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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如漆,蕭去病和顧小俊騎馬立在一個小土坡上伸長了脖子朝前看,隻見一個個營寨,靜靜地蹲伏在前麵,正好堵住了出穀的道路。


    這是一條長度足有四五十裏,最寬處隻有七八裏,最窄處隻有三四裏一條大峽穀。大食人和昭武九姓人的營寨就設在這條峽穀出口處,遠遠看過去,綿延足有一兩裏。這還隻是一小部分先頭部隊,等到並·波悉林將集結的軍隊分出大半駐紮在此,到時候隻怕營寨就要綿延十數裏去。


    蕭去病毫不懷疑,不出幾天,隻要並·波悉林的大軍一到,這裏就會挖出幾百條又寬又深的戰壕,立起幾十上百個營寨,直把這條峽穀出口修築得密不透風,固若金湯。自從一百多年前那場壕溝之戰以後,大食人就特別鍾愛防守挖壕溝。


    安西軍要攻克薩末建城就必須通過這裏,要通過這裏如果采用常規的辦法,就必須一個一個營寨打過去,一條一條壕溝填過去。安西軍勞師襲遠,到時候必然久攻不下,則必會生變,大食人再趁亂出擊或者前後夾擊,安西軍必敗。並·波悉林將決戰地點選在此處,挖壕溝據寨而守,當真是萬無一失,穩操勝券。


    想想還真是費腦筋呢!


    不過這些都是以後的事情,眼前卻有一件更費腦筋的事情擺在眼前。通道就隻有這麽一條,自己十五人倒也沒什麽,趁夜衝過去就是,一人三馬,馬料充足,一路跑迴去也不是難事。


    可問題是現在還要帶著一群騎馬也不怎麽利落的婦孺。


    本來按照蕭去病的計劃,是連夜通過這條峽穀,在天亮之前出中曹國劫布坦那。可是才走到半夜11點多的時候,那群康國國王的家眷就直喊受不了了,必須休息睡覺。說什麽屁股都顛散了,都磨出血了,說什麽情願再給大食人抓去也不願這樣趕路。那個十二歲的小男孩看上去更像是隨時就要哭出來一樣。


    沒有辦法,蕭去病隻好下令尋了一個隱蔽的所在,搭起帳篷,讓他們睡覺休息,說好了明天清晨天不亮就要趕路。蕭去病讓阿米爾江帶人在原地休息留守,自己則帶著顧小俊兩人前來探路。


    結果就看到眼前這副景象。


    蕭去病下了馬,身體像隻大狸貓一樣,飛快地躥了出去,消失在黑暗之中。顧小俊已經很困了,他顧不得驚歎蕭去病如同鬼魅一般的身法,強打起精神等了大約有一刻鍾,蕭去病迴來了,已經把前麵情況查探得一清二楚。


    “還好他們也是剛剛才趕到這裏,還沒有來得及挖壕溝,立寨牆,設哨卡,隻是沿路紮了幾十個營帳。”


    “但是我們還是很難過去,尤其是帶著一群婦孺。”


    蕭去病想了一下,“扮作商人可以嗎?”


    顧小俊搖了搖頭,打個哈欠,“不行的,一個我們沒有貨物,再一個我們四個漢人很快容易就被認出來。如果分開走,萬一他們被抓了我們還沒辦法救。”


    蕭去病想了想也覺得很有風險,萬一糊弄不過去,可就是自投羅網了。他問道:“那你說怎麽辦?”


    顧小俊道:“不管他們,或者隻帶康國王子,我們衝過去就是了。”


    “……”蕭去病想了一會,搖了搖頭道:“先迴去休息再說吧,我再想想有沒有好辦法。”


    蕭去病明白顧小俊的意思,沒有必要為了幾個粟特人白冒風險。隻要把打探到的消息迴去報告給中丞,就已經完成任務了。中丞用心謀劃,安西軍戰力無雙,一路打過去就是了。這幾個康國國王的家眷,所起到的其實作用不很大。


    蕭去病卻不這樣想,現在敵我力量懸殊實在有點太大,安西軍又是客場作戰,還有葛邏祿這個不安定因素在。安西軍的勝算實在不是很大,所以假如能夠讓昭武九國能夠在關鍵時刻倒戈一擊,大食軍隊很有可能就會像另一個時空的唐軍那樣,瞬間被擊潰。


