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王上命卑職前來,召公子入宮覲見,請吧。”

    目的得逞,趙高通體舒泰,飄飄然來到了扶蘇的公子府。

    不過他是個極有城府之人,麵上不動聲色,看不出端倪。

    “趙車府,父王召我所為何事?”扶蘇隨口問了一句。

    “迴稟公子,王上未說,卑職也不敢問。”趙高恭謹地答道。

    “是麽?”扶蘇淡淡地瞥了趙高一眼,銳利的眼神鋒芒畢露。

    趙高心中一突,連忙分辨:“還請公子恕罪,卑職委實不知。”

    “不知便不知吧。”扶蘇心中冷笑,看來這次入宮,不是好事。

    雖然趙高推托不知,但扶蘇卻已經得到了他想要的信息。

    趙高這廝,雞賊得很,明裏一套暗裏一套,玩得賊溜。

    表麵上,他對扶蘇恭敬有加,若是好事,他肯定會說出來,賣個好。

    既然他不肯說,扶蘇便心中有數,嬴政召見,必然不是什麽好事。

    君子坦蕩蕩,小人長戚戚,扶蘇行事光明磊落,沒什麽好擔心的。

    若說有什麽事值得讓嬴政特地召見,恐怕就隻有委任蒙恬、王離為副將之事了。

    這事的確有很多人不服氣,大秦不缺武將,憑什麽讓兩個毛頭小子當副將?

    畢竟,陷陣營和先登營,必然是大秦今後的中流砥柱,有想法的人不要太多。

    肯定是某些羨慕嫉妒恨的人在嬴政麵前嚼舌根了,至於是不是趙高這廝……

    想到這裏,扶蘇認真看了趙高一眼,突然問道:“趙車府,你是不是很開心?”

    “公子何出此言?”趙高哪敢承認,假裝茫然,“不知卑職何喜之有?”

    “喜從何來,得問你自己。不過你很開心,卻瞞不過本公子的眼睛。”

    扶蘇淡然道,“喜怒哀樂,俱都有跡可循,你再強行掩飾,也是枉然。”

    一個人的真實情緒,不是說瞞就能瞞住的,不知不覺就會被自己出賣。

    各種細微的身體語言,都可以反映出真實的情緒,隻要觀察細致就能發現。

    而扶蘇,恰恰就是個觀察極其細致的人,想當麵騙過他的眼睛,幾乎不可能。

    趙高心中大駭,卻依然強撐著說道:“公子定然是誤會了,卑職委實是沒有喜事。”

    “是麽?”扶蘇心中已是有了計較,懶得和趙高多廢話,出門上馬入宮就是了。

    至於趙高,暫且先讓他苟活些日子,到時再新賬舊賬一起算,讓他死無葬身之地。

    驚出了一身冷汗的趙高,跟在扶蘇後頭,再一次懷疑自己是不是做錯了。

    跟這麽可怕的公子為敵,稍一不慎被他抓到把柄,恐怕便是萬劫不複。

    ……

    “兒臣見過父王,不知父王召兒臣前來,有何吩咐?”

    入宮見到嬴政,扶蘇假裝什麽都不知道,直接開門見山。

    “扶蘇,這段時間,陷陣營和先登營擴編之事,進展如何?”

    嬴政同樣不動聲色,能成為一代雄主,他的城府自然極深。

    “迴稟父王,進展尚算順利,三個月之期,兒臣必能完成擴編。”

    扶蘇說道,“此外,兒臣任命蒙恬和王離為副將,協助主將練兵。”

    “此二人雖是名將之後,但都屬初出茅廬之輩,足以勝任副將之職麽?”

