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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邢州北麵,柏仁縣與柏鄉縣交界之處,一支五百多人的騎士正隆隆向北疾行,天上,有海東青在飛。


    這支騎兵隊伍,每名騎士都身披類似龍蝦殼的黑色鋼條甲,黑色的頭盔上火紅的盔纓上下跳動,戰馬也全身披著由抹香鯨皮製成的皮甲。


    全副武裝,每人兩把強弩,一張騎弓,長槍連枷橫刀應有盡有,每人都是雙馬,坐騎都是雄健異常,能負重且有耐力的阿拉伯駿馬。


    當先六十騎簇擁著一名麵如冠玉,一臉英氣的少年將軍,正是大唐建寧王,輔國大將軍李倓了。


    相比身後五百騎,簇擁著李倓的這六十騎,胯下的戰馬更加雄駿,馬上騎士也都精悍到了極點,目光如電,神色內斂,正是蕭去病和嶽沐風、令狐流雲三人親手訓練調教出來的建寧王親衛,每個人都是千中無一的練武奇才,以一敵百的高手猛將。


    在朝廷中樞李隆基、楊國忠還在遲鈍猶疑的時候,七萬北渡黃河的天策兵馬已經緊急動員起來了,在河北道的衛、相、魏、博、棣等州開始大規模移民,堅壁清野。


    至於同在黃河以北的隸屬都畿道和河南道的懷州、滑州、濮州、濟州則早在中秋節後第二天就幾乎在兩天之內將百姓轉移一空,黃河水麵上,四海商社的戰船、貨船運轉不停。


    中國人的戀土之情,要堅壁清野,舉家遷徙,阻力自然不是一般的大,而四海商社也就拿出了其土豪的本色,普通百姓一切損失都由四海商社負擔,到了都畿道和河南道,衣食住行也都由四海商社管了。


    但有個條件,令行禁止必須聽四海商社的,組織他們中的壯勞力做事,必須得去。至於富商和鄉紳世家,那得他們拿錢來求四海商社。


    饒是這樣,開出如此優渥的條件,依然有近一半的百姓死活不肯撤。時間緊迫,天策府的農兵和四海商社的員工很多時候就幹脆用強,抱起家裏的小孩,拖著家裏的老人就跑,於是乎。幾天下來,老實爆發了不少衝突,有不少農兵和四海商社的員工都被不願轉移的鄉民打了。


    因為有教導員和嚴格紀律的存在,對於這樣衝突,天策府這邊一般是采取盡量不還手的辦法,對方要動刀子動鋤頭,就繳械,但依然有不少人被這些百姓抓傷和用石頭打傷。


    這些農兵和四海商社員工也便紅著眼睛大聲恐嚇:“幽州胡兵已經殺過來了啊,北麵已經死了上百萬人了,再不走。等這些獸兵來了,你們都要死,老的小的被砍死,男的抓去做苦力,女的被糟蹋!”


    然後迴答他們是是更激烈的反抗和辱罵,這些從都畿道來的農兵和和四海商社員工也就咬著牙配合當地的衙役公差,將打人的雙手捆住拖走。


    衝突越來越激烈,到後來幾乎到了快要控製不住的地步。


    對於這些當地百姓來說,天下太平幾十年,幽州胡兵這一年來雖然肆虐河北。但也大多在幽州、易州、莫州一帶,就算安祿山造反了,也不幹他們這些平頭百姓什麽事,所以對於天策府這邊所說這些胡族獸兵會殺光所有人的話。他們是根本不信。


    而對天策府這邊的農兵和四海商社員工來說,明明是為對方好,還要被打,還要被罵,還不能還手,心中的委屈自然是可想而知。好在天策府之前進行了大量的宣傳教育,否則根本堅持不下來。


