猴子匆忙的跑向黑幕城,寬大的員外袍獵獵作響,君子不立危牆之下,小人更會有多遠跑多遠,猴子自然是個小人,由內而外表裏如一盡是如此。【ㄨ】趨利避害奔向光明繁華豈不是人之常情?所以猴子跑的很快。那一幕猶如鞭子,驅趕著讓他逃竄。


    刀老大變成了瘋子,或者他一直就是一個瘋子。哪有正常人整天關在一個屋子裏?從來不外出,更是不吃不喝的,或者嘴角無意間流出那一絲鮮紅,很不經意的說明了這個人的口味比較獨特。


    刀老大從來都沒有要求過猴子去給他匯報工作、任務完成情況之類的,但猴子還是會每隔一個月去一趟。


    食君之祿,為君分憂,即使不能分憂,但你也應該去證明一下,你時刻準備著為君分憂,這句話猴子不知道,但這個道理,他明白。


    沒讀過書的人對於道理的理解,往往要讀書人理解的深一些,因為讀書人是在書本上讀到的道理,而他們是在一次次苦頭中讀到的道理,因為對於他們來說,如果你不能及時明白的話,就很可能再也沒有了明白的機會。當然也並非是說這些人就要比讀書人強,因為讀書人也許已經知道了一千個道理,而他們往往才知道了一個道理,這一生就已經過去了。【ㄨ】


    在很多年前,猴子還是個孩子的時候,關於童年的記憶,他可以用三個詞來形容:寒冷、饑餓、挨揍。關於爹娘的記憶,他印象最深的就是自己如果揍了有爹娘的孩子,就會被修理的很慘。而被有爹娘的孩子給揍了,隻能找個沒人的地方哭泣。


    小小的孩子總是有大大的夢想,偶爾聽到說書人高昂的聲音遠遠的透過來,自己也會偷偷的幻想自己會不會像說書人的故事裏麵,有一天被一個雲遊四方的高人收為弟子,然後也成為高高在上的修道者?但大概雲遊四方的高人太少了,或者仙靈界的人太多了,自己遲遲沒有被發現。


    很多年過去了,究竟是多少年也沒人知道,就像自己的年齡,猴子自己也是不知道的,大概二三十歲吧。不過猴子慢慢的明白了三件事。


    第一,修道這件事,這是自己想都不能想的事。第二,猴子認為等自己長大了就能報小時被欺負的仇,結果還是不能報。因為那些欺負自己的孩子,已經在某個冬天或者大雨天,徹底的熬不下去,而剩下的,他們也長大了,而且長得還比自己大。


    第三就是自己吃的越來越多了。前兩件事還能放在心底忍忍,算是遠大理想。第三件事就實在無法忍受了。本來作為猛虎幫外圍成員,吃不飽也不至於餓死。但隨著新換上來的老大,自認為關於動腦子這件事有他自己就足夠了,別人隻需要動手就行了,而那些稍微需要一些機靈的活計,又是屬於那些並不太瘦弱的機靈人。於是隻有瘦弱的猴子隻能在外圍的外圍的外圍喝風等死了。


    猴子不想死,所以他義無反顧的去了,哪怕隻有一線生機,哪怕那個傳做每天都要喝人血的刀老大。猴子也很珍惜眼前的新的生活,所以即使每次去那個地方都會讓他特別恐怖,甚至還會做幾天噩夢,他還是每個月都會去。


    那是一處聚集地,離黑幕城十多裏地,散落著十幾處房子,這些房子的主人都是黑幕城裏混得不錯的一些散人,但當刀老大來到這裏後,這裏就隻有刀老大一個主人,沒有人有過異議。當然因為刀老大的各種怪癖,這裏也很少會有客人。


    猴子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員外袍,又看了看手臂上的紋身,深吸了一口氣。踏進那個小院子,剛走進去,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一股陰冷就從腳板升到頭頂,四周鴉雀無聲。


    果然房門還是緊閉著,猴子已經半年多沒見過刀老大出來過。每次他進去,刀老大要麽是坐在屋子中間,背對著房門,不停的在空中比劃著,哪怕他手中空無一物。要麽就是在最裏麵,那裏麵沒有絲毫光線,猴子隻能看到兩個紅點,隱隱的閃爍著,那似乎是刀老大的眼睛。這樣的人,豈不是瘋子?


    輕輕的敲了三下門,猴子推門而入,這也是刀老大說的。自從自己獻寶後,刀老大就允許自己以後可以直接進去,但猴子還是會先敲敲門。這次進去沒有看到刀老大,遠遠望去,果然隻能看到兩個紅點。


    猴子先說了自己的一無所獲,但刀老大似乎並不吃驚,默不作聲,絲毫不生氣,仿佛真的隻是讓自己憑運氣大海撈針。接下來,猴子開始稟報自己收羅來的自認為比較重要的信息,即使刀老大聽完後,從來都不會發表任何意見,但猴子依舊如故,他不想讓自己沒有一點作用。


    通常等猴子說完,刀老大就會嗯一聲,這也意味著自己就可以離開了。不過這一次,猴子說完之後,發現裏麵刀老大久久無聲,甚至那兩點紅光都消失了,猴子不禁有些膽顫心驚。許久許久,突然傳來一陣鳥叫,嘶啞難聽的聲音,猴子一咬牙,開口道:“這是什麽鳥?叫的可真難聽,老大我去給您打來吃肉!”猴子想試圖打破這個僵局。


    剛說完這一句,猴子就覺得一股極強的力量打在自己肚子上,身體不受控製的倒在地上。睜開眼發現自己前麵站著刀老大,麵無表情的看著自己,尤其是那一雙眼睛,沒有絲毫的色彩,那一刻猴子覺得自己幾乎就要死了。


    “紅色藥丸每天一粒,黑色藥丸七天一粒,吃完了再來找我。”刀老大冷冷的說出這句話,然後伸手遞過來一把藥丸。


    那是怎麽樣的一隻手,蒼白。幾乎就在這一瞬間,猴子就確定這個人不是普通人,他一定是修士。但修士能代表高高在上,並不一定就代表著美好,尤其是對於那些普通人,他們羨慕更畏懼。


    猴子顫抖著接過這些藥丸,一股血腥的味道撲鼻而來。


    “不吃,死。”仿佛是為了證明刀老大的話,猴子發現自己手臂上的烏鴉紋身,突然變得寒冷起來,一股痛徹心扉的冷意……很快全身都麻木了,而刀老大也一直就那麽看著自己,很長的時間後猴子才慢慢的緩了過來。


    猴子站起身來,恭敬的說了一句“記住了。”猴子沒有恨意,或者恨意很少,他對於刀老大還是很感激的。至於那些藥丸究竟是什麽,他沒有問,因為不管是什麽,他都沒有選擇,隻能吞下去。


    猴子退到屋外,慢慢的把門關上,就在快要關上的時候……猴子發現刀老大臉上突然扭曲起來,顯得極為痛苦,接著出現一層層疊影,似乎是一個烏鴉的樣子。看起來恐怖至極,接著一聲聲鳥叫傳出,正是自己先前聽到的,刺耳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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