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一隨意地抬起手,迴應他的問候。


    顧鬆從來沒有真正接受北一進入我們的小家庭圈子,這迴可算是翻開了嶄新的一頁。我不由得屏氣斂息,等待著看他這個發生一百八十度大轉彎的態度是否能持續下去。


    “北一,你在喪屍中也算好人了。”安迪頗有見地地評價道,他將吧凳轉了個圈,正好麵對著北一。我對安迪酒醉程度的認定又提高了一級,因為他對於小鎮接受喪屍進入主流社會從來談不上有啥熱情。


    “謝謝,”北一冷淡地迴應,“作為一名安氏家族的人來說,你也算不上太壞。”北一越過吧台,給了我深情一吻。他的雙唇和他的嗓音一樣的冰冷。我必須得適應這種感覺。


    “顧黎,晚上好”他輕聲呢喃道。我把一杯人造血肉液推向吧台另一頭,北一喝下一大口,舔了舔嘴唇。他的麵色一下子紅潤了許多。


    “親愛的,你的會開得怎麽樣?”我詢問道。北一大半個晚上都待在外地。


    “待會兒告訴你。”


    我希望北一工作時發生的故事不會像安迪的故事那樣令人哀傷。


    “好吧。如果你能幫忙把安迪扛到他妹妹安婭的車上,我會不勝感激的。她現在過來了。”我邊說邊指向酒吧門口。


    唯獨這次,安婭沒有穿短裙、外衫、夾克、長筒襪,外加一雙低跟步行鞋,那可是她一貫的職業裝束。今天安婭穿了一條藍色牛仔褲和一件舊兮兮的的運動衫。安婭和她的哥哥一樣身材結實,可她留著一頭濃密的栗色長發。她小心嗬護著這頭美麗的秀發,就像是在發出一個訊號——安婭還沒有放棄生活。她此刻正在一心一意地穿過喧鬧的人群。


    “哎,哥哥他喝醉酒了,沒事。”安婭評估著她哥哥的酒醉程度。她試圖對北一視而不見,可這個北一的喪屍身份還是讓她坐立不安。“這種事不太發生,但如果安迪有意要把自己灌個大醉,他肯定會做得到。”


    “安婭,北一會把安迪弄上你的車。”我說道。安迪比安婭高,塊頭也大,對於他妹妹來說明顯是個不小的負擔。


    “我想自己應付得了。”安婭堅決地拒絕了,她依舊沒有望向北一。北一衝著我挑起了眉毛。


    我隻好讓安婭抱起安迪,使勁將他抬下坐凳。可安迪依然坐在原處,紋絲不動。


    安婭掃視了一圈,想要找到酒吧老板杉木。杉木雖然看上去又瘦又小,力氣卻很大。“薩姆到鄉村的周年派對上提供酒吧服務去了,”我說,“最好還是讓北一幫上一把。”


    “好吧好吧,”這位女律師生硬地答道,眼睛盯在鋥亮的木製吧台上,“非常感謝。”


    一會兒工夫,北一已經扛起了安迪,把他抬到了門口,絲毫不顧安迪的兩條正在變得軟綿綿的腿。麥可站起來打開店門,北一就直接把安迪扛了出去。


    “謝謝你,顧黎,”安婭說,“安迪的賬結了麽?”我點了點頭。


    “那好。”安婭邊說邊拍了拍吧台,示意她要走了。她跟著北一走出第一次酒吧,一路上不得不硬著頭皮聽著眾人一連串的好心勸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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