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八點鍾的光景，段昱和何歡就一路來到了麗山市政府，一進辦公室何歡就麻利地搞起辦公室衛生來，坐在自己寬敞明亮的大辦公室內，歡忙上忙下的幫著自己收拾，段昱微微點了點頭，至少以後自己不是單槍匹馬了。“何歡啊，你先停一停，去幫我喊一下周秘書長！”既然初步認可了何歡，段昱對他的稱唿也自然跟著改變了，從小何變成了何歡。喊人，那不是一個電話的事情？可是呢，偏偏段昱要讓何歡跑一次腿，而且更讓一般人的就是，何歡還很是高興甚至甘之若飴！其實，這裏麵還是有不少學問的，段昱這麽做，無疑是要先讓何歡在周洪濤的麵前亮亮相，接下來就要安排他的借調事宜了，畢竟不管怎麽說，段昱要選秘書，這第一步還是要周洪濤來提出來，才是正當程序。這下何歡算是吃了定心丸了，想做市長秘書的，隻怕是能從市政大門排到段昱辦公室門口，自然越早落定越好，所以何歡跑得比誰都快，段昱桌上何歡剛給泡的一杯熱茶還沒放涼，周洪濤就給何歡喊了過來。剛剛上班的周洪濤一頭霧水，段昱讓個不認識的小年輕來叫自己，這是要定秘書了嗎？伍書記要自己注意段昱的動態，這秘書人選自然很關鍵，所以周洪濤之前給段昱推薦了好幾個秘書人選，都是各方麵的關係戶，可全被段昱否決了，隻說不急，現在己的如意算盤隻怕要落空了。心裏犯著嘀咕，周洪濤臉上卻仍是一臉謙恭，“市長，您找我啊，有事兒您打個電話就行了……”。“洪濤同誌來了啊，你別忙活了，以後這些事情讓小何做吧，正好，我給你介紹一下，這是小何何歡同誌，我準備讓他先跟我跑跑，總不能老辛苦你這位大秘書長啊，小何的組織關係還在日報社，你跟日報社那邊打個招唿，先借調，組織關係再慢慢辦，小何剛來，你也給帶帶……”見到周洪濤一進門，就衝著自己的茶杯來了，段昱連忙伸手擺了擺，這茶水還沒放涼呢，你這要是再給我來一杯，我還喝不喝了。周洪濤心裏咯噔一下，自己的如意算盤果然泡湯了，臉上卻依舊恭敬地忙不迭地道：“為市長服務談何辛苦啊，我馬上辦，馬上辦，您要是沒別的事，我就先出去了……”，他是急著想離開，好把段昱定了秘書人選的事去向伍國光匯報。段昱卻不讓他走，指了指一旁的沙發道：“這事不急，你記在心上就好了，你先坐，你是市政府的老人了，我有些事情想要問問你……”。“市長，有事兒您吩咐！……”周洪濤小心翼翼地在沙發上坐了半個屁股，一臉謹小慎微的模樣。段昱暗暗皺眉，這個周洪濤骨頭太軟，一臉奴才相，隻知道卑躬屈膝，實在不是一個合適的秘書長人選，隻是自己手頭實在沒人，周洪濤辦事也還算勤勉，而且要動一個市政府秘書長是要通過常委會討論的，自己實力還不夠，隻能先用著，就壓住心中不悅，和氣地道：“洪濤同誌，我上任也有幾天了，可是對咱們市政府班子裏的幾位主要成員都還不太了解，你是安排組織召開個市長座談會，把班子裏的主要成員都叫到一起，大家見個麵，加深一下了解，討論一下市政府下一步的工作……”。段昱雖是商量的口氣，但實際上是在周洪濤布置工作，段昱作為麗山市的市長，雖然現在在他的稱號前麵還有個代字，不過一般而言代市長那就是市長，他要召開市長辦公會議自然是一句話的事。而作為市長，很多政令都是通過市長辦公會討論發布的，可以說市長辦公會就是市長發號施令的主場。而段昱這話裏其實還有另一層意思，段昱剛上任，情況不熟，但周洪濤作為市政府秘書長，是他的大管家，應該主動向段昱提出建議召開市長辦公會，以讓他早日進入角色發號施令，但周洪濤現在有些首鼠兩端，還在，也就故意裝傻不提這茬，段昱這話也有問責的成分在裏麵。“市長，是我失職了，工作沒做好，請市長批評……”聽話聽音，周洪濤是老口子，自然一點就透，本來就有些忐忑的周洪濤瞬間便覺得自己的襯衫都半濕了。