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頭領麵色漸沉,旁邊嘍囉們趕忙轉移注意力,另起話題聊道:“南洪幫仇家太多,現在又都死絕了,現下一時半會兒,根本查不清是誰雇了醉月門的天璿。不過,坊間許多人都在傳,是咱們大頭領想獨占瀾河,花錢雇的天璿。”提到這一茬,語氣中透出濃濃的自豪感。


    頭巾青年斥道:“這種高層決定的事兒,沒公開之前,咱們可別瞎議論。”餘光掃去,忽地發現,周遭茶客個個豎起耳朵在偷聽,全都很感興趣買兇殺人的金主、究竟是不是虎興會老大。


    被人一關注,頭巾青年來了興致,耀武揚威地、話鋒一轉道:“……不過,咱們幫派這麽有錢,什麽錢付不起。請幾個殺手來幫忙殺人,倒也是有可能的……何況天璿,江湖上名頭響亮、號稱什麽天下第一殺手,但說到底,不過隻是條被錢使喚的狗而已。”


    話剛說完,茶鋪上傳來脆生生的女聲,“有的人,自己是條狗,當然看誰都像狗。”不屑的語氣,鶯啼般的腔調,冷冽卻好聽。


    這茶鋪裏攏共兩名女子,采用排除法,茶客們很快找到了聲音來源:挨近木欄大窗的桌旁,一位穿紫衣的妙齡少女,貓兒般靈動的眼睛,見之忘俗的俏美長相,比那小頭領懷裏抱著的少女、美貌更勝許多。


    “臭丫頭!你說誰是狗?”有人羞辱自家上司,虎興會一名幫眾不幹了,猛拍桌,驀地起身,指著斷心喝問道。


    “誰應聲了,誰便是狗。”反唇相譏的玩笑話,被滿腹怒火的斷心冷冷甩出口,不帶任何笑點。


    “操!丫頭你欠教訓!”其他幾名幫眾也站了起來,紛紛擼起袖子,做出要揪斷心算賬的架勢。


    群情激憤之間,頭巾青年作為小頭領、卻反而冷靜了,一抬手,示意兄弟們先不要衝動。他見斷心並非獨身一人,旁邊還坐了個雙胞胎哥哥,兩人皆是武林人士打扮,但周身未佩戴任何武器,而且出聲說話時底氣十足,想來對自己實力很是自信,有幾分來頭。


    “小妹子,不管你什麽來曆,有幾斤幾兩的本事,但強龍不壓地頭蛇,這句話你總聽過吧!”頭巾青年吹了聲口哨,六名浪痞青年馬上在他麵前,一字排開、圍成了堵人牆;再一聲口哨,六人拔出身後的旋棍,往地上一杵,堂內石板當下一震。


    壯碩的身體,整齊的武器,不管從架勢還是人數上,都頗有威懾力。


    “小妹子,現在道歉還來得及。態度若是誠懇,剛才的話,就當什麽都沒聽過。”


    斷心抱臂,也站了起來,慢慢的踱步到茶堂正中央,陰森森地笑道:“可以啊,你現在就跪下來向我道歉,然後說三句姑奶奶我錯了,我就勉為其難地放過你,當沒聽見那些不恭敬的屁話。”


    “什麽鬼!”小頭領也怒了,將懷中的美貌少女往地上一扔,推開人牆,走到斷心麵前,吼道,“老子說的是讓你道歉!少他娘的給老子裝傻!”


    拳腳不長眼!眼看局勢劍拔弩張,先前想看熱鬧的茶客們,都嚇得從凳子上一彈而起、紛紛往外湧去。跑堂的兩個小夥計也慌忙擠到櫃台後方,和老板一起,哆哆嗦嗦地蹲在台麵下方,隻露出三雙眼睛四下盯溜。


    斷念無奈地扶額搖頭:哎……就知道,以斷心這怪脾氣,一天不鬧事就心裏不舒服。她怕是屬潑猴的吧……


    “要打出去打。”天璿坐在窗邊,背對茶堂,說了今天的第一句話。聲音好似穿過寒冰而來,一字一句道:“別把桌椅砸壞了。”


    茶鋪老板感動得都要哭了:這簡直是年度良心客人啊。如果待會兩方人馬過完招,那位客人還能帥帥地坐在窗邊,一定要給他全額免單!


