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雁的這一劍並非是劈向謝琴,隻劈到半途便硬生生頓住,吳鉤劍上瞬間起了一層厚厚的銀白色冰霜,那冰霜隨著劍勢一頓“喀拉拉”崩裂,化作繽紛飛舞的雪花冰屑垂天而降。


    冰雪落地瞬間聚積凝結,層層疊加,隻一轉眼的功夫一輪冰蓋便已成形,宛若一個透明渾圓的穹廬將謝琴罩在其中。


    冰廬光滑如鏡,堅若鐵石,尋常法力都難以將其破開,而驚雁道長已經探查出謝琴的魔琴力量怪異非常,為了保險起見,他又再次祭起吳鉤劍,吳鉤劍遊龍般圍著冰廬繞行三匝,點點戳戳在上麵刻下了一連串鬥大的星篆符文。


    符文一成,“哢哢嚓嚓”的碎裂響聲自腳底下的冰殼上傳入耳際,整個冰廬在符文的加持下開始破開冰殼緩緩沉降下去。


    如果謝琴不能破開冰廬,而冰廬又沉入雪崖之下,那麽她就將被沉埋於此。


    不過謝琴在冰廬內並不慌亂,連頭都不抬,自顧自地撫起琴來。


    “陽春流水軟東風,


    東風消解百丈冰。


    白雪遺音曾遏雲,


    化作塵煙天地清。”


    謝琴輕聲低吟下,一曲白雪遺音自弦間從容流出,恰似一縷無形的嫋嫋雲煙縈繞在冰廬之內。


    所謂世間萬物相生相克,驚雁道長布下的寒荒冰雪禁製怎禁得東風流水的洗刷?不消片刻便將冰廬消融得隻剩下薄薄的一層冰殼。


    謝琴忽然停住了撫琴,右手拇指扣住一根琴弦輕輕一撥。


    “噔——”


    一聲沉鬱的嗡鳴響起,好似一支巨箭盤旋直上,衝破了冰廬。


    冰廬隨之便布滿了閃電般細密的裂紋,然後砰然碎裂,消失於無形。


    驚雁大吃一驚,沒想到自己的雪禁**在謝琴一縷琴音下竟然如此不堪一擊。


    謝琴輕聲道:“你很喜歡用冰雪來困住人的麽?那就讓你也嚐一嚐這種滋味,正所謂來而不往非禮也。”


    說完左指按柱,右手挑弦,錚錚叮叮的琴音猶如疾雨奔馬一般響徹雲霄。


    遠處的大道祖師連忙高聲叫道:“驚雁師弟小心!”


    驚雁聞聽一驚,耳中就覺頭頂有轟鳴聲響起,趕忙抬頭去看,就見右首上方的山頭上一團千年蓄積半畝田大小的的雪塊被琴聲激起正傾瀉而下。


    雪瀑急如萬馬奔騰,勢若泰山壓頂,不過數十丈高的距離而已,頃刻間已到了他的頭頂上方。


    驚雁一時被其聲勢所攝,叫聲不好急忙縱身後撤,退出十餘丈外躲避。


    謝琴冷笑一聲,撥弦一揮,琴聲催動雪瀑橫掃,將已到雪崖邊上立足未穩的驚雁倒撞了下去。


    雪崖下是一個凹穀,雪瀑連同驚雁一起跌了進去,將凹穀正好填平。


    金光一閃,大道祖師已一躍而至,落在小山似的雪堆上探手向下一捉,將驚雁從積雪裏提了出來,向後一擲送到了血禪那裏。


    血禪伸手把驚雁托住。


    驚雁道長受千年冰雪蓄積的寒氣一逼,麵色都已發青,好在他道基深厚,還不至於受到傷害,稍一運轉真元便將奇寒之氣驅除,但是身為昆侖宗宗師之一落敗在一個名不見經傳的青年女子手中,簡直深以為恥,整張麵皮都因羞怒而漲紅了起來。


    幸而身邊的人的注意力全在大道祖師身上,沒有發覺他的尷尬神色。


    大道祖師救出驚雁後被輕輕一躍,落足在雪崖上。


    謝琴看到他立於麵前,心中也突地一跳,微微有些色變,說道:“終於正主來了。”


    大道祖師上下打量了謝琴幾眼,說道:“倒真的是小看了你了,想不到你的琴藝如此高明,驚雁都著了你的道兒,你想見我是要和我一戰嗎?”


