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父母以前住過的房子,鍾牆把門虛掩上,站在門口,向裏麵張望著。屋子很暗,看得出來這是一個客廳,有兩張老式的檀木椅子,很厚的靠背,看起來沉重無比。一張四方桌,也很厚,顏色發黑,桌子和椅子的邊上都雕著精致的花紋,這些古物現在已經很少見了,鍾牆猜在這條古街上隨便走進一家,就可以找到這樣的老古董桌椅。

    除了桌椅之外,還有一張藤做的搖椅,堅韌的藤彎曲得很優美,

    鍾牆覺得這些東西有一種莫名其妙的熟悉,也許他小時候也在這裏住過,因為太小,已經完全不記得了,可是這些東西多少會在腦海裏留下一個不確定的印象,一觸及,就會有種熟悉感。

    他忍不住在藤椅上坐下來,也不管它上麵有多少歲月留下的灰塵,一坐下去,鍾牆就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好像這張搖椅伸出了它的扶手,輕輕地抱住了他,他覺得背後一冷,趕緊要站起來,可是搖椅越抱越緊,他竟然一時掙脫不了。

    鍾牆感到了一種說不出的恐怖感,這搖椅,怎麽會像人一樣會伸出手臂呢!鍾牆一著急,喊了一聲,“鬆手!”藤椅的扶手果然一鬆,他跳起來,站在一邊,緊張地看著藤椅,如果這時候這張藤椅打個哈欠再跟他說話,他也不會覺得奇怪了。

    藤椅還是藤椅,仍然靜靜地在那裏,剛才的情景仿佛是一個噩夢。

    “誰這麽大聲說話?”一個蒼老難聽的聲音傳來。

    鍾牆覺得這聲音挺耳熟的,他順著聲音走到隔壁的一個小房間,這裏麵有一張太師椅,一張以前用的床,嚴格來說應該說是榻。牆壁上掛著一副五子嬉戲圖。鍾牆的眼睛落在床上,這床上竟然躺著一個人!而這個人鍾牆見過,就是剛才那位醜陋至極的老婆婆!

    鍾牆的心一顫一顫地,他不知道這老婆婆是人是鬼,他不敢再走近一步,就站在門口,直盯盯地看著老婆婆。老婆婆翻了一個身,麵朝鍾牆側臥著,她躺下來比在街上的樣子更加恐怖,加上又是在這昏暗的屋子!

    “小夥子,你過來。”老婆婆用嘎嘎的聲音說道。

    鍾牆一橫心,走了過去。“老婆婆,這是你的房子嗎?”這是他第一次開口對老婆婆說話。他聽到自己的聲音幹澀無比,好像他的喉嚨裏長了很多毛,聲音經過的時候受到了摩擦。

    “咯咯咯……”老婆婆的喉嚨裏發出一聲奇怪的聲音,這是她的笑聲,鍾牆在街上聽過一次,她說,“我已經在這裏住了很久了,我都不記得到底有多少年頭了。小夥子,你是來找人嗎?”

    “對,十六七年前,這裏是不是住過一個叫鍾恩城的人,他的妻子叫淩麗。”父母的名字從他的嘴裏吐出來,有一種很奇怪的陌生感。

    “我不記得了。”老婆婆詭異地看了鍾牆一眼。

    鍾牆感到了懊惱,唯有這老婆婆可以幫他了,可是她這麽老了,有九十多,甚至一百多了吧,恐怖早就老糊塗了,哪裏還記得這些事。

    “你可以上樓去看看。”老婆婆說,然後閉上眼睛,不再跟鍾牆說話了。

    鍾牆悄悄地站了一會,不敢打擾她,就踮著腳尖走出去了。他在一個角落裏找到了上樓的樓梯,這是木製的樓梯,一踩上去就吱嘎亂響,好像不負重荷,在呻吟不已。

    鍾牆心驚膽戰地在上麵走著,總覺得這樓梯會把他甩下去,那些扶手已經掉了好些,好像缺了牙齒一樣參差不齊。最後兩步,他索性一跳,咚地一聲踏上了二樓。鍾牆迴頭看那個年久失修的樓梯,這一看,又差點驚破了膽子:他站在二樓,二樓和一樓的中間空空的,隻豁了一道口子,根本就沒有樓梯,剛才他走的吱嘎吱嘎的聲音還響在耳邊呢,可是樓梯神秘地消失了!

    見鬼!真見鬼!

    事到如今,隻有豁出去了,他硬著頭皮轉過身,二樓隻有三個房間,中間的一個顯然比較大,應該是父母住過的房間,他徑自朝大房間走進去,要想查出點什麽來,應該在父母的臥室裏找。

    這房門一度是漆成暗紅色的,可是漆已經剝落了,露出裏麵的白茬子,白茬子又蒙上了一層厚厚的灰,成了一種辨不出顏色的髒灰。

    鍾牆深吸了一口氣,把門推開了。吱呀地一聲,一張黑色的雕花大床先映入眼簾,很大,四角還還有掛帳幔的雕花木板,上麵有雕花橫梁,就像一個小房子一樣。本應該掛著經紗帳幔的地方掛著老式蚊帳,有點不倫不類的。床邊有一張寫字桌,式樣很老,長方的桌麵,側麵有三個抽屜,把手也是木頭做的,抽屜還上了鎖,是那種老式的小鐵鎖。

    床的對麵靠牆是一個衣櫃,式樣與寫字桌一樣古老,中間鑲著一塊長長的鏡子,鍾牆覺得這鏡子有點異樣,他再看了看,忽然看出來了,別的東西都落上了很多灰塵,可是這鏡子卻幹幹淨淨的,好像有人剛剛擦過。誰會跑到這裏來擦鏡子呢,鍾牆想起好天晚上在鏡子裏見到午夜準時在線的情景,不禁膽中生寒,不敢再朝那鏡子看了。

    他看著床,床邊的窗子掛著厚厚的窗簾,光線很暗,蚊帳低垂,看不清床的裏麵。他心裏打著鼓:上麵該不會也躺著一位老太婆吧。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嬰怨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嬌無那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嬌無那並收藏嬰怨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