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南歌用意再明顯不過,無非就是想把顏嫣支開。


    這個道理顏嫣知道,謝硯之又豈會不知道?他微微側目,好整以暇地看著顏嫣,想知道她會做出何種反應。


    謝硯之的眼神侵略性太強,即便垂著腦袋,顏嫣都能感受到,是誰在看她。


    謝硯之這時候看她做什麽?無非就是想讓她識趣離開罷了。


    顏嫣十分自覺地轉身離開,看都沒看他一眼。


    這根本不是謝硯之想要的答案,顏嫣走得越瀟灑,他心中堵得越厲害。


    他向來喜怒不形於色,可這次,遲鈍如連柳南歌都感受到了他即將爆發的怒火。


    不免有些糾結,該不該在這種時候來觸他黴頭。


    門“砰”地一聲被顏嫣闔上,謝硯之緩緩收迴目光,瞥向柳南歌。


    雖不曾說話,眼底翻湧著的壓迫感讓人毛骨悚然。


    柳南歌抑製不住地顫了顫,已然心生退意。


    要不,她還是走?下次再來也一樣。


    不待柳南歌開口告辭,謝硯之已然伸手扼住她脖頸,語氣散漫。


    “柳月姬又想讓你對本座做什麽?”


    自打柳南歌現身的那刻起,他便感受到了自己身上那股子不同尋常的躁.動,仿佛渾身血液都在劇烈燃燒,叫囂著想要一個發泄口。


    都已過去這麽多年,謝硯之豈會猜不到柳南歌母女二人對他做過什麽。


    他初入仙門時,可謂是煩透了這個草包大小姐,又怎會突然對她情根深種?


    奈何柳月姬藏得太深,他幾番調查無果,索性趁著柳月姬閉關之際,破冰將柳南歌搶了過來。


    果不其然,自柳南歌蘇醒後,那種異樣的感覺再次湧上心頭,讓他在愛慘了柳南歌與恨不得掐死她之間反複橫跳。


    這種完全脫離掌控的事本不該發生在他身上。


    周遭氣溫越來越低越來越低,幾乎就要降到冰點。


    被危險氣息所籠罩的柳南歌麵色蒼白似紙,小腿肚止不住地打顫。


    她沒想到會被謝硯之看穿,昨天晚上她之所以徹夜未眠,是去找柳月姬談心了。


    她們母女二人將謝硯之不再受控的原因歸咎於情蠱失效了。


    而今,柳南歌身上又多了對情蠱,且遵循柳月姬的叮囑,在找機會把子蠱放在謝硯之身上。


    柳南歌當然不敢在謝硯之麵前說這種話,她再傻也不會傻到去坑自己親媽。


    可柳南歌終究還是低估了謝硯之的狠心程度。


    他毫無憐香惜玉之心,扼住她脖頸的手指越收越緊。


    柳南歌那張豔若桃李的美人臉已然漲成豬肝色。


    不僅僅是唿吸困難,她渾身上下每一根骨頭都在謝硯之駭人的威壓下尖叫顫.栗,仿佛隨時都會崩塌。


    肺裏的空氣越來越少,馬上就要被消耗殆盡,就在柳南歌即將窒息的前一秒,謝硯之赫然鬆開了手,他果然還是沒辦法動柳南歌,一股強大的力量在不斷阻止他。


    謝硯之麵上未顯露半分,慢條斯理地用手帕擦拭著觸碰過柳南歌肌膚的地方,定定望向門外。


    就在方才,來了個不速之客。


    .


    繁花似錦的庭院裏,一道黑影毫無預兆地籠在顏嫣頭頂。


    正在剪花枝泄憤的顏嫣猛地一抬頭,不聲不響站在她麵前的人,竟是昨天那個給她送過牙箸的婢子。


    顏嫣一臉莫名地望著她。


    “你找我有什麽事嗎?”


    婢子沒有即刻迴答,隻朝她眨了眨眼,神態莫名有些熟悉。


    顏嫣盯著她看了好半會兒,方才試探性地問了句:“你是……謝訣?”


    婢子微微頷首,用眼神示意顏嫣,自己有話要對她說。


    顏嫣即刻會意,尋了個隱蔽的地方,開門見山與他道:“你來找我,有何目的?”


    時間緊迫,顏嫣既已表明態度,謝訣也不藏著掖著,直言道:“我與你有個共同的仇人——謝硯之。”


    “所以,我想跟你繼續合作。”


    謝訣曾借陸仁賈之手在顏嫣身上留下標記,顏嫣剛爬出蝕骨深淵時,他便感受到了。


    可他對顏嫣的感情尤為複雜,自是稱得上喜歡,但這份喜歡摻雜了太多不純粹的東西。


    他將顏嫣作為柳南歌的替身送給謝硯之時,從未想過自己會對她動心。


    可也僅僅是動心而已,一個無依無靠的孤女罷了,還不至於讓他昏了頭。


    魘熄秘境中,他之所以對顏嫣這般上心,最終目的是想讓謝硯之顏麵掃地。


    試問還有什麽比搶了他的女人更能打臉?