    虎興會的小頭領並不知道天璿的來曆,未作細想、便惡狠狠唾道:“你他娘算老幾?老子想在哪兒打就在哪兒打,要你屁話……”


    話未說完,斷心一招“旋風掃枝”,腳飛踢過來,腳尖勾在他脖子上,腳腕一擰,將他掃得飛出了大門,足足飛了七八丈遠,才“咚”地一巨響、墜落在地。


    站成人牆的六人,壓根沒想到斷心腿法這麽勁猛,駭得麵麵相覷,一時不敢貿然上前;僵持了三個彈指的功夫,覷見門外頭領哼哼唧唧地從地上抬起了頭,不敢再消極怠工,這才一咬牙,蜂擁而上,撲向斷心。


    斷心身體晃動,使出“金蛇擺尾”式,左右腿交替放下又抬起,快得辨不清腿型和方向,看得人眼花繚亂,好似數條狂舞在空中的金蛇。她幾次旋身,很快把所有人全都踢出了門外,倒在地上、翻滾呻吟。


    茶鋪再次迴歸平靜。無聲的沉寂,和街上痛苦的哼叫聲、滴答的雨聲,形成鮮明對比。


    頭巾青年連喘十幾口氣,終於捋順唿吸,忍痛爬起來,站在茶鋪門口、卻不敢再進了。


    “臭丫頭!你給老子等著,老子馬上去找人來收拾你!”他指著斷心,上氣不接下氣地放狠道:“有本事你哪兒都別去,就在這兒給我乖乖地等著!”說完不等迴答,帶著虎興會的幫眾們、慌不擇路地跑了。


    斷心拍拍褲腿上的灰塵,冷冷一笑,“傻子才在這等著!憑什麽你說什麽我就聽什麽。”柳眉一揚,轉身迴到桌旁,拍桌道:“老板,結賬!”


    剛拍完桌,斷念一把拍在她頭上,“什麽時候結賬,輪得著你說了算嗎?主人還在喝茶呢!”


    斷心恍然拍額,連聲傻傻發笑。


    從早上進茶鋪起,她就一直想看看天璿邊賞雨邊品茶的優美姿態,畢竟下雨天,美男和清茶更配嘛;但幾次眼光掃過去,都被斷念嗬斥迴來了。


    現下一聽天璿的名字,她忍不住又想偷瞄,可是被挖眼實在可怕,一雙美目兜兜轉轉,不安分地將目光往別處亂掃。


    忽地,視線落在了地上躺著的那名少女身上,斷心來了興致,一蹦一跳地走到了她麵前。


    “你跟那些臭男人是一夥的嗎?”大拇指往門外虛指一下,斷心其實並不關心答案,隻是想逗弄少女。


    後者蜷縮在地,抖得像篩糠似的,邊哭邊否認,“不是不是,我跟他們不是一夥的!我是被他們強行抓來的……”說著說著,豆大的眼淚滾出來,往地上一撲,匍匐著跪倒斷心麵前,扯著她的衣擺,“女俠,你神功蓋世,又有俠義心腸,求求你,救救我和我娘吧!”


    她手拍在地上,掌心都黑了,此刻再去扯斷心衣擺,煩得斷心殺心頓起,但又聽她說自己俠義心腸,斷心竟被逗樂、哈哈哈地笑了起來。


    蹲下身,彈了一下少女的額頭,斷心甜甜笑道:“你這人真逗。”


    那少女莫名其妙:自己明明在哭慘,究竟哪句話戳中眼前人的笑點了?


    她瞪圓眼睛,困惑地望著斷心。


    “居然說我俠義,真是睜著眼睛說瞎話……”斷心抬手,撫在少女眉上、眼皮、然後是睫毛上,喃喃道:“這麽漂亮的眼睛,真是白長了,還不如取掉……”


    斷念長臂一抄、架在斷心腋下,扯著她的大臂、猛拽起來、脫離了少女的身邊。


    “你最近是挖眼睛挖上癮了嗎?”拿錢殺人可以,但他不希望妹妹新增一項收集眼睛的愛好。


    對麵的少女兀自趴在地上,嗚咽哭泣,斷念暗歎幾口氣,將妹妹又往後拽了幾步,然後側頭、望了眼地上的少女,淡淡迴道:“我們不會幫你的,你趕緊走吧。”


    那少女本來見斷心身手厲害、存了一絲僥幸的希望,但被明確拒絕後,霎時間心如死灰,伏在地上哭得更厲害了,鼻涕眼淚混雜一處、流了滿臉,她掏出帕子,囫圇一擦,接著又伏地大哭。絕望無助的模樣,甚是可憐。


    斷斷續續的哭聲,打擾了天璿聽雨的興致。


    “走吧。”他甩袖起身,一抬下巴,示意兩兄妹該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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