    嬴政問道,“朝中能征善戰之將甚眾,此二人資曆尚淺,恐怕難以服眾。”

    “若論資曆,英布連蒙恬都不如。可英布的治軍能力,父王在演武時親眼所見,”

    扶蘇淡然道,“父王,兒臣選用人才,從不看資曆,隻看其潛力,英布便是例子。”

    “英布作戰勇猛,又有統兵之才,演武之時與李信的表現不相上下,的確是員良將。”

    嬴政話鋒一轉,問道,“可蒙恬、王離二人,並無亮眼表現,你又何以斷定他們有潛力?”

    “他們沒有亮眼表現,隻是因為沒有機會,兒臣相信,他們的潛力不輸於他們的父祖。”

    扶蘇信心十足,“父王且拭目以待,三個月之後,兒臣便率他們,將韓、魏兩國,並入我大秦版圖。”

    “扶蘇,你想等陷陣營和先登營完成擴編,便前去攻伐韓魏?”嬴政頓時來了興趣。

    “是,父王明鑒,區區韓魏兩個孱弱之國,有十萬大軍足矣,再多便是浪費糧草。”

    “善!孤便讓人提前準備糧草輜重,以你之能,孤相信,大秦必能多增加兩郡之地。”

    眼看已經成功吊足了嬴政的胃口,扶蘇突然舊話重提:“父王召兒臣入宮,有何吩咐?”

    “孤召你入宮……”嬴政一時語塞,有點尷尬,“便是想與你談談陷陣營與先登營之事。”

    “定是有奸佞小人拿蒙恬與王離做文章,在父王麵前煽風點火,父王才會召兒臣入宮。”

    “這……”嬴政更是尷尬,“孤並未懷疑你,隻是陷陣營與先登營幹係甚大,孤不放心。”

    “父王若是還不放心,不如另擇賢明,兒臣不想盡心辦事之時,還要受小人造謠中傷。”

    扶蘇一副憤憤不平的樣子,表現出他這個年紀受到天大委屈時,應有的衝動和不成熟。

    “扶蘇,你莫要這樣,孤從未懷疑你,滿朝文武,孤若是連你都不信,還能相信誰?”

    嬴政恨恨地瞪了趙高一眼,連忙轉移話題,“此前你曾說要去巴蜀,準備何時出行?”

    扶蘇暗暗偷笑,他的一番表演,讓嬴政尷尬就夠了,沒必要畫蛇添足追問誰在煽風點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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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嬴政的脾氣,這哥們惱羞成怒之下,迴頭必然拿趙高出氣,讓這廝吃不了兜著走。

    凡事適可而止,扶蘇沒有窮追不舍,過猶不及,若讓嬴政徹底下不來台,反而弄巧成拙。

    “諸事已經安排妥當,兒臣準備這幾日就出行。父王,燕丹的監視,兒臣建議放鬆一些。”

    “放鬆對燕丹的監視?此人數次向孤提出迴國的要求,若是放鬆監視,豈不讓他逃走?”

    “要的就是讓他逃歸燕國,屆時我大秦便可以此為借口,出兵伐燕,占據大義名分。”

    “此計甚妙!”嬴政撫掌讚道,“若是如此,便是燕國背盟在先,我大秦便師出有名。”

    “父王英明。”扶蘇恭維了一句,接著說道,“父王若沒有其他吩咐,兒臣便先行告退。”

    他意味深長地看了眼趙高,等荊軻刺秦王的鬧劇上演,他就要讓這廝死無葬身之地。

    “唔,你去吧。”嬴政滿意地點了點頭,等扶蘇離開之後,嬴政的臉色頓時沉了下來。

    “好膽!道聽途說便在孤麵前搬弄是非,莫以為孤看不穿你的小心思,自行掌嘴!”

    嬴政怒道,若不是念在趙高跟了他許久、辦事亦算得力的份上,就不是掌嘴這麽簡單了。

    “臣知罪,臣再也不敢了,臣這就自行掌嘴,請王上息怒。”情知不妙,趙高哪敢狡辯。

    眼下能救他的,便是結結實實地自扇巴掌,半點都不敢取巧,以求能消掉王上的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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