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滿腔怒火的決明子直接殺到了算計林月卿的那位元嬰修士麵前。


    看到煞神踏著血色而來,他不僅不害怕,反而興奮異常,決明子幹脆給了他一件。


    他撐著最後一口氣笑得癲狂:“你知道我最討厭你什麽嗎?最討厭你那副高高在上的樣子,你憑什麽看不起我?你看不起我又如何?我還不是能剜你的心,吃你的肉,就我這樣的人,也能將大名鼎鼎的決明子逼到痛苦後悔,值!”


    決明子看著帶著扭曲的笑死去,然後麵無表情地燒了他的屍體。


    這種瘋子,說不通的。


    他下死手整頓了一遍縱劍峰,整個縱劍峰的風氣都為之一清。


    但是那個語笑嫣然的小姑娘,終究是迴不來了。


    “明明是林月卿犯的錯,跟你有什麽關係?說到底她一不是你徒弟,二不是你女兒,你將她養大已經是天大的恩德了,你自責個屁?明明是自己蠢,怎麽好意思怨命運的呀,命運表示不想背這個鍋。”


    溫泠不知什麽時候醒了過來,依舊抱著決明子的腿,睜著迷蒙的雙眼,一副看好戲的樣子,就差捧杯茶了。


    “你聽到多少?”決明子臉色變換沒想到自己一個元嬰修士,如此不警惕,連小姑娘醒了都沒發現。


    溫泠咂嘴:“聽完了。”


    “你不是睡著了嗎?”


    “我閉著眼休息而已,我有說過我睡了嗎?”


    決明子:……


    溫泠半醉半醒間膽子大到快被撐破了,什麽話都敢往外說,“歪瓜就是歪瓜,如果將你……”溫泠指了指陳非朝。


    “將他……”她又指了指決明子。


    “將我……”她最後指向自己,還順帶打了個酒嗝,“將我們任何一個人放在她的位置,都不會出現這個結果。”


    陳非朝的傷感被她一席話說得散了個幹淨,他歎息道:“你說得簡單。”


    “本來就很簡單,挑撥離間,說明你們之間本來就有裂縫。你會不信你師父的話而去信外人的話嗎?”


    陳非朝搖頭。


    “那……如果突然有一天,有人莫名其妙在你麵前說你師父壞話,你什麽反應?”


    陳非朝遲疑道:“有詐?有陰謀?”


    溫泠一拍桌……呃沒有桌,一拍大腿,肯定道:“對啦!”


    被拍的大腿決明子本人:……


    “可她小時候明明那麽乖。”


    “因為沒遇到事嘛,沒有考驗嘛,事實證明,她也經不起考驗。”


    陳非朝一臉悻然:“你說話也太不討喜了。”


    “沒有你的小姑娘可愛,對不起哦~”


    她一句話說得忽高忽低、陰陽怪氣,極盡嘲諷之能,誇張地撇下嘴,看陳非朝的眼神,像在看一個大傻子。


    這些話雖然真實,其實不適合溫泠來講作為那個小五本五,她說這些話怎麽看都有點排除異己的感覺。


    像凡間皇宮給皇帝上眼藥爭寵的妃子。


    但溫泠真討厭遷怒這個詞,因為她長得不像崔如眉,而是跟那個強迫她、奪取她清白的男人長相相似,所以她不配冠上崔姓,所以崔如眉看她的眼神也總是暗藏厭惡。


    她理解崔如眉,所以她不怨她。


    但她也會難過。


    她不一點都不想為別人的過錯受罪,不想背起不屬於她的枷鎖。


    溫泠抬起手,食指幾乎戳到陳非朝鼻子上,“你,敗類。”


    說完,她還狠狠啐了一口。


    陳非朝莫名複雜,說不出自己什麽感受。


    “你到底醉沒醉?”陳非朝一臉懷疑。


    說到這個,溫泠就很肯定了:“我沒醉!”


    “嗝~”


    “那個小五,也太慘了!”溫泠憤憤不平地拍了拍大腿。


    決明子:“為什麽說她慘?”