    情況是在第三天下午開始出現轉折的,第一批逃難的難民到了。


    說起來,這些第一批從北方逃難的難民大多是家中有錢又有馬的世家大地主,河北動亂,安祿山圖謀造反,他們也不是傻子,自然是時刻關注,早早就派人在路上望風了。


    因此這些人便在安祿山起兵之後,在大多數百姓鄉親還未反應過來之前,第一時間帶著家財騎著馬,坐著馬車往南跑了。結果一快到黃河岸邊的時候,就被這邊設的路卡給攔住,要求他們每人必須到各處去向當地百姓講述河北軍在幽州如何如何兇殘,燒殺搶掠,無惡不作才給放他們繼續南下,給他們安排渡船。


    老實說,河北軍的燒殺搶掠他們其實是沒看到的,要是看到了也走不了啊,但形勢比人強他們也隻能照做,隻是效果並不好,因為不是他們親身經曆嘛,說起來自然顯得很假,不過也不是沒有一點效果,這些當地百姓自然也在想,連這些地主富商都跑了,想必天策府說的話可能是真的吧?


    直到第四天第五天起,終於有親眼看見戰火難民來到,不用天策府這邊要求,這些人就見人就講:“太慘了,這些幽州兵簡直不是人,簡直是畜生啊,一個村子一個村子掃蕩啊,搶了東西,殺了人,還要放火燒村子。王(李、張)家莊因為幾名獵戶組織了反抗,男女老少四百多人被殺得一個不剩……”


    “若不剩遠遠看見他們燒村子的火光,連夜逃跑,隻怕我們也都死在家裏了……”


    “你們命好啊,有天策軍在前麵擋著,還不趕緊跑,還要等那幫幽州畜生殺過來麽……”


    直到這時,黃河北岸諸州的百姓,在抹著眼淚,扶老攜幼地在天策府農兵和四海商社員工,以及當地衙役公差的協助下,舉家往南撤離。


    不時有之前打了人的紅著眼睛向這些農兵道歉,撤離的效率一下提高了幾倍;而在這些黃河北岸諸州更北的地方,還有更多的難民不用組織,自發往南撤離。


    在由北往南,通往各個黃河渡口的道路上,一下就擠滿了人,有騎馬的,有坐馬車的,還有扶老攜幼舉家步行的,更有許多家庭舍不得家裏的財物的,背著銅錢,糧食的還在其次,牽著牛羊,扛著豬玀的,怎麽勸也不肯將這些東西丟棄。


    老人體力不行。摔倒在地,小孩走丟找不到父母哇哇大哭的,還有一些世家富豪趕著四輪馬車,命令奴仆以棍棒和鞭子開道的。場麵各種混亂。


    饒是四海商社和天策府超越這個時代很多的組織管理協調能力,依然忙成了一團漿糊,而總管這一切的天策府女將軍曹雪陽這幾天下來,更是日夜操勞,一天睡不到兩個時辰。


    在曹雪陽和七萬天策農兵在黃河沿岸組織百姓轉移。堅壁清野的同時,李倓則率領九千天策老兵和三萬天策軍新訓戰兵,北上邢州、貝州,德州,沿途構築工事,準備迎敵。


    當然理論上來說,在皇帝的新命令到來之前,這些地方其實都是歸安祿山管的,所以李倓做這些事情也是極其逾矩,名不正言不順。著實受了很大的阻力。


    而李倓並沒有與這些當地官府做太多的糾纏,幾乎可以算是武力攻占了,直接出動特戰隊和天策老兵,衝到各個州縣的衙門裏麵,將州縣的太守,別駕、長史、縣令、縣尉通通控製,逼迫他們服從命令,高效自然是極為高效,但老實說這個一心為了大唐的舉動,也確實給了別人很大的把柄。留下了後患當然,這是後話了。


    構築好幾條防線之後,李倓開始了等待,幽州軍實力太強。相當於與原來的安祿山麾下的範陽鎮和平盧鎮十三萬兵馬,加上安祿山養的五萬私軍,再加上戰敗後被整合吸收的十多萬契丹、奚的兵馬。


