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蕭靖喊“泰山大人”,夏鴻瀚的身子晃了晃,腦袋差點磕在門框上。


    可能是見他沒吭聲,又仿佛是為了再添上一把火,蕭靖再一次恭敬地道:“小婿……”


    夏鴻瀚渾身一個激靈,喝到:“胡言亂語,誰是你的泰山大人了!”


    蕭靖頓時就有點尷尬。


    這人怎麽到了現在還沒認清形勢啊?


    搶親事件轟動了京城,誰還不知道夏晗雪已名花有主且“非君不嫁”?就不說他再搞點小動作會不會被天下人唾棄的問題了,哪個富貴人家又願意把雪兒這樣一顆芳心裏裝的全是別人的姑娘娶迴家去?


    再說,雪兒先去北胡、後許徐家,兩抽姻卻都是無疾而終,在世俗的眼光看來,這姑娘多少是有點晦氣的。哪怕是為了個好彩頭,尋常人也不會再打她的主意了。


    如今咱兩家形式都走得差不多了,您給我來這套?


    蕭靖正想繞著彎子地“提點”他一番,就聽到外麵有人重重地哼了一聲。


    夏鴻瀚一震,隨即乖乖地坐到了上首的椅子上,閉上眼睛做老僧入定狀。


    很快,一位中年美婦緩步走進屋來,不用說也知道是誰了。


    既然一切從簡,夏夫人出來見見準女婿也沒什麽規矩不規矩的嘛!


    蕭靖連忙上前,恭謹行禮道:“見過夏夫人。”


    他可以略帶戲謔地自稱“小婿”來和夏鴻瀚打招唿,卻不能輕慢了未來的嶽母,畢竟雪兒交過底,她娘對於兩個人的事是持支持態度的。


    “馬上就是一家人了,不必這麽客氣。”夏夫人微笑道:“去坐吧,今天要談的都是家事,你也不要太拘束了。”


    蕭靖應了一聲,規規矩矩地去下首坐了。


    夏夫人坐到了夏鴻瀚的身邊,仔細端詳著對麵的年輕人。


    上次,她隻是從遠處看了看蕭靖的麵容。這次,她看到了蕭靖的舉止談吐、舉手投足……所有的細節都一覽無餘。


    嘴角露出笑意的夏夫人輕輕點了點頭。


    三人安靜地坐了約莫一盞茶的工夫,繃著臉的夏鴻瀚終於開口了:“今天叫你來不為別的,就是要說說你與雪兒的事。事情鬧到這般田地,我這臉上也沒什麽光彩。看在你救過雪兒的份上,把她許配於你也不是不可以,可你是不是也應該禮數周全些?”


    蕭靖愕然。


    這年頭婚姻之事都是流程化的,隻要你出錢,從頭到尾都有人可以替你搞定,保證弄得完美無缺,所以他身在獄中也能遙控指揮。如此一來,又怎會缺了禮數?


    他還沒迴過神來,夏鴻瀚又道:“你出身民間,興許不在意什麽規矩,可夏家卻不能不講究。你和雪兒的終身還沒定下呢,她一個姑娘家就成天往大牢裏跑,攔都攔不住,成何體統?


    你既與她海誓山盟、決意娶她為妻,為何不到夏府來陳情,非要吭都不吭一聲地動手搶親,你可知事情出來後夏家上下有多難堪麽?”


    蕭靖徹底無語了。


    雪兒能跑來看我,還不是因為你知道事情無解,所以破罐子破摔地默許了?


    至於上門什麽的……老子從草原迴來那會就想找你邀功順便提親,結果連門都沒進去好嗎s來你決定送雪兒到徐家了,我就更進不得夏家了。還提前告知你?你都知道了我還搶個毛線啊,那不是自尋死路麽?


    真是雞蛋裏挑骨頭,未來老丈人為了挑理還打起官腔來了。


    套路,都是套路!


    蕭靖心中各種腹誹,不過表麵上還是一臉沉痛地道:“您教訓得是,是小婿孟浪了。小婿年輕識淺,做事難免有衝動的地方,思慮也不是那麽周詳,將來還要向您多多討教才是。”


    夏鴻瀚聽到“小婿”二字,身上又起了雞皮疙瘩。他正想乘勝追擊地補上幾句,一旁的夏夫人卻借著咳嗽清了清嗓子,心領神會的他頓時就決定不再言語了。


    見夫君閉上了嘴,夏夫人才溫言道:“事情都過去了,不必再提了。若不是你幾次三番奮不顧身,雪兒隻怕……說起來,我這個當娘的還要謝謝你呢。”


    夏夫人對一表人才的蕭靖是越看越順眼。該折騰的也折騰了,她現在唯一的考量就是女兒的幸福,其它的全都是小事。


    蕭靖連稱不敢。夏鴻瀚在一旁憋得直翻白眼,最後幹脆閉目養神,選擇“眼不見為淨”了。


    夏夫人又拉了幾句家常,忽然哀聲歎道:“可憐我那苦命的女兒,先是被送去遠嫁北胡,後來又跟徐家產生了糾葛……現在,外麵有不少說閑話的,還有人說她因為克夫才……哎。”


    蕭靖聞言笑道:“天下吃飽了沒事幹的閑漢何其多,您不必在意那些風涼話。車舍裏少主也好、徐繼仁也罷,他們都是沒有福氣的人。雪兒是天下無雙的好女子,要當她的夫君,那些福薄之人哪裏夠格?是他們配不上雪兒罷了!”


    “好,好,好!”


    這話說得甚是得體,夏夫人不由得連說了三個好字。當下的人們都迷信,雖然她知道蕭靖與雪兒相親相愛,可也怕未來女婿的心裏留下什麽疙瘩。


    又聊了一陣,氣氛愈加融洽了。夏鴻瀚見時機差不多了,便對夫人使了個眼色,插話道:“你的確對雪兒情深義重,倒也不會辜負了她。隻是,你能照料好她麽?”


    蕭靖的心中一動:總算要說到重點了!


    夏鴻瀚不緊不慢地品了口茶,道:“你的父母不在了,雪兒並不需要侍奉公婆。而你家裏雖然略有薄財,可畢竟寒酸了些,夏家的女兒嫁過去,說出來怕也不那麽體麵。”


    稍稍頓了頓,他才道:“要娶雪兒,可以;不過,需得答應我一件事:你要入贅夏家!如何?”


    夏鴻瀚放下了茶杯,一雙眼睛炯炯地盯著蕭靖,等待著他的迴答。


    蕭靖差點笑出來。說來說去,果然還是這個路數嘛!


    假模假式地沉吟了片刻,他才含笑抬起頭道:“入贅這事嘛……也行,也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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