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齊婧閉著雙眼,緊緊的咬著牙關,額間甚至已經出現了細密的汗珠,向南依蹙眉,將紙巾放在了她的手裏。


    誰知她的手才一碰到對方,就被緊緊的握住。


    錯愕的望著眼前的中年女子,向南依的眼神漸漸變的複雜。


    扶著齊婧走到旁邊的休息區坐下,她試圖抽迴自己的手,卻不料反被抓的更緊。


    看著自己微微泛白的手指,她略微有些失神。


    兩個人都沒有開口說什麽,氣氛靜謐而詭異。


    直到齊婧感覺自己的唿吸變的順暢,她才緩緩睜開了眼睛,神色複雜的打量著麵前的女孩子,眼妝精緻的眸中,帶著明顯的震驚。


    對視上她充滿探究的目光,向南依不知道為什麽忽然有一種想要逃離的衝動。


    如果說剛剛她還有些遲疑,自己到底是不是認錯了人,那麽這一刻,她想她確定了。


    麵前的這個人,就是那天在電視裏看到的那位言夫人。


    而現在的言夫人,則是她曾經的母親。


    雖然,她現在無法很自然的開口叫她一聲「媽媽」。


    想到這些,向南依垂頭避開了對方的目光,使勁兒將手從對方的掌心中抽了出來,明顯感覺到指尖有些發疼。


    朝齊婧輕點了下頭,她起身就準備離開。


    可是下一秒,她卻再次被對方拉住了手。


    「你是……」


    「不好意思,我還有事,要先走了。」忽然開口打斷了齊婧的話,向南依說完就轉身跑開了,避之不及的樣子。


    望著她匆忙離去的背影,齊婧緊緊的皺起了眉頭。


    是那個孩子嗎?


    和他長得那樣像,應該不會錯了。


    何況,她看自己的眼神並不像是看陌生人的樣子,明顯也是認的自己的。


    這樣想著,齊婧的眼前好像忽然浮現了那張臉龐,令她原本已經順暢的唿吸再次變的困難起來。


    「阿姨,您沒事吧?」恰好這時言梓俊走了過來,伸手扶住了她。


    「……沒事。」


    「您一個人出來逛街嗎?」


    齊婧微微搖頭,「是你爸爸打你的手機沒人接,我剛好在附近的美容院,就過來碰碰運氣,沒想到還真遇見了。」


    「父親找我什麽事?」言梓俊皺眉,想起自己的電話落在車裏了。


    「他讓你選好禮物之後,親自給溫家送過去。」


    「好,我知道了。」


    「嗯。」


    簡單應了一聲,齊婧不再多言。


    言明輝的事情她向來不過問,他要做什麽她也從不幹涉,要不是剛剛他主動讓她幫忙,她根本不會走這一趟。


    盡管,他們是夫妻。


    但是這兩個字之於她,其實並沒有什麽太大的意義。


    對外,她隻需要扮演好「言夫人」這個身份就可以了,至於其他的事情,她從不考慮,言明輝也絲毫不在意。


    與其說他們結婚成為了夫妻,倒不說簽了合同成為合作夥伴更貼切。


    畢竟言氏集團也有她的股份,雖然她並不關心那些。


    大概是看齊婧的臉色很不好,言梓俊極為紳士的問道,「需要我送您迴去嗎?」


    「不用了,你忙你的吧,我自己迴去就行。」


    「那您注意安全。」


    點了下頭,齊婧慢慢的走出了商場。


    微涼的風吹在臉上,讓她有一種冷到透骨的錯覺。


    她想,或許那孩子現在也和她有同樣的感受吧……


    *


    向南依有沒有覺得冷風刺骨這無人知曉,但她內心是茫然的,這一點毋庸置疑。


    因為她所有的心思,此刻都寫在了臉上。


    走在人來人往的街道上,她的腳步緩慢而沉重,像是失去了方向的舵手,完全不知道自己究竟該往哪裏前進。


    周圍像是籠罩著層層迷霧,她深陷其中,無法撥雲見日。


    無名的憂思纏繞著她,如一條條盤根錯節的藤蔓。


    在沒有親眼見到齊婧之前,向南依以為她是淡然的,能夠自然的麵對久違的母親,至少不會像剛才那樣倉惶。


    可事實上,她表現的糟糕透頂。


    聽到對方忽然開口的時候,她下意識的反應就是逃避,因為她實在不知道該如何麵對,又該以怎樣的態度去麵對她……


    該說些什麽呢?


    又或者,自己能夠說些什麽呢?