    這些兵馬在史思明推平兩番的過程中,消耗了幾萬,最後總數字變成了二十七萬,但是這二十七萬都是經過戰場淬煉的百戰精銳。李倓可不認為隻憑借一萬天策軍和三萬新訓戰兵,就能將他們擊敗。


    所以必須先放他們一半南下,然後再以常山和饒陽為兩把尖刀,將南下的幽州軍攔腰切斷,再去範陽後方放把火,這才勉強才有兩三成的勝算。


    八月二十一,李倓收到了來自常山由顧小俊放迴的信鷹,於是安排南霽雲在當地坐鎮指揮,自己帶著一千五百天策騎兵北上,堵截幽州騎兵的南下速度,為身後百姓的轉移,爭取更多的時間,之後再一路衝到常山腳下,相助守城。


    在轉過一道小土梁後,天上名曰小白的純白色海東青突然發出一聲淒厲的鷹唳,李倓大喝一聲,身邊親衛吹響號角,全軍加速向前,疾馳四五裏之後,便看見前頭有煙火升騰而起。


    李倓勒住戰馬,朝後一擺手,號角響起,五百六十騎同時止步,紛紛跳下馬來,給戰馬喂水,掛上料袋,隨後自己開始飲水進食,補充體力。


    李倓李在馬上,用蕭去病傳給他的雙筒望遠鏡向北而望,隻見大約五六裏遠的地方,一個差不多方圓二裏的村鎮,幾處火光燃起,村鎮外麵的田地裏有這些幽州胡騎設置的馬樁子,上千匹戰馬正在埋頭吃著地裏辛苦種出的莊稼,幾十名胡騎懶洋洋地照看著。


    在村鎮當中,一千多名胡人騎兵正在生火做飯,幾十口大鍋咕嘟咕嘟冒著熱氣,幾十堆堆篝火上烤著全羊,而就在這些篝火旁邊,就有許多漢人百姓的屍體。


    也有些未死的,被人用繩子捆了,關在羊圈裏,有胡人士兵拿刀守著,但他們心思顯然不在羊圈裏這些被關在羊圈裏的壯丁身上,眼睛都往外看。


    在他們視線所指方向,是一具具趴伏在地上的身體,正在不停地上下聳動,他們的下麵,是一個個痛苦哀嚎的漢家女子。


    李倓臉色鐵青,雙目紅得想要噴火,左手握得咯吱咯吱響,怒吼一聲:“全軍都有,換馬,隨我殺光這群畜生!”


    ……


    自起兵以來,連同安祿山在內,這二十萬次第南下的幽州軍可算是日子過的爽了。


    也算是安祿山有意放縱,之前未造反之前,安祿山以不多的錢財養著二十七是軍隊,各種財路又被蕭去病和安西隴右朔方軍切斷,財政左支右拙,麾下二**軍軍心不穩幾乎就到了快要嘩變的邊緣。


    這些胡族蠻兵追求的可不就是利益和好處麽,他們歸順安祿山最大的原因也是安祿山能給他們帶來利益,喂不飽他們,別說大光明神,就是天王老子也不管用啊。


    而這些用殺戮、搶掠、強殲激發起士氣和兇殘本性胡族蠻兵也就老實不客氣,燒殺搶掠起來越發地興奮和肆無忌憚,很多時候還換著花樣玩虐殺,看著這些漢人農夫在他們的刀下越哀嚎。這些漢家女子在他們的身下叫得越大聲,看著這些漢人擁有的美好家園在自己眼前毀滅,這些胡族蠻兵就越興奮,就越狂野。


    而他們所過之處的各個城鎮村落也就在一瞬之間變成了人間地獄。這些漢家兒女的死狀,簡直慘絕人寰。


    安祿山同樣很興奮,局勢和他設想的完全一樣,出兵五天多以來,當真是勢如破竹。沒有遭遇到一絲一毫的抵抗,大軍就一路浩浩蕩蕩開到了趙州,而且一路上所過州縣長官都是望風歸降。


