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立刻明白過來,北一所指的並不是用到耳朵的那種“傾聽”。


    “我那時依舊加上了屏障,好在飛機上抵擋住各種內心的想法,”我解釋道,“等到我關注到那個和尚,開始試著對他施展讀心術時,你就從棺材裏跳出來了,然後他逃之夭夭。在他逃跑前,我有一種很滑稽的感覺。”我遲疑著不知話題是否扯遠了。


    北一則耐心地等我說完下文。他並不是那種浪費口舌的人,總是允許我把話完整地說完。我們停頓了一下,朝牆邊走去。


    “我感覺他在那兒出現,是為了綁架我,”我說,“我知道這聽上去有點兒胡說八道。誰會了解我的身份,還知道我會在a市出現?誰會知道我在接機?但是我從探知中得到的印象確是如此。”


    北一用他冷冰冰的雙手握住了我暖唿唿的纖手。


    我抬頭凝視著北一的眼睛。我個頭不矮,北一也不是非常高,但我依舊得抬起頭才能直視他的眼眸。能夠直視他的雙眼,而不是被電得神魂顛倒,這就關係到我的個人自尊。有時候,我希望北一能夠賦予我全然不同的記憶——譬如說,我毫不介意於忘記黑迦女妖精那檔子事——然而,北一做不到。


    北一在思忖我剛才的一席話,把情報整理歸檔以供日後參考。


    “這麽說來,旅途本身挺無聊的?”他問道。


    “事實上,旅途很讓人興奮。”我承認說,“我先是監督a市航空的員工將你裝上他們的貨機,然後我登上自己乘坐的客機。空姐向我們演示,當我們墜機時該怎麽辦。我正好坐在緊急出口旁邊的那一排。她說,如果我們自己應付不了緊急狀況,就調換下座位。不過我認為自己可以,你說呢?不就是應付緊急狀況麽?空姐給我送來一杯飲料和一本雜誌。你也許能明白,我自己就是一名女服務員,自己從來沒有被人服侍過,所以我真的很享受被別人服務的滋味。”


    “顧黎,我相信你能應付所有的事情。當飛機起飛時,你有沒有害怕?”


    “沒。我就是有點兒擔心今天晚上。除此之外,一切都順利。”


    “抱歉我不能和你待一起。”北一呢喃道。他冷峻的嗓音如水,流轉在我周圍。然後,他再一次將我摟進他懷中。


    “沒事。”我在北一的懷中說道,說出了內心的真實想法,“你也知道,頭一迴乘坐飛機總是讓人神經緊張。不過直到飛機著陸之前,旅程安然無事。”


    我興許會發發牢騷,或許還會哀怨幾聲,不過因為北一及時地出現,帶著我轉悠出機場,我真心實意地感到高興。我感覺自己越來越像不經世麵的可憐鄉巴佬。


    我們不再談起那名和尚,不過我知道北一還沒有忘記。他陪著我取走了行李,然後找到了遞送行李的地方。他大可以將我送到某個地方,然後安排好一切,然而,就像北一時常提醒我的那樣,假如我倆肩負的事務要求我們大白天著陸在哪個地方,我有時就必須單靠自己完成一切。


    機場內人頭攢動,擁擠得不可置信,所有人看上去都肩負重擔,鬱鬱不樂,盡管如此,在北一不時的輕推下,我還是盡力跟著路標走,當然我前提是加強了我的精神防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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