    “因為……因為她說不定不想當什麽小五啊!人間師徒間相親相愛,感情深厚,有她什麽事啊?人在家中坐,鍋從天上來。哦,遷怒嘛,人之常情,人之常情。嘖,太慘了。”


    溫泠說著說著砸吧著嘴睡著了。


    這次是真睡著了。


    抱住決明子的手也鬆開了,她腦袋一點一點,差點磕在硬邦邦的石板床上。


    決明子趕緊扶住她的小腦袋。


    “我要帶你師妹迴去,你這破洞府也沒什麽收拾的,跟我一起走吧。昨天那群小兔崽子比鬥又不小心把擂台砍碎了,要賬的人催了好幾迴了。”


    “還有啊,咱縱劍峰是不是又得創收了,食所的飯菜都差了好多。”


    “你快點管管沈問澄那個死小子吧!你都不知道,他現在成了什麽樣子,一天到晚笑得怪滲人的,你要是再不把他掰迴來,小五得被他玩死。”


    決明子絮絮叨叨地帶著陳非朝迴縱劍峰,陳非朝不在,縱劍峰的事物一團糟。


    他無數次慶幸自己收了這個大弟子。


    陳非朝的道應在那些庶務上,他輕輕鬆鬆就能把縱劍峰的刺頭們管得服服帖帖,事情樁樁件件,僅僅有條。


    所以說,什麽藏起來修煉,隻不過是逃避的借口罷了。


    等到把溫泠拎迴了縱劍峰,安頓在自己洞府的空閑客室中。


    溫泠第二天起來就被決明子領到了大殿裏。


    此刻,她站在大殿中央,上首坐著決明子,決明子左下坐的是那個把他扔去打鐵的暴躁金丹,燕歸鴻和沈問澄一起坐在決明子右手方。


    麵對這副三堂會審的架勢,溫泠有點懵。


    “本座縱劍峰首座決明子,溫泠,你可願拜我為師?”


    雙手重疊放於額頭,然後緩緩跪下,恭敬叩首:“弟子願意。”


    化神之下第一人,這樣的師父,過了這村,就沒這殿了。


    她拜得果斷,決明子準備好的說辭卡了殼。


    他掩飾地搓了搓指尖,有些尷尬。


    溫泠起身拿出一套茶具,雙手如穿花蝴蝶般動作起來,溫杯、醒茶,很快,就倒出了一杯澄澈清香的茶湯。


    她舉杯齊眉,遞到決明子手中。


    “喝了這杯茶,你便是正式入了我的門。此後你就是我座下排行第五的親傳弟子,也是我的關門弟子。”


    “無冥冥之誌者,無昭昭之明;無惛惛之誌者,無赫赫之功,今賜爾道號‘扶疏’,望爾審問篤行,願爾大道可期。”


    決明子將一個小巧精致的樓閣遞給她,“你們女修出門要講究些,這間小南軒是處移動洞府,便贈予你。”


    他笑得和善,連眼角都細紋都帶著歡欣,溫泠於是沒有推辭,大大方方地受了。


    “師妹,我是大師兄。”陳非朝露出個矜持的笑,溫泠莫名覺得他笑得有點意味深長。


    溫泠乖巧叫道:“大師兄。”


    謔,這溫順的模樣和昨晚那滿麵譏誚的樣兒可相差甚遠啊。


    陳非朝將準備好的玉盒送給她,順道勉勵了幾句。


    謔,這威嚴端方的模樣可和那個罵著小兔崽子自稱老子的人差的有點遠啊。


    看到燕歸鴻她有些欣喜,溫泠主動叫人:“二師兄。”


    “看來不用師兄帶你見識縱劍峰劍修風采了,以後你也是縱劍峰劍修之一。”燕歸鴻撫掌大笑,遞給她幾張紙:“禮物。”


    沈問澄臭著臉把一個食盒塞到她手裏,“師父師兄,徒兒修煉去了。”


    說完他就跑沒了影。


    溫泠臉上的笑意沒有絲毫變化,倒是陳非朝出口描補道:“有些幼稚,脾氣大、不懂事,迴頭打一頓就好了。”


    “師父,那三師兄呢?”


    “你三師兄叫慕拂雲,劍禪雙修,如今在坐禪寺做他的大師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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