    因此,當謝訣知曉,謝硯之毫不念舊情地看著顏嫣墜下蝕骨深淵時,他對顏嫣的那點執念便也消失得無影無蹤。


    故而,即便知道顏嫣還活著,他也提不起多少興致。


    直至他發現顏嫣又迴到了謝硯之身邊,且親眼目睹謝硯之對顏嫣的態度,他才下決心要再次接近顏嫣。


    直覺告訴謝訣,謝硯之對顏嫣的感情絕不是表麵上看得那般簡單。


    他在謝硯之身邊蟄伏多年,從未發現謝硯之的軟肋,直至顏嫣的再次出現,才讓他看到了一絲希望。


    謝訣斂迴胡亂飄飛的思緒,笑著與顏嫣道:“不論你信還不信,我能肯定,他定然對你餘情未了。”


    這個“他”自是指謝硯之。


    顏嫣才不信謝訣說得這些鬼話,明明白白地告訴他:“就在剛才,他還險些對我下殺手,且不止一次對我起了殺念。”


    說到此處,她意味深長地瞥了謝訣一眼,“如果想殺一個人就等同於是愛的話,那他的確對我情根深種。”


    謝訣聞言一臉篤定地搖頭。


    “不,我比你更了解他,他若真想殺你,你根本活不到現在。”


    這話聽得顏嫣險些笑出聲。


    “那你倒是告訴我,魘熄秘境那次又該如何解釋?”


    這話還真把謝訣給問住了,他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沉默半晌,隻能問顏嫣:“你們在魘熄秘境中可有發生過什麽不愉快的事?”


    謝硯之的確陰晴不定難以捉摸,可他始終覺得謝硯之對顏嫣有情。


    魘熄秘境中所發生的事的確困擾了顏嫣很久,任她如何去想,都想不通謝硯之怎會突然要殺她,明明在此之前大家都還好好的。


    顏嫣沉思良久,終於說出心中的疑慮。


    “我在想……他是不是在畏天中看見了什麽,原本一切正常,自打遇見空獸,他就開始發瘋。”


    說到此處,顏嫣與謝訣對視一眼。


    或許,這就是問題所在。


    找到突破口的顏嫣本還打算跟謝訣多說些細節,謝訣突然神色一凜。


    “噓,別說話,有人來了。”


    ·


    來者是池川白。


    顏嫣滿目驚愕地看著立於木香花牆外的白衣青年,喃喃道:“他怎麽來了?”


    幾乎就在顏嫣尾音落下的瞬間,謝硯之也推門而出,抱臂倚在門前,神色不明地盯著顏嫣看。


    明明她所藏的位置這般隱蔽,他卻一眼就能尋到她,反觀池川白,視線被那堵木香花牆擋得嚴嚴實實,根本不知顏嫣就在眼前。


    明知貿然跑來找謝硯之是步險棋,池川白仍要涉險,隻因顏嫣失蹤得太過離奇,這兩日,他已尋遍整座城,若不是實在沒辦法了,也不敢來謝硯之麵前造次。


    他目光定定望向謝硯之,態度恭敬地自報家門:“晚輩乃閬中池家家主池峻嫡子池川白,見過謝前輩。”


    “晚輩來此,是為了找一個名喚顏嫣的朋友。”


    作為一個曾視謝硯之為畢生偶像的劍修,池川白又豈會不知謝硯之的行事作風?


    饒他家世再顯赫又如何?謝硯之照樣說殺就殺。


    他幾乎是冒著性命危險來與謝硯之交涉。


    謝硯之卻不曾給他一個多餘的眼神,仍盯著躲在木香花叢後的顏嫣。


    眼神中透露出幾分耐人尋味。


    見謝硯之神色不對,顏嫣隻覺頭禿,連忙鑽出花叢朝池川白揮手。


    她如今所站的這個位置選得十分講究,既能避開謝硯之的目光,還能偷偷給池川白使眼色,示意他配合自己演戲。


    她對池川白說得第一句話便是。


    “白公子,你怎麽來了?”


    故意說錯池川白的姓氏,就是為了撇清她與他之間的關係,好讓謝硯之降低警惕。


    語罷,顏嫣還不忘迴頭看謝硯之一眼。


    很明顯,他心情不大愉悅,雖未表現在臉上,可顏嫣依舊能感受到。


    不,可不僅僅是顏嫣,就連站在花牆外的池川白都真真切切感受到了謝硯之身上散發出的磅礴殺氣。


    顏嫣一激靈。


    不是吧,她都第一時間和小白撇清關係了,他還在生什麽氣?


    難不成……他氣得不是這個?


    不知怎得,她突然又想起謝訣說得那番鬼話,難不成謝硯之真對她餘情未了?


    思及此,顏嫣蹭蹭蹭跑到謝硯之身邊,乖巧地挽住他胳膊。


    謝硯之笑意不達眼底,透著徹骨的寒意:“別忘了你自己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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