    康國是昭武九國的宗主國,康國的立場很多時候就是昭武九國的立場。有了康國國王的家眷,既可以解除康國國王臨陣倒戈的後顧之憂,同樣也可以做作為人質,讓他不敢耍花樣。


    所以,無論如何,蕭去病都要試一試。將康國國王的家眷帶出去。


    “什麽?你決定混在去集結的昭武九**隊裏麵,讓他們帶我們過去?”天剛剛亮,蕭去病的逃往小分隊就上路了。蕭去病說出了自己想了一夜才想出的辦法,顧小俊情不自禁大聲問道,他覺得這個想法太冒險了一些。


    “怎麽?還有更好的辦法嗎?”蕭去病點點頭,他環視了一遍眾人,阿米爾江,李二狗,屋磨王子,曹阿攬延,正色道:“假扮商人對方肯定要檢查的,很難蒙混過去:衝營肯定也不行,一群婦孺;隻有這個辦法最好,挾持了支前去報道的昭武九姓人軍隊,混在裏麵,他們也不會檢查。”


    顧小俊皺眉道:“可是我們隻有十五個人,如何能挾持一支軍隊?”


    蕭去病笑著道:“如果是大食軍隊,肯定不行。如果是昭武九**隊,應該沒問題。”


    “你有把握?”


    “看運氣了。”


    蕭去病運氣不錯,沒走多久,離峽穀出口大約還有十多裏的時候,他們遇到了一支昭武九國的運糧隊。蕭去病叫了一聲好,帶著阿米爾江和屋磨王子衝了過去。


    他們三人攔在了路中間,對方顯然也發現了他們三人來意不善。雖然奇怪,他們也並不在意,隻有三人而已,趕跑就是。從隊伍裏衝出八騎,正準備出口驅趕的時候,這邊的屋磨王子先開口了。


    “各位,不要緊張,我們沒有惡意。隻是想和你們頭領做筆交易?”


    你們隻有三個人,我們緊張個屁啊……昭武九國士兵心裏嗤之以鼻,一個衝出的騎士大聲喊道:“你們算個什麽東西?有什麽資格跟我們老爺做交易。趕緊把路讓開,否則別怪我們不客氣!”


    屋磨王子樂了,他頗為輕佻地笑道:“你能怎麽不客氣?”


    那騎士一下就怒了,正如屋磨王子說的那樣,昭武九姓粟特人尚武卻不善戰。本事沒有多少,脾氣卻是一個個的暴躁如雷。大約是平時受多了大食人的欺壓吧,怒氣沒出發泄。心想大食人欺壓我們也就算了,你們這三個不知從哪裏冒出來的突厥人(屋磨是突厥人,阿米爾江跟突厥人差不多,蕭去病跟他們在一起也被當成了突厥人),也來欺壓我們?


    “你們找死!”他暴怒說,話還沒說完,就帶著其他七名騎士衝了過來,就要將這三名口出不遜的突厥人刺落馬下。


    屋磨王子依然麵不改色心不跳,笑吟吟地看著他們。等到對方衝到一半的時候,他身邊的阿米爾江和蕭去病這才動了。


    阿米爾江抽出四支去掉箭頭的羽箭,弓開七分,嗖,嗖,嗖,嗖,連發四箭。沒有箭頭的箭杆射在四名昭武九姓騎兵的肩頭,強大的衝擊力依然將他們射得震落馬下。肩膀肯定也已經受傷紅腫,至少幾個月不能用力。


    蕭去病在阿米爾江抽箭的時候已經衝了出去,手中長槍左右一撥,就將其餘四名粟特騎兵手中的長矛給震得脫手。然後長槍如龍,飛快刺出四槍,在每人的肩膀上輕輕一拍,四人在馬上就再也坐不住了,劈裏啪啦掉下馬來。


    之後,蕭去病猛地調轉馬頭,速度不減,繞了一個很小的半圈,策馬迴到屋磨王子身邊。無論是阿米爾江的神射,還是蕭去病衝出去將對方打落馬下,然後又快速迴轉,整個過程,不超過五秒的時間。兩人動作行雲流水,幹淨利落,一下將其他昭武九姓士兵給震撼傻了。


    屋磨王子得意洋洋:“現在能把你們頭領叫出來了嗎?”


    很快這支運糧隊的頭子,一名中曹國的德赫幹(河中當地土地貴族),跑到了隊伍的前頭:“不知三位勇士,找我要做……”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看到一名騎著匹汗血寶馬的俊美少年挺著長槍向他衝來,另一邊那名神射手也開始彎弓搭箭。


    “快攔住他們!”這名德赫幹大叫起來。


    因為對方擺明了隻是想和他們的頭領做筆交易,要不然剛才兩下也不會留手。現在他們的頭領出來和對方對話,昭武九姓的士兵也就把全部的注意放在接下來對方要和他們的頭領談生命交易上。哪知道,話還沒說完,對方就衝了過來,而且還是單人匹馬衝擊上百騎兵!


