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太不相信?以為我是編故事嗎?我說的是真的。”遊可急忙走到靜言師太身邊解釋。

    “姑娘,貧尼能聽到你的故事就深感欣慰,至於真真假假,那都是迷惑了世人心神的雜念,出家之人當六根皆淨,萬事都在心頭萬事卻又不進心裏去。”靜言師太打起禪語。

    遊可正要問個仔細,突然明白了師太的意思,老套的自欺欺人話語,心裏相信,嘴上卻又說不是。“知道了,師太。”

    “姑娘真是聰慧,看來和佛家有緣,和貧尼更有緣。”靜言師太雙手合什。

    “嗬嗬。”遊可傻笑,雖然清楚現在的武媚娘不過是普通的一位出家師太,可遊可心裏仍將至尊女帝和師太的形象交織,仿佛麵前的是即將等待高宗在太宗忌日周年來寺行香的妙齡師尼,隻要步出寺門,就會成為威儀萬千的帝王。

    “那姑娘也聽貧尼講個故事。”靜言師太閉目。“也有一個世界裏,還有個武媚娘,她從小生在新貴顯宦之家,顯赫的權勢,豪奢的生活,滋養了她的權力欲望。然而,士族的門閥之風盛行,武氏庶族的門第,低微的出身,又使她飽受流俗的輕視,而不甘埋沒。但是她沒有付諸行動,忍而再忍,因她自幼聰慧敏俐,膽識過人,父親深感她是可造之才,教她讀書識字,使她通曉世理,受盡寵愛。然而後來,高祖駕崩,父親卻在痛悼高祖中患病過世,失去了父親的庇護和寵愛,武媚娘在族中兄弟姐妹中,飽受欺辱。她母親是續弦,又是前朝遂寧公之女,自然沒有什麽能力阻止這些。貞觀十一年,太宗皇帝聽說武士彠之女美麗聰明有才華,召入宮中,立為才人,那時的媚娘仍舊很天真,她隻想著終於有了出頭之日,能親眼看看讓寵愛自己的父親悲慟過世的皇帝到底長得何等模樣,哪怕是他的兒子;還能替遠在文水的娘親爭口氣,讓那些欺負過她的人都瞧瞧。但世事並非那麽簡單,她在深宮中苦熬近十年,看透了宮中的爾虞我詐,受了更多的欺壓,她不得不想盡辦法讓太宗皇帝寵幸,她要利用別人一點點地去追求自己封鎖的欲望、對權力的攝取,她要獲得無上的權力,站在權力的頂峰上才不會向任何人低頭。因此,她在心裏給自己取了一個獨一無二的名字,她想成為普照大地的那個人。在太宗生病之時,她勾引了太子,又在太子行香之時,吸引太子的注意,當她從寺門再次步入那個深宮中時,她發誓,要不惜一切代價完成內心的願望,再不要自己的命運被別人操控。”

    感覺到遊可專心在聽,靜言師太繼續講道:“人算不如天算,在她的力量才剛有起色時,長孫無忌府內姓柯的門客,出了一個對策要除掉吳王。這個對策成了最大的錯策,不但沒有除掉早有準備的吳王,反而讓李治的永徽年號永遠消失。為了保住性命的武媚娘,狠狠心除掉了腹中六個月的胎兒,這才和其他宮人一樣能夠存活下來,並再次進入感業寺。”

    遊可聽靜言師太的話語停住了,知道她要講的已經講完。從開始,遊可便清楚,師太說的是她自己,是這個唐朝武媚娘的命運,雖然飽經磨難,但遠沒有另外唐朝的武則天幸運。

    “你上前來。”靜言師太忽又道。

    遊可依言前行,彎腰蹲下,側對著靜言師太。

    “不管姑娘從何處而來,既然肯來見貧尼薄麵,還對貧尼了解頗深,就是和貧尼有緣分。這些年來,對著菩薩佛主,貧尼雖然潛心修行,總不能參悟滲透佛法的無邊深奧,現如今對著姑娘講了講故事,內心開闊了許多。貧尼也沒有什麽好東西略表謝意,這幅小軸絹畫上有貧尼年輕時候的模樣,權當給姑娘留個紀念。”

    靜言師太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軸畫,遊可有些遲疑,不知道是否要收下。

    “姑娘,就當是貧尼的一個心願,幫貧尼了了吧。”靜言師太道。

    “謝謝師太。”遊可想,又不是什麽貴重東西,收下就收下吧。

    “此事一了,貧尼如釋重負,定能誠心向佛,脫離苦海。”靜言師太喃喃地對著翹頭案上的菩薩塑像道。“時候不早了,姑娘該迴家了。”

    遊可正想說點什麽安慰一下師太的心境,不料,靜言師太說話似乎要送客。況且,自己呆的時間也不短了,子尹肯定等急了。算了,還是迴去吧,下次再來看望師太。可是,人生啊,能有多少等待,該把握的就要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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