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正在西沉,然而暮色的降臨並沒有使這條街道的熱鬧冷下來,反而吸引了更多的人前來。高矮胖瘦的身形,年輕蒼老的麵孔,得意失落的表情,各種各樣的人走過,隻是這些人全是男的。遊可坐在地上,望著過來過往的人群,看得如此入迷,好像都忘了此行的目的。然而,他看別人時,別人也在看他,看這個小小乞丐麵前的那張紙好生奇怪。

    見過賣字賣畫賣身賣藝賣唱的,還沒見過賣曲的,而且,明眼人一看,那字就寫的怪怪的。繁體的“賣麯”和簡體的賣曲,讓從未見過簡體字的人怎麽好認,要不是聰明人還真猜不出來這倆字。也有好事之徒一副玩弄嘲笑的神色問遊可:“我說,小叫花子,你這是倆字是什麽?”

    遊可盯著賣曲倆字,也是越看越不像字了,早知道就先去問問寒窗怎麽寫了。不過,他還是老實的念出來了:“賣曲。”

    “哈,還賣曲呢。你字寫成這樣還在這裏現眼,你就是賣身給大爺我做仆人,大爺我都不要。”

    “我賣我的曲關你屁事。”遊可忍不住罵道,這年頭有些人真不是東西,專門以踐踏別人看別人痛苦為樂。何況還是來這勾欄院找樂子的男人,更不是什麽好東西了。

    “哎……你脾氣還挺硬的呢。敢衝大爺我嚷嚷。”見遊可並沒有忍氣吞聲的任他欺負,市井之徒感覺在眾人前丟人顏麵,挽袖伸腿,準備要打遊可。

    周圍都是一群來享樂的男人,哪有婦人的慈悲心,有人欺負小叫花,都過來看熱鬧起哄,卻沒人肯說句公道話。

    遊可心想,敢情古代這社會,當個叫花子都沒人肯放過。以為我是好惹的主,惹急了別怪我不客氣。

    有了眾人在邊上的圍觀,市井之徒更是囂張了氣焰,想在人麵前洋氣一番,伸手便要將字拿過來撕掉的樣子。誰知,手剛伸到紙邊,一道白閃閃的光掃過眼前,不得不停住手。原來,是把匕首,被遊可握著直直的插在紙前。眾人都愣了,誰也沒料到這個小叫花會有匕首,而且看樣子出手決不留情,不是鬧著玩的。市井之徒,縮了縮手,伸也不是退也不是。

    “有本事你再往前試試?”遊可陰沉的看著他,還好自己早有了防備,問崔婆婆討了把刀子隨身帶著。從朱前欺負自己開始,遊可便想的清楚,在這等級森嚴、土鄉豪紳稱霸作惡的社會,更不能指望別人會幫助你,隻有靠自己。沉暗的臉色,淩厲的眼神倒是嚇住市井之徒,這哪裏是個孩子該有的眼神。

    一時間,空氣凝聚。不知誰叫了一聲:“快看啊,花魁芙蓉。”

    將勢就勢,一群人轟的散開,那市井之徒也趁著人群混亂跑了。

    遊可這才收起匕首,將紙鋪好。望著不遠處鬧哄哄的人群,圍上一轎子,旁邊有丫鬟掀起轎簾,先露出腿腳、然後弓著身子從轎裏出來的女子,一身華麗的服飾,高挽發髻,首飾戴的並不多,隻有兩個輕盈的蟬翼金步搖,項間鏈子也是金做的,好像是鑲了玉石點綴,白皙的手臂上有一圈圈的金臂釧,麵容姣好,眉眼分明,花鈿妝容。舉手投足之間自有一股大家閨秀的氣質流露,不愧為花魁。

    隨後也跟著幾個轎子,原來是芙蓉樓的姑娘們出去應酬迴來。不過隨後下來的幾位,容貌打扮上自是比花魁差些,但總歸說差的是那份高冷的氣質,目空一切的氣勢。下轎後,有樓裏雇用的保鏢們在旁護著,人群自然分出一條道來。這一分道,人群自然往後退,眼看要踩到遊可的字上,遊可趕忙拿起來。來了這麽段時間,從沒發現鎮上的人如此多過,尤其是男人,遊可趕忙站起來,守著一點空間。誰知人腦後麵都不會長眼睛,隻知道往後退,沒有轉過前麵的眼睛看後麵的路的習慣,這樣擠下去,已經把遊可擠的貼牆了。各種各樣的氣味撲鼻而來,空氣越來越稀薄,遊可終於忍不住了,用盡力氣大叫:“走開啊……”

    “啊”了好久,因為個頭小,人多又嘈雜,聲音沒起多大用處,根本沒人理會他。原來會擠死踩死人的案件就是這麽發生的。不行,遊可不管三七二十一,個子小就從丁點的人縫中擠,拚命擠,碰到擠不開的他就抓住人家的衣服用力踩人家的腳。誰知這法子還真管用,人條件性的縮腿腳,就騰出了空隙。也不知踩了多少腳,然後天寬地闊,遊可感覺像被人拎到到了一塊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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