    另一邊河東戰場同樣進展順利,能元皓、高邈率領二十騎就跑到太原將河東節度使楊光翽劫持了,安忠誌(就是李寶臣,原名張忠誌,後世河朔三鎮成德節度使的首任節度使)真乃絕世猛將也,便是他突然衝出將楊光翽劫持,隨後單騎斷後,殺得近萬河東追兵不敢繼續追逼。勇猛簡直比那個死去的蕭去病狗賊也不遑多讓啊。


    與此同時,高秀岩也一路從大同打到了雁門關,而太原尹王承業基本是個廢物,毫無統兵才能;朝廷也是反應遲鈍,河東軍無帥,也沒有趕緊任命一個,這樣看來,高秀岩攻破雁門關攻取太原也是可以預見的事。


    朝廷的其他兵馬果然是不堪一擊,現在朔方軍和河西軍已經被迴紇兵馬拖住,安西軍和隴右軍主力又前往攻擊吐蕃。天策軍主力遠在雲南,自己二十萬大軍正可長驅直入,一路殺到都畿道,再一路殺向長安。一舉底定勝局。等安西軍和兩萬天策軍迴師勤王,自己早就入主長安了!


    於是到了趙州之後,安祿山便下令休整兩天,四萬先鋒騎兵可自行四處劫掠,提升士氣,或者糧餉軍資。抓捕夫役作為後勤,同時也可以等等後續的步兵。


    而眼前這支衝得最前的騎兵隊伍,便是安祿山麾下除了史思明和安守忠之外,最能打的安忠誌和安祿山的兩位小兒子,安慶祐和安慶長。


    安忠誌雖然勇猛無比,但也不是勇而無謀之人我,否則也不會由一個奚奴成為安祿山最寵信的愛將之一,作為安祿山的心腹的武士,他自少年時期起,就與安祿山的兒子們非常親密。


    三人隨著安祿山到達趙州之後,安慶祐和安慶長便跟著安忠誌四處劫掠,不過卻總是落後其他人一步,隻搶到一些殘羹冷炙,這些胡族蠻兵驕橫,自然也不會因為他們是安祿山的小兒子而特意巴結討好,將劫掠來的錢財寶物分他們一份,再說了三人追求的也不是這些,而是殺戮和毀滅的快感,殲銀擄掠的刺激!


    於是看到兩位小主人大失所望,安忠誌便提出帶著三千騎兵,一路南下到最前麵去。這一路上絲毫沒有一點抵抗,最近的敵人還在差不多四百裏之外的黃河岸邊挖壕溝和組織百姓轉移呢,安祿山的這兩位小兒子自然欣然同意。


    於是乎在其他部隊大多往東西方向搶掠的時候,安忠誌便領著三千騎兵,一路南下七十多裏,今日就來到這附近的兩三個村鎮,開始了他們的殺戮狂歡。


    三千奚族騎兵,衝入這三個幾乎毫不設防的村鎮,這些還沒來得及逃跑的上前口村民,頓時就遭了秧,老人和小孩以及稍有反抗的男丁幾乎在第一時間就被殺戮幹淨,然後就是翻箱倒櫃的搶劫和狂歡的殲銀婦女,上至五六十歲,下至七八歲,通通沒有放過,一個盡興之後另一個接著上。


    作為這支騎兵隊伍的頭頭,奚奴出身的安祿山心腹愛將安忠誌和安祿山的兩位小兒子安慶祐和安慶長此刻正在這裏一家大戶人家的大宅子,肆意地殲銀著十來名被他們的親衛搜羅來這三個村鎮最好看的女子,還讓十幾名名親衛在一旁看著叫好。


    便在這時,三人玩得正高興的時候,安忠誌突然就聽見一聲鷹唳,隨後猛的渾身一震,站了起來,向南而望。(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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