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聽到他們心裏說的話呢,還是能看到他們內心模糊的影像?“


    “那得看對方是誰了,還得根據那些人當時的狀態:要是他們都已經醉得七倒八歪,或者已經心智失常了,那我隻能隱約看到他們內心閃現的一些圖畫,影像,意念片段而已,要是他們神智清醒,心智健全,那我就可以聽到他們的心裏話,還有一些圖像.“


    “那個男喪屍,你聽不到他的心.“


    得知北一和杉木曾經聊過天,而且還談到了我,這種感覺真的很特別.


    “沒錯兒.“我坦白道.


    “那麽,你感到輕鬆嗎?“


    “哦!“我的話是真的發自肺腑.


    “顧黎,你能聽到我的心嗎?“


    “我不想去聽!“我迅速走到儲藏室門口,手放在門把上.我從短褲口袋中抽出一張紙巾,輕輕把臉頰上的淚拭幹,“如果我讀了你的心,我就得辭職了,杉木!我喜歡跟你一起工作,我喜歡這兒!“


    “有時候,你也可以聽一下我的心,顧黎.


    他輕鬆地說道.他轉過身,從口袋裏拿出一把鋒利的切割刀,切開一個箱子的封口,箱子裏麵裝滿了威士忌.“不要擔心,我不會生氣.隻要你願意在這兒工作,你想呆多久就呆多久.“


    我正在擦一張桌子,上麵撒了些鹽,我一邊幹活一邊翻來覆去思考著杉木的提議.


    我決定,今天不去聽他心裏的想法.因為,他已經做好了準備.我要等下去,等到他忙著做別的事的時候,我就會突然進入他的內心,好好聽聽他心裏的話.再說,是他主動邀請我聽他的心,這可是世上獨一無二的邀請呢,我又怎麽能錯過呢?


    能被人邀請進入對方的內心世界,也算是一件美事.


    我補了補妝,梳了一下頭發.我已經把頭發散下來了.我很討厭把頭發夾上,因為那樣就要用一整晚整理亂發,麻煩死了.而且,北一喜歡看我散發的模樣.既然如此,把頭發披下來就是最好的選擇了.我從杉木的辦公室抽屜裏取出自己的皮包,準備下班.


    康宅和祖母的老房子一樣,都建在公路後麵.從公路上看過來,康宅比祖母的更醒目一些.而且,從康宅那兒可以清晰地看見對麵的墓地,但祖母的卻看不到.康宅建在更高的地方:它建在小山丘的頂端,足足有兩層樓高.祖母的老房子就略遜一籌了,雖然樓上也有一些空置的臥室,還有一個閣樓,但二樓就隻有半層那麽高,所以算起來一共就一層半而已.


    康氏家族是個曆史久遠的大家族,這個家族引以為豪的成就之一,就是這座非常雅致的老宅子.即使在一片黑暗之中,仍然顯得那麽優雅古樸.不過,我知道,要是在白天,你就能看到它的疲態:柱子上的漆已經剝落了,旁邊的樹木都彎了,院子裏也雜草叢生,院子裏草叢的長勢可謂極度瘋狂,完全失去控製.從前的老康先生,從來沒雇過工人修剪院子.後來他的身體越來越虛弱,還沒等修過雜草,就抱憾離開了人世.


    通往宅子的環形車道上,已經許多年沒有整修了,也沒有換新的沙礫碎石.我開著車,一路歪歪扭扭,跌跌撞撞地開到前門.我看見宅子裏燈火通明,明亮如晝.然後,我突然意識到,今晚肯定與昨晚截然不同,說不定是個不眠之夜呢.宅子前麵還停了另一輛車,是一輛豪華轎車,純白色的車身,深藍色的頂蓋.轎車後麵的保險杆上,有一條白底藍字的標簽,上麵分明寫著:“他媽的喪屍!“還有一條紅底黃字的標簽,上麵標著:“如果你是個血液捐贈者,就按按喇叭!“耀眼的特製汽車牌照上,簡短有力地寫著:尖牙喪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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