    十幾年的分別和遠離,淡然的隻是她的思維,而非那顆心。


    比起她曾經幻想過無數次的假象,那才是真真切切的「母親」。


    就這樣毫無防備的出現在她麵前,打了她一個措手不及。


    手環忽然開始震動,喚迴了向南依飄散的思緒。


    抬起手看著屏幕上的來電顯示著「老紳士」三個字,她不知怎麽就紅了眼眶。


    停下腳步,她就那樣愣愣的望著,卻一直沒有拿出手機接通電話。


    直到對方掛斷,她才如夢初醒。


    一直打不通她的電話,爸爸應該會打給顧安塵吧……


    想到這種可能,在向書禮第二次嚐試打過來的時候,向南依深深吸了一口氣,然後才緊蹙著眉按下了接聽鍵。


    「小依,剛才怎麽沒接電話?」


    「爸爸……」


    才一開口,她就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眼淚明顯在眼圈裏打轉,卻倔強的不肯落下。


    聽出她的聲音有些不對勁兒,向書禮的語氣變的急切,「小依,你怎麽了,出什麽事兒了嗎?」


    「沒……我有點傷風……」她刻意壓低了聲音,盡量讓自己平靜下來,「剛才想要打噴嚏,可偏偏又打不出來。」


    「有沒有吃藥啊?」


    「吃了,您別擔心。」她眨了眨眼,努力逼退淚意。


    「國內最近早晚溫差很大,氣溫也不穩定,一定要注意保暖。」


    「嗯。」


    向南依默默的聽著,眼前卻越來越模糊。


    她能感覺到爸爸語氣中的無力和自責,她病了,而他除了叮囑她一些話之外,別的什麽都做不了,但他或許不知道,其實隻要這樣,就已經足夠了。


    又當爸爸、又當媽媽,又要做她的超人,沒有人會比他更稱職。


    所以,她原本不想欺騙他,可卻實在不知道該怎樣告訴他,她今天見到媽媽了……


    他會不會和自己一樣茫然無措?


    那些不為人知的斑駁過往,究竟是她想的太多,還是真的確有其事?


    而現在一旦經由她提起,會不會就像潘多拉的魔盒一樣,再也無法關閉,徹底打破他們平靜的生活,帶來未知的黑暗。


    「小依,爸爸後天下午就到了。」


    「好,我會去接您。」


    向書禮輕笑,「後天周一,你難道不需要上學嗎?」


    被他問的一愣,向南依一時沒有說話。


    「放心吧,爸爸自己找得到,不用你們過來接,你就等著放學迴家吃大餐就行了。」


    「嗯。」


    掛掉電話之後,她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覆在眼睫處的掌心一片濕潤。


    她以前覺得,有心事的時候,應該找一個僻靜的角落,單獨一個人去想。


    但是這一刻,她忽然很想見到顧安塵。


    不需要他說什麽話安慰她,甚至他都不必知道她的出現,隻要讓她遠遠的看著他,她就有勇氣去麵對任何事。


    於是,向南依幾乎是立刻招手攔了一輛計程車,直奔寰宇大廈。


    可當十分鍾之後她站在那幢辦公大樓門前的時候,她卻遲遲沒有進去,而是坐在一側的花壇上,目不轉睛的望著門口的方向。


    抱膝坐在那,她的下顎輕抵在手臂上,長發隨意的散在身後。


    冷風吹過,她眨了眨微涼的眼。


    門前的保安留意了她好一會兒,然後才讓同事進到了樓裏,他則是繼續盯著她,像是把她當成了恐怖分子的樣子。


    然而幾分鍾之後,卻從大廈裏走出了一名西裝革履的男子。


    剪裁合身的西服,修長挺拔的身姿,堪比明星般的俊美臉龐,一出現,就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


