溫站在一眾鬼僵中,並不算太過顯眼,她輕輕的眯著眼眸,手指按碎了一隻飛撲過來鬼僵的脖子。


    飄然而至的那些人的服飾十分的眼熟,白溫將腦海中有關各大修仙門派的事情都想了一遍,認出了那幾個人應該該七曜宗的弟子,他們衣擺之上的青蓮七曜紋泛著淡淡的邪祟之物不可侵染的靈力。


    身為邪物本身的鬼僵,是不會喜歡七曜宗弟子衣衫上的青蓮七曜紋,白溫現在是鬼僵,亦是對那些踏雲而至的七曜宗的弟子喜歡不起來。


    七曜宗三是仙門中的下三門之一。


    在修仙界比較有名的仙門分為上三門,中三門,下三門。


    可即便七曜宗隻是下三門,但他們在修仙界中亦是排得上名號的,還有很多宗門太過野雞,甚至都沒有幾個人聽說過。


    鬼修以鬼氣為引,煉製鬼僵,鑄造森羅地獄。


    此處凡間會出來鬼修,應該也是這幾名七曜宗的弟子對鬼修追殺造成的。


    這原本就是一場無妄之災。


    白溫將手中半個鬼僵的身子扔到了一旁,她自己的身子有點沉,即便她現在已經變成了鬼僵,但是天生的弱症並沒有好轉,她是比凡人之軀要強壯一些,但是比起其他的鬼僵,她又像是瓷娃娃一樣脆弱。


    這樣的她落在七曜宗的弟子眼中,必定會被當做邪物來殺,雖說想要擊敗七曜宗的弟子並不是什麽大事,但是她並不想要在虞非晚的麵前大動幹戈,她現在就想要當“柔柔弱弱”的鬼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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