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走進餐室,發現裏麵和客廳一樣的人滿為患。代維坐在和我上一次來時看到的同一張椅子上,穿著和上一次我來時一模一樣的外衣。當我和北一走進屋,他站起了身,從他的姿態來看,我明白這意味著代維認為我倆的地位重要。


    “顧黎小姐,”他一本正經地招唿說,萬分小心地握了握我的手,“北一。”代維用他的眼珠子打量著我,飽經風霜的藍色眼眸沒有放過我受傷地方的一絲細節。代維的這身偽裝非常的徹底。


    “請告訴我昨天你的遭遇,一點都不要遺漏。”代維說。


    “我會說得北一煩死的。”我希望可以逃過這次的複述。


    “北一不會介意的。”


    根本沒有迴轉的餘地。我歎了口氣,開始從艾瑞在靜安酒店接走我說起。我盡力從敘述中略掉門童的名諱,因為我不清楚如果a市的喪屍知道,他會作何感想。我就將他稱作“酒店裏的一個門童”,當然喪屍如果想知道,肯定能查明他到底是誰。


    當我講述到賈布把艾瑞送進李雷爾的囚房、然後意圖***我,我的嘴唇張啟,擠出一個緊繃繃的咧嘴笑。我的臉龐感覺繃得緊緊的,心裏甚至擔心它會裂開。


    “她為什麽如此表情?”代維詢問北一,仿佛我並不在場。


    “在她緊張時。”北一說。


    “哦。”代維用愈加若有所思的眼神注視著我。我舉起手,開始將頭發梳理成一個馬尾辮。北一從口袋裏掏出一條橡皮筋,遞給我。伴隨著很不適的感覺,我將秀發捏成一束,好像橡皮筋在頭發上繞上三圈。


    當我告訴代維變身人施以援手的事情時,他的上身往前傾去。他想要知道更詳細的情況,可我不會泄露出任何姓名。等我告訴了代維自己做酒店下車的事後,他開始用心地沉思。我不知道是否該講到艾離,最終我把他完全忽略了。艾離想要讓人以為他來自外地,就成全他吧。我於是修正了自己的敘述,說我徑直迴到房間等待北一。


    然後我告訴了他有關戈雷自裁的事情。


    令我大吃一驚的是,代維似乎一時間無法接受戈雷的死訊。他讓我重述了一遍經過。在我講述時,他在椅子中旋轉位置,朝向了另一方向。對著斯代維的後背,北一給了我一個讓人安心的擁抱。當時他別過頭時,他正在用一塊染著紅色汙漬的手絹擦試著眼睛。這麽說來,喪屍會哭泣時真的!喪屍的眼淚是血淋淋的顏色,這也是真實無疑的了。


    我開始和代維一道啜泣起來。憑著戈雷數個世紀來對兒童的猥褻和殺戮,他活該受死。我思量起有多少人類因為戈雷犯下的那種罪過而被關進了監牢。但戈雷救過我一次,他也身負著我所見過最為沉甸甸的內疚與悲傷。


    “這是多麽厲害的決心和勇氣啊。”代維欽佩地說。他一點都不傷心,隻是沉浸在欽佩之情中。“這讓我不禁想哭。”他說話的語氣讓我認識到這句話意味著某種高調的稱頌,“在北一於前天晚上確認出戈雷後,我做了一點問詢,發現戈雷屬於荒山的一個喪屍老巢。他的同巢夥伴們聽到他的死訊,肯定會很傷感。還有他對李雷爾的背叛。但他信守諾言、完成計劃中表現的勇氣多麽令人讚歎的!”這種勇氣似乎完全征服了代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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