    不過他的目光卻專注的望著一處,眼中再無其他。


    看到顧安塵的身影出現在視線中的那一刻,向南依以為自己出現幻覺了。


    一直到他走至近旁,她聞著他身上清冽的薄荷味,眼眶忽然就紅了。


    他伸手將她從花壇上抱起,卻什麽話都沒有問。


    周圍偶爾有路過的行人,看到這對相擁的戀人,忍不住多看了兩眼,想著他們一定很相愛……


    因為,彼此擁抱的手臂,剛好圍成了圓滿的姿勢。


    *


    坐在顧安塵辦公室的沙發上,向南依像是還沒反應過來自己怎麽就到了這的樣子,一臉呆萌的望著他,眼中還泛著水光。


    將溫熱的水杯放進她的手裏,他的手掌緊緊的包覆在外麵。


    從始至終,他什麽都沒有問,似乎對她忽然出現在他公司樓下、又莫名其妙的坐在那裏,一點都不好奇的樣子。


    捧著她專屬的水杯,向南依終於說了自她出現後的第一句話,「我在這兒會打擾你工作嗎?」


    「不會。」


    「嗯……」她微微垂眸,「我就是客氣一下,打擾我也不會走的。」


    「你要走我也不會答應的。」


    親昵的捏了她的臉一下,顧安塵笑著開口。


    喝了口溫水,驅散了身上的寒氣,似乎連帶著心裏的絲絲冰寒也隨之消散。


    扯了扯顧安塵的袖口,向南依仰頭望著他,「你先去工作吧,等你忙完了,我有些話想和你說,也有些問題想問你。」


    「好。」


    「……我有點累,去休息室躺一會兒。」


    「去吧。」


    深深的看了顧安塵一眼,向南依轉身走進了旁邊的休息室。


    她沒問他明明約了人在外麵見麵,怎麽會這麽快就又迴了公司,就像她根本沒有注意到這個問題一樣。


    同樣的,顧安塵也沒有問她為什麽會忽然跑來公司找他,而且窩在他懷裏,無聲的落著淚,哭的那麽讓他心疼。


    比起心底的疑問,他更在意她的感受。


    現在這樣不是很好嘛,即便他什麽都不問,可她仍然會在第一時間想起他,並且內心有想要對他傾訴的欲望。


    至於她為什麽不選擇現在言明,顧安塵想,她大概是不想占用他工作的時間。


    事實證明,他的想法是對的。


    向南依從來沒有這樣依賴過一個人,依賴到可以讓她不管遇到任何事,心裏浮現的身影一定會是他。


    開心的也好,悲傷的也罷……


    所有這些心情,她都隻想要和顧安塵這個人分享。


    不過,事情總有輕重緩急,她的心事說白了隻是一個小女孩想不通、繞不過的一個坎兒而已,沒必要鬧得興師動眾的。


    可她來都來了,如果什麽都不說,估計顧安塵反而會更擔心。


    所以她幹脆坦白對他講,她就是有事找他,但那些事情沒有急到非得現在解決,何況她也需要時間整理情緒。


    因為在他麵前,她似乎毫無堅強可言。


    坐在窗邊的沙發上,向南依看著樓下來往的車輛和行人,收迴目光時,恍惚間好像見到了「媽媽」的那張臉。


    震驚中帶著疑惑,明顯一副難以置信的模樣。


    也就是說,她也認出了自己。


    不知道對方現在是怎樣的一種心情,是和她一樣百感交集嗎?


    看到自己這張臉的時候,她是不是在一瞬間就想起了爸爸……


    對於當年齊婧的離開,向南依直到如今也不知道原因。


    爸爸從不提起,她怕他傷心難過,所以也從來不問。


    但是現在想想,越是被深深埋藏的往事和迴憶,或許就越是不純粹,以至於讓人迴想起來,都覺得痛苦不堪。


    溫軟的指腹輕輕摩擦過手機屏幕,上麵顯示著向書禮的手機號碼。


    其實剛剛在電話裏,向南依差一點就說出她見到齊婧的事情。


    可最後,她還是忍住了。


    她對父母之間的事情知道的太少了,冒然和爸爸提起,說不定會讓他很擔心,反正他後天就迴來了,真的有什麽想要知道的,等到那時也不遲。


    鎖上了屏幕,她緩緩閉上眼睛,將臉埋進了交疊的雙臂間。


    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等到再次醒來的時候,她發現自己已經躺在床上了。


    室內的光線有些暗,她下意識的攥拳,卻發現手裏握著一隻大手。


    抬眸順著手臂的方向望去,就見顧安塵靜靜的坐在床邊,深邃的目光定定的落在她身上,眼中帶著濃濃的深情。


    「害怕了嗎?」


    她搖了搖頭,將他的手握的更緊。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她最近的確是沒那麽怕黑了。


    雖然心裏還是會有些小恐懼,但自己已經能夠嚐試著去控製,不會像最初時那樣,整個人嚇到無措。


    「我以前看過一本書,裏麵說,孩子害怕黑暗情有可原,可人生真正的悲劇,是成人害怕光明……」她輕輕的開口,眸光略微有些暗。


    「教你一個辦法,可以很快消除恐懼。」他說的很神秘的樣子。


    「什麽辦法?」


    「一直看著我,就不會害怕了。」


    「嗯?」她不懂。


    顧安塵笑,「小一不是說,我是你的太陽嗎,那就把你的臉迎向陽光,這樣就再也不會看到黑暗了。」


    向南依看著他,眸光一點點的變亮,像是此刻暗沉的空中掛著的繁星,熠熠生輝。


    他輕輕捧起她的臉,額頭抵住她的,聲音溫柔到了極致,「我才是你的一切,而有些人,隻是從你生命邊上輕輕擦過的路人。」


    即便,她曾賦予她生命。


    眼睫微閃,向南依緩緩從床上坐起身,平靜的對他說,「下午來找你之前,我看到我媽媽了……麵對麵的那種……」


    「後來呢?」


    「沒有後來了。」她慢慢搖頭,「我逃走了,因為不知道該怎麽麵對她。」


    頓了頓,她才又接著說,「顧安塵,我以前一直以為,我是不在意的,就算她拋棄了我和爸爸,但我一直安慰自己,也許她有難言之隱或是不得已的苦衷,但是今天見到她的時候,我在她眼中看到的隻有震驚和疑惑。」


    可為什麽,沒有思念呢?


    ------題外話------


    一更~


    推薦《隱婚99分:一品傲妻》骨思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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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片段)


    宮淩澤,「阿棠,我覺得我們可以三年抱倆!」


    唐棠立馬退離某人十米遠,並無情的諷刺,「然而結婚半年,一次沒中。」


    當夜,宮淩澤努力了很久,用行動證明了是他的問題還是機緣的問題。


    幾天後,某人厚顏無恥,


    「阿棠,可能是姿勢不對,我們再試試其他的。」


    唐棠摸了把酸痛的腰,滾,宮淩澤,你個王八蛋,老娘天天四五點睡,會折壽的!


    不生了不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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