另一方麵作為市政府秘書長，周洪濤不是官場初哥，而且耳朵比起段昱來那可是長得多了，昨晚上發生的事情，他還沒到政府辦，就已經收到風聲了，段昱一早就安排要召開市長辦公會，難道說這位新市長要準備有所動作了？！新官上任的火要燒起來了？！這可是新動向，必須要趕緊跟伍書記匯報，還有鄭副市長那邊也要通下氣，想到這裏，周洪濤就麵露難色道：“市長辦公會是應該要開了，不過市政府領導班子的領導們手頭都有各自分管的工作，有的沒在市裏，出差公幹了，還有的在休病假，這臨時通知可能……”。段昱眼中閃過一道寒光，自己這個市長要召開市長辦公會，周洪濤居然推三推四！不過周洪濤說的也是實情，要馬上通知馬上開會確實有難度，倒是不好發火，強壓火氣，敲了敲桌子加重語氣道：“我也不是一定要今天就開會，你盡快安排一下就是了，高開區昨晚發生的事情你想必也聽說了吧，發生這麽大的事居然沒人給我打電話匯報！分管副市長也沒到現場處理！……”。“我不是針對誰，但對於我們市政府來說，也是工作沒有做到位！班子成員的分管工作一定要抓起來，實在有困難的該調整的要調整！這個會議必須要開了，思想不統一，工作怎麽搞得好？！實在有困難，就通知在家的班子成員先開，不能因為一兩個人就把工作擱置起來嘛！……”。這話就說得有點重了，周洪濤襯衣全汗濕了，哪裏還敢推搪，忙不跌地站起來，點頭哈腰道：“市長批評得對，我馬上去安排，馬上安排……”。“嗯，你去吧！”段昱微微點了下頭，然後就低頭手中的文件來，絲毫沒有再和周洪濤聊下去的意思，昱如此的做派，周洪濤那裏還不知道，段昱這是在表達對自己的不滿，也讓周洪濤第一次真正領略到了這位新市長的威嚴和鋒芒，這位新市長隻怕不是那麽好糊弄的呢！再不敢多說什麽，戰戰兢兢地從段昱的辦公室裏退了出來。一出段昱的辦公室，周洪濤便有些急不可耐的拿出了自己的手機，然後手指按在了鄭吉師的私人手機號碼上，隻是當他想要按下去的片刻，忽地迴頭昱的辦公室一眼，然後猛然跺了跺腳，風快地朝著政府辦小跑了過去。洪濤消失在自己辦公室的門口，段昱才抬起了頭，對一旁瞪口呆的何歡微笑道：“小何，你去給你叔打個電話，什麽時候有空，我再去拜訪他一下……”。何歡雖然跟了段昱，但卻並無多少了解，而昨晚段昱的表現也算不得有多出彩，甚至有點縮手縮腳，這讓何歡對這位年紀比自己還小卻已是一市之長的新老板多少有些不以為然，直到剛才段昱對周洪濤的一番敲打立威，才讓何歡第一次見識到段昱的馭下之道，心中頓時多了幾分敬畏，同時也多了幾分歡喜，能跟著這樣一位年紀輕輕卻如此強勢的老板，自己的前途自然是更加光明了。段昱話說的很是客氣，說是要再次拜訪何其勝，但這其實是領導說話的藝術，要是何其勝真的大刺刺地坐在家裏等著段昱去拜訪，那才真叫不懂事呢！所以何歡給何其勝打了電話不到半個小時，何其勝的聲音就在辦公室門外響了起來，“市長，我老何來……”，就見何其勝滿麵笑容地出現在門口，手裏還提著個大西瓜，腰杆挺得筆直，頭發也染了一下，完全刺眼的白發了，又有了幾分昔日的風采！何其勝一進段昱的辦公室，就將手裏的西瓜遞給了一旁正在整理文檔的何歡，“市長，您可別說我老何上門來送禮哈，我就是見天氣熱，買了個西瓜，給您解解渴！……”。瞅瞅，這就是曾經的財政局局長，這說話的語氣，這表態的動作，怎麽的標準！不卑不亢，既表達了關係的親近，又沒有僭越上下級的禮數，分寸拿捏得恰到好處！其勝這份做派，段昱不由暗讚一聲，果然是老驥伏櫪，誌在千裏，其勝也是不甘心就此退隱，這番肯定是有備而來。都說家有一老，如有一寶，這位老將多年的官場經驗和人脈關係消息渠道，無疑是一筆寶貴的財富，或許這次他又能給自己帶來什麽猛料，讓自己對這漁網般錯雜的麗山官場多一分了解，幫自己撥開這重重迷霧，盡快打開局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