    完全是不可想象的嘛!


    小紅馬四蹄如飛,昭武九姓士兵猝不及防之間,直到蕭去病衝到一半距離,他們才反應過來,一半挽弓放箭,一半挺著長矛迎敵。蕭去病不閃不避,猛地一磕馬腹,小紅馬也是毫不畏懼,像道紅色的閃電向前。那些軟綿綿的羽箭全部射了個空,長槍揮舞,磕飛了十來名九姓人的兵器,轉瞬之間已經衝到那名德赫幹跟前。


    他身邊簇擁的幾名拓揭早已被阿米爾江的箭杆射得震落馬下。蕭去病一槍打在那名德赫幹的肩背上,將他打得趴在馬背上直不起腰來。小紅馬向前一步靠近,兩馬相交之時,蕭去病左手已然抓住對方的腰帶,用力向上一舉,就將他走馬活擒。


    那德赫幹頓時嚇得魂飛魄散,手舞足蹈,大喊大叫。蕭去病再不遲疑,就這樣一路將他高舉著,但凡還有昭武九姓士兵想射箭或者阻攔就將他頂在最前麵當盾牌,施施然一路跑了迴來,隻留下數百昭武九國士兵不知所措。


    蕭去病來到屋磨身邊將左手高舉的那名德赫幹往地上一放,他已經兩腿打顫,站不住了,隻好用手提著他的後背,對屋磨王子道:“叫他命令他的手下不得亂動,否則殺他了。”


    那德赫幹照著做了,他哭喪著臉望著屋磨,一臉懇求:“這位貴人,你到底想要如何?劫糧,還是想要收取贖金?我都可以給你,隻求別害我性命!”


    屋磨王子看了一眼蕭去病,得到指示後笑著說道:“我不是早就跟你說了嗎?隻是想和你做一筆生意!你看,我們都沒傷害你們。”


    “生意?什麽生意?”


    “嗯,就是你幫我們做一件事,然後我們讓你重獲自由。這就是我們要和做的生意。”


    有了這名昭武九姓德赫幹還有這幾百昭武九姓士兵的掩護,蕭去病一夥人想要通過前麵的營地就變得容易了許多。蕭去病四名漢人扮作他的親兵,低著頭跟在他們的後麵,既不顯眼又可以提防他耍花樣。康國國王的家眷也也變成了這名德赫幹貴族的家眷,順路送迴娘家。


    來到峽穀口的軍營,果然如蕭去病想的那樣,先到的士兵已經開始挖戰壕,立寨牆,沿途設起哨卡。那名德赫幹和他手下的幾百士兵本來就是來這裏報道的,有文書命令在手,輕輕鬆鬆就通過了哨卡,來到營地後方。


    那名德赫幹向一位大食軍官獻上了一袋第納爾金幣,說是要派十幾名士兵護送自己的家眷迴娘家,請他行個方便。看著沉甸甸的金幣,那大食軍官頓時笑得見牙不見,二話沒說,就給開具了路條,沿途一路暢通。


    這名大食軍官怎麽也不會想到,這些金幣都是從蕭去病他們殺死的大食騎兵身上搜集而來。更不會想到,幾天以後他就會因為這些金幣而送命,全家被殺。此刻他的眼裏隻有黃燦燦的金幣,再也看不見其他。


    那名德赫幹將蕭去病等人一路送到劫布坦那城外,緊張地問道:“我已經把自己送出來了,解藥能給了我嗎?”


    蕭去病笑著從顧小俊懷裏掏出一顆老泥丸丟給了他,強忍住笑:“吃下去就沒事了。”


    那德赫幹伸手接過,立刻服了下去,酸酸的,澀澀的,味道不是很好,不過也顧不得了。到這時候,他也看出蕭去病才是這一群人的頭,他看著蕭去病有些遲疑道:“你們是唐人?”


    “沒錯,迴去告訴你們的國王,安西軍馬上就要打到這裏來了,叫他們早些想好退路。實話跟你說吧,安西軍中,比我本事更厲害的有兩萬多,個個都能以一敵百,殺人如剪草,遇著了就趕緊投降,死了別怪我沒提醒你啊。”


    屋磨王子將蕭去病的話翻譯之後,一群人這才護送這康國國王家眷打馬離去,跑了不到兩裏路,顧小俊這才忍不住喊道:“你這個人,太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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