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你對待我肯定要比眼前這個人類好上千百倍。”我瞥視了一眼賈布的臉孔,突然發覺他已經沒了唿吸。我竭力強忍下心中的畏縮,重新注視著戈雷,他可關係到我的將來。


    “可是我們吸食無辜者的血肉。”戈雷用淡藍色的眼珠子緊緊盯視著我。


    “有誰能被稱為無辜者呢?”我頗有口才地質問。


    “都是些小孩子。”戈雷說。


    “哦,你吸食小孩子的血肉?”我不禁用手捂住了嘴巴。


    “我殺害了不少小孩。”


    我腦袋裏一下子完全空白,想不出說什麽好。戈雷佇立原地,哀愁地凝望著我,手裏抱著賈布的屍首,仿佛被人遺忘了一般。


    “是什麽阻止了你的殺戮?”我開口問道。


    “沒什麽阻止得了我,除了我的死亡。”


    “我很難過。”我冒出了一句並不恰當的話。戈雷正承受著痛苦,我也真心實意地為他感到難過。但假如他是一名人類,我會毫不猶豫地認定他活該坐上死刑的電椅。


    “還要過多久才天黑?”我不知該說些什麽,於是問起了時間。


    戈雷當然沒有佩戴手表。我以為隻是由於他身處地下,而且是個老資格的喪屍,所以才提早醒了過來。戈雷迴答說:“一個小時吧。”


    “請放我走吧。要是你幫我一把,我就能逃出這兒。”


    “但你會向喪屍告發,然後他們會攻擊這裏,我就會無法直麵黎明了。”


    “為什麽要等到早上?”我突然惱怒地問道,“走到外麵去,現在就去送死好了。”


    戈雷大吃一驚,他拋下了賈布,屍體“砰”的一聲重重落地,喪屍甚至沒有費工夫去看他一眼。“儀式計劃在黃昏舉行,有許多信徒將在現場目擊一切。”他向我解釋,“李雷爾同樣也會被帶出來麵對陽光。”


    “我會在這一幕裏扮演什麽角色?”


    他聳肩說:“同盟會領導林紐的妻子想要看看喪屍是否願意用一個自己人來交換你,但林紐有別的計劃。他的主意是把你和李雷爾捆綁到一塊,這樣當他被燒死的時候,你同樣也會喪命。”


    我感到無比的震驚,不是因為林紐的可怕念頭,而是因為他認為這種做法會引起教眾的興趣,因為嗜血就是他們的真實麵目。林紐比我曾經猜想的更為“登峰造極”。


    “難道你也認為會有很多人享受親眼目睹一位年輕姑娘不經任何形式的審判就被處死的過程?難道他們會認為這是一個合乎法律的宗教儀式?難道你還認為策劃了這種可怕謀殺的人類真的信守宗教?”


    戈雷頭一次露出了抉擇不定的神色。“即使以人類的標準看來,那似乎也有點極端,”他讚同地說,“但林紐認為這會是一次有力的宣示。”


    “啊哈,這肯定會是一次有力的宣示。他會說‘我是個瘋子’。我知道這個世界有為數眾多的壞人,同樣有為數眾多的壞喪屍,但我不會相信在這個國家裏的多數人。”


    戈雷一副狐疑重重的模樣。我知道自己正在說出戈雷曾經想到過的事情,那些他極力否認自己曾經想到過的念頭。“他們已經打電話給媒體。”戈雷說。這就好像一位即將嫁人的新娘突然對新郎起了疑心,大聲抗議者拒絕嫁給新郎。但是,請柬已經送出,還有挽救的機會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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