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死山中,悟道茶樹下。


    元皇席地而坐,坦然地受了玄武皇這一禮,旋即才擺了擺手,狀似隨意道:


    “不過是昔年的無心之舉罷了,不必如此在意。”


    “爾能成道,終究還是仰仗自身道行修為,本皇不過錦上添花而已。”


    “天尊過謙了。”玄武皇聞言,無奈地搖了搖頭,旋即抬眼,望向了道伐天尊所在。


    而在其身旁,還有一女子侍立,雖隻是一具化身,但戰力卻依舊不可小覷,正是道伐天尊之徒——女媧。


    此刻,女媧正一臉好奇地打量著對麵的玄武皇,後者自然生出感應,迴以和善的一笑。


    女媧不由疑惑,眼前所見,顯然隻是一位尋常至尊來訪,不知師尊為何要特意將她喚醒。


    雖然其心中不解,但師尊既然特意囑咐,想來定有深意,她也並未多問。


    就在其心中思緒起伏之際,元皇扭頭看向女媧,笑著問道:


    “怎的,你竟還未將玄武道友認出來?”


    聽聞此言,女媧的心頭劇震,再度仔細打量起對麵須發皆白的老者來。


    整個漫長的太古歲月中,她與伏羲都並未真正出世,按理不應結識太古皇者才是,這麽說來,其人也很有可能是神話時代自封下來,後世成道。


    按照師尊所言,對方是玄龜得道,且自己又認識……


    女媧於推演卜算一道並不算擅長,但在元皇如此提醒下卻也終究恍然大悟,不由驚唿道:


    “你是昔日的那隻玄龜!”


    聞言,玄武皇的臉上不由露出笑意,朝女媧略拱了拱手道:


    “曾有幸同道友一起聽天尊講道,慚愧慚愧。”


    雖然玄武皇嘴上這樣說,但對方畢竟身為一代古皇,女媧卻也恭敬地迴以一禮。


    旋即,女媧的臉上便浮現出異常複雜的神情。


    神話末年,其與伏羲曾主動踏入人世,經紅塵洗禮。


    彼時,師尊親臨,於某顆生命源星上為二人講道,旁邊還有一隻龍龜聽講。


    沒曾想,那老龜不僅成功活過了百萬餘年,更是早已於太古時代就證道為皇,當真是世事難料。


    腦海中是思緒紛繁,女媧一聲由衷的感慨傳來:


    “道友過謙了,你能渡過天刀之劫,不僅大難不死,還證道為皇,著實令人欽佩。”


    神話末年,天意一刀,堪稱滅世大劫。


    若無師尊為她與伏羲、扶鳳安排妥當,即便能挨過此劫,想來也要付出不小的代價。


    而她沒記錯的話,玄武皇早在神話末年便已經是一尊準帝級強者,正在天刀所斬的範圍之內。


    昔年,天刀落下,整個人界宇宙都為之震蕩,不知多少強族大教中一片慘澹,九成九的準帝強者隕落,即便僥幸活下來的,生命源能也在飛快流逝。


    老龜不僅渡過此劫,還成功證道,著實非凡。


    聽聞女媧之語,玄武皇則是滿麵紅光,捋著其胡須,故作謙虛道:


    “道友實在太抬舉我了,若非昔年僥幸得了一株不死藥,借此活出另一世來,老頭子又怎能自封後世,證道成皇呢?”


    話音落下,即便是女媧也不由一愣,旋即不著痕跡地瞥了對方一眼,心中忍不住吐槽:


    這家夥,是存心顯擺是吧?


    古往今來,凡是未成道便能得到不死藥青睞的,無不是身具大氣運之人,這老龜倒真是不簡單。


    就連元皇聞言,也略感訝異。


    按照原本的時間線發展,如無意外的話,老龜得到的,應該就是從飛仙禁地溜走的玄武神藥。


    沒曾想,即便此世沒有玄武神藥,其依然能尋到別的神藥,不愧為氣運所鍾之人。


    這樣想著,元皇主動開口問道:


    “不知玄武皇得到的,是何種不死藥?”


    聞言,玄武皇恭敬道:


    “迴稟天尊,是朱雀神藥。”


    原來竟是這株仙藥。


    世人編排,常常將朱雀與鳳凰混淆。而這兩者雖然同為仙靈,但並非一種。


    神凰不死藥如今在小鳳凰手中,而朱雀仙藥卻是難得一見。


    或許是見元皇似乎對朱雀仙藥很感興趣,玄武皇隨即又主動告知,因為他與朱雀仙藥早有約定,所以其在他自封後便已離去,下落不明。


    聞言,元皇也點點頭,表示理解。


    仙藥主動追隨極道至尊,並非所有人都會將其強行禁錮。


    再加之仙藥本身非凡,天生飛天遁地之能,即便以極道陣法圍困,若長時間無人看守,也可能逃之夭夭。


    昔年,他曾將真龍神藥給逍遙天尊做交換,想來其或許早已趁著逍遙自封溜之大吉了。


    想到這裏,元皇隨口一問,果不其然,從玄武皇口中得到了肯定的迴答。


    一番交談之後,眾人之間的氛圍有所緩和,玄武皇也不再如同此前那般拘謹。


    “若我所料不差,玄武皇你此番前來,應當並不隻是為了道謝吧?”