    謝琴站起身來收起魔琴,不卑不亢地道:“我知道你是昆侖宗的宗主大道祖師,道界修行的擘首魁元,九大連城的領袖,我本無意與你一戰。”


    “哦?”


    大道祖師微微有些詫異,冷笑道:“你擅自闖入我昆侖宗的地界,又出手挫敗了我的宗師,反而說無意一戰,這豈不是笑話嗎?我也知道你的根底,天地雙魔謝地的女兒,聽妖人王說你已背離了魔道,你可知道魔道與我已是一體聯盟,背叛了魔道就如同背叛我一般,背叛我的人是什麽下場我想你縱然沒有見過,也應該聽說過,我是從來不輕易放縱叛逆之人的,這一遭你來的真是大錯特錯了。”


    謝琴已平定了心神,淡淡地道:“我又不是魔道的人,更不是你昆侖宗的人,何來叛逆之說?”


    大道祖師嘿嘿笑道:“你的父親和伯父都是魔道的元老了,你居然說不是魔道的人,以為這樣就能蒙混過去嗎?妖人王就在下麵,看你怎樣自圓其說。”


    謝琴道:“我的父親和伯父是魔道中人自是不假,但並不說明我就一定是,魔道的記錄裏並不曾有我的名姓在內,妖人王也不能否認。”


    大道祖師哼道:“任你巧言令色也逃脫不了魔道身份,何況即便你不是妖人王的人,你數次相幫九劫一方又作何解釋?如果你是九劫的人那我就更不能放過你了。”


    謝琴抬眼望了下天,垂首幽幽地道:“我隻是我自己,我那一方的人也不是,之所以幫過他們完全都是因為玄嬰的緣故而已,我隻幫他一人,其餘人都與我無關。”


    大道祖師冷笑道:“這我就有些不明白了,玄嬰與你又有什麽關係。”


    謝琴道:“沒什麽不明白的,實話都對你講了也無妨,除了鎖魔山那一役之外,我一共為他出手過三次,一次是他的師父紅蓮被嶗山宗的出羽子用冰火神珠傷了真元,我看在玄嬰的麵上才以白雪遺音為她救治。第二次是因為他被魔道六王圍殺,我擔心他有性命之礙才再次出手相助。第三次也就是數日之前,他身入冥界不能得脫,我又以九幽絕響引他迴轉人間界。這樣聽得夠明白了嗎?”


    大道祖師點頭道:“我聽明白了,你是對玄嬰有意,他但凡有危難時你都會出手幫他,所以這一次玄嬰落於我手,你就又來救他性命了是嗎?”


    謝琴道:“你既已明白我也就不在多說了。”


    大道祖師哈哈一笑:“我明白又怎樣,難道會任你將他救走嗎?不要說救他,就連你也休想再逃出我的手掌心。”


    謝琴淡淡一笑:“我能夠來你這裏就已將生死置之度外,救不得玄嬰,我何惜一命。”


    大道祖師道:“我很欣賞你的直白坦誠,不像有些人外表忠厚心藏奸詐,但這並不能讓我對你網開一麵。不過我有一點不明,你鍾情於玄嬰,他可動情與你?”


    謝琴微歎一聲道:“我隻為自己本心,不問結果。我師父音魔曾對我說過,一旦遇到龍鳳合體,便是我的宿命到了。”


    大道祖師點點頭:“好一個隻為自己本心不問結果,原來你是個性情中人,我倒不忍心殺你了,不如這樣,你投入昆侖宗麾下,我饒你一條性命如何?”


    謝琴輕輕搖搖頭:“我已經說過,我不做你們任何一方的人,我隻為玄嬰而來。”


    大道祖師冷笑道:“玄嬰如果已加入我一方了呢?你又當如何?”


    “什麽?”


    謝琴一愣:“他······他怎會加入你的一方?”


    大道祖師道:“看你對我吐出實情的份上,我不妨也對你明言,無極聖主已經將邪靈之氣注入他的體內,他現在沒有了原來的意識,已經不再是以前的玄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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