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初睛。


    天剛亮,周同夫婦就開始掃大街,“刷刷”的竹條掃帚掃地聲,在寂靜的小鎮中格外清晰。


    枯黃的秋葉落滿整個小鎮,夫婦倆人推著的垃圾小鬥車裏,已經堆得滿滿地。


    蘇競起床後,信步在鎮子裏亂逛,周同看見他,忙走過來打了聲招唿。


    “鎮長,真的要把垃圾都喂給那條蛇?”


    “是啊,有什麽問題?”


    “它咬我們怎麽辦?”


    蘇競想了想,“嗯,有道理,過會我去拿幾根鐵棍把它的嘴撬開撐在那,你們就可以隨便往裏倒了。”


    “還有……”周同愁眉苦臉地用呐呐聲道:“昨天那隻老鼠,還有那些嘔吐物……能不能不要管了,過段時間就都變土了。”


    “你給我想啥呢?”蘇競伸頭在周同腦門上敲了一下,“就算變土,那也得幾個月後的事,在那之前,太陽一曬,隻怕那惡臭鎮都聞得到。”


    “可是……那些東西也實在太惡心了。”


    陳招弟在旁邊拚命跟著點頭,“我都不敢往那走。”


    蘇競想了想,“算加班費,一千塊。”


    周同伸伸手指,“一人一千,共兩千?”


    蘇競把他的手指推到一邊,“兩個人一共一千。”


    “那至少得一千八。”


    蘇競踢了他一腳,“你怕不是也想變成老鼠吧?”


    “我們又沒幹壞事又沒叛變……那一千五行吧?”


    “……一千四,再多說,一分都沒有。”


    夫妻兩這才滿意地繼續揮著掃帚往前走。


    蘇競獨自去找了兩根不鏽鋼鐵棍子,跑去撬開大蟒蛇的嘴,然後把兩根棍子撐在上下齶的牙床上,完了拿兩瓶高效502把鐵棍子粘在牙床上,最後還滿意地拍了拍大蟒蛇的頭。


    已經被他折騰的有出氣無進氣的蛇隻是微微睜眼看了看他,連發出聲音的力氣都沒有了。


    “不行,得叫他們早點把垃圾都掃過來給你補補身體……”蘇競臨走時喃喃說道。


    蛇不知是痛楚還是因為聽清了蘇競的話,身都顫栗了一下。


    經過昨天晚上的那番曆險,今天鎮子裏有些靜,不知各個房屋中的屋主們是在補覺還是在撫慰各自受到驚嚇的心。


    伺候完蛇,吃過早點,拿了一把大躺椅,蘇競戴了墨鏡躺在鎮口靜靜地曬太陽。


    “蘇哥。”杜纖纖帶著伊傑溜達到鎮口,見蘇競一個人躺在那裏,便走上前去喊了一聲。


    “看看看,他還在睡覺曬太陽呢,非叫我出來鍛煉身體。”伊傑不滿地嘟噥道。


    蘇競朝他伸了伸手,“過來。”


    伊傑不情不願地扭過去,站在躺椅旁邊。


    蘇競拿手比劃了一下,“你這身高,不達標啊,將來妥妥的侏儒男,叫你鍛煉身體是為你好,至少可以多長兩厘米。”


    伊傑氣得把他的手拍了下去,


    “鎮長!”周同夫妻兩掃完街,推著小鬥車,遠遠地朝這邊喊。


    “怎麽了?”


    周同走近一些後小心詢問道:“真的把那些東西給蛇吃?那些嘔吐物?它現在是有智慧的生物……”


    “我是叫給他吃,又不是叫你吃,你到底在糾結什麽啊?他怎麽想,關你屁事!”蘇競抓狂道。


    周同見勢不妙,趕緊轉頭溜了。


    杜纖纖遙望著那小鬥車,抽了抽鼻子,想起昨天晚上聽到的一切。


    當時她的眼睛被伊傑捂住,她隻能聽聲音來判斷當時發生的一切事情,後來她又找到狐小歡,仔細詢問當時的經過,對昨天蘇競做了些什麽,她心裏自然清楚。


    “蘇哥,昨天那樣,你……你不怕嗎?聽說小歡姐她們吐了。”


    蘇競滿不在乎地迴答道:“殺隻惡貫滿盈的老鼠而已,有什麽可怕的。”


    “而已?!它身上肉都沒了,卻還活著嗯嗯嗯,那隻是而已?這麽惡心的事,你都不覺得惡心?連我都受不了額!!你得虐殺多少生物才能這麽變態?”伊傑瞪著眼睛問。


    蘇競本想迴答一句“挺多的吧。”又想起自己現在的身份,雖然是天師,但也隻是一個父母雙亡的普通都市男人,說自己有太多殺動物的經驗,未免奇怪,所以索性戴著墨鏡開始裝睡覺。


    但他殺過的動物真的很多。


    現實中,他在東北的獵場長大,父母在他剛滿月不久,便去往大城市求生活,所以蘇競滿月後就開始做留守兒童。


    後來父母親在城裏立足,給他生下妹妹,並且準備接他一起到城市去,卻被爺爺拒絕了。


    “現在城裏的男孩子,個個娘裏娘氣的,哪象男人?我把小唯先留在這裏養幾年,等他定了性子,你們再來接,我不想我孫子將來是個娘娘腔。”


    父母親不敢仵逆爺爺,隻好把他留在了獵場。


    獵場,自然有人打獵,打下來的獵物,客人可以自主帶走,或者是讓獵場的員工們幫忙收拾後做成菜肴或燒烤,在獵場的露天餐廳裏享用。


    爺爺奶奶都是獵場裏的老職工,蘇競從小就看著他們幫忙客人宰殺動物,去毛皮,宰殺,去內髒……他是聞著血腥味長大的。


    第一次親自動手,是七歲那年,有個客人想吃炸鵪鶉。


    炸鵪鶉,要求鵪鶉保持完整,身上不能有割開的痕跡,體內的心肝等內髒要保存,但不能留著腸道等器官。


    所以做炸鵪鶉,要趁鵪鶉還活著時,先徒手拔光它的毛,然後擰著它的頭,另一隻手掐它的後門,從那裏輕輕一擠,一小段腸子會滑脫出來,宰殺的人便掐著這段腸子往外拉,直到把部腸道拉出來為止。


    那天蘇競的奶奶不小心割傷了手,爺爺便讓他幫忙一起宰鵪鶉。


    這些操作,他看過無數次,可是真上手的時候,他發現這一切這麽的難。給鵪鶉拔毛時,它還活著,掐它的後門時,它還活著,腸道都部拉出來了,可手裏的鵪鶉還在一抽一抽的抖動。


    他手心裏捧著這個抽動的小東西,第一次對血腥味感到厭惡與惡心。


    幫爺爺殺完所有的鵪鶉後,他蹲到一邊大吐特吐,淚流滿麵。


    爺爺並沒有安慰他,隻是遞給他一瓶水,淡淡地說:“多殺幾次就好了。記住,這不是殘忍,這叫生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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