    雖然是疑問的語氣,但元皇麵上的神情卻是分外篤定。


    道伐天尊本就於推演卜算一途無人能出其右,再加上其而今的境界修為不可揣度,玄武皇本就不認為能瞞過對方。


    此刻,見元皇主動開口,玄武皇自然也沒有絲毫扭捏,旋即便將自身耗盡仙源出世的經過道來。


    隨著其話音落下,元皇和女媧的臉上都不由流露出了古怪的神情來,看向後者的目光中更是充滿了同情。


    他們對玄武皇的心情都很是理解。


    大道之爭,不進則退。


    若是至尊們都“躺平”也就罷了,但可惜,諸尊的“內卷”早已開始。


    而無論是化聖靈,還是神蠶蛻變之法,對修為戰力的提升,以及壽元的補充都是顯而易見的。


    更何況,如今有虛天古尊的榜樣在前,諸尊都曾一世無敵,又有誰真的願意屈居人後?後續的競爭隻會愈發激烈。


    玄武皇錯失先機,後續想要追上其餘至尊們的腳步談何容易。


    見元皇與女媧並未出言,玄武皇又主動開口道:


    “實不相瞞,晚輩此次前來,亦是心中疑惑,想求教仙皇,不知為何要向至尊公布長生法?”


    聞言,元皇抬眼,略作思索,嘴角微微一笑:


    “那在你看來,本皇此舉是為何?”


    麵對元皇的反問,玄武皇格外鄭重,隨即便將自身想法道來:


    “晚輩鬥膽揣測,一來是天尊大德,不願見至尊荒廢墮落,甚至於後世發動黑暗動亂,特此才傳授長生妙法。”


    頓了頓,玄武皇抬眼,隻見對麵的元皇點了點頭,並未反駁,於是繼續道:


    “二來,晚輩曾去過唯一古路,也曾於宇宙邊荒和諸天星域中得見了天尊布置,心中有所猜測。”


    “人界終究狹隘,天尊的目光高遠,非我等所能企及,而仙皇之身更是早已紅塵為仙。如此看來,天尊定有更加宏大的謀劃。”


    “鑄唯一古路,天庭立道,想來都是為了提升人界萬族修士的潛能,應對未來變局!”


    話音落下,一旁的女媧不由露出了驚訝的神情,而元皇亦是頗為欣賞地點點頭。


    僅僅根據人界的這些蛛絲馬跡,就推演到如此地步,玄武皇的確頗具慧根。


    不過,元皇雖然對玄武皇很是欣賞,但也不可能這樣就將自己的謀劃對其全盤托出。


    “你,還算不錯。”


    元皇隻這般評價道。


    得到了元皇的認可,玄武皇自然滿是欣喜。


    他心知肚明,僅憑昔年聽道的因緣,還無法真正打動對方。


    所幸,玄武皇來不死山之前,心中早有計劃,於是此刻再度開口道:


    “天尊大德,想來自然是希望諸尊齊頭並進,共攀高峰。”


    “隻可惜,部分道友同晚輩一般不願過問世事,自封極深,因此很可能錯過這機緣。”


    “因此,晚輩想要去拜訪諸多禁區中的此類道友,希望能將他們喚醒,這才不辜負天尊一番苦心。”


    玄武皇所言,大大出乎了元皇的意料,沒曾想到,他的覺悟居然如此之高,不僅自己要卷,還不怕競爭,竟還要帶著其他人都卷起來。


    心中好奇,元皇直言相問道:


    “成仙上,諸尊可並無轉圜餘地,你就不擔心?”


    沒錯,雖然元皇不清楚屆時北鬥仙路的具體情況是怎樣的,但想來也同飛仙星和元妙兩人昔年所走時一般無二,有諸多限製。


    而且,允許成仙的人數一定不多。


    屆時僧多粥少,諸尊肯定免不了一番爭鬥。


    所以即便是同一禁區的“道友”,本質上也是競爭對手。


    諸尊對這一點,應該都有著清晰的認識才是。


    誰料,玄武皇聞言一笑,坦言道:


    “晚輩相信,天尊的諸多安排絕非無的放失,後世的仙路……恐怕並不會如我等想象得那般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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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倒是看得起我。


    元皇心中吐槽,但也沒再多說什麽。


    玄武皇見狀,心中大定,再無憂慮。隨即告辭,徑